第1章 北风中的茅屋(2/2)
秦天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这个家要靠他撑起来。母亲的身体一直不好,常年咳喘,虚弱得做不了重活。记忆里,他总是跟在村里叔伯后面,学着认野菜、挖草根、设陷阱捕捉小兽。再大一点,就拿起从一个老猎户中用吃的换来的淘汰下来的老旧猎弓,钻进山林里,用打下猎物换些微薄的粮食和盐巴,或者给母亲换回几副缓解咳喘的草药。
日子很苦,常常吃了上顿没下顿。冬天最难熬,寒冷和饥饿像两把刀子,悬在头顶。
但他从来没抱怨过。母亲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把他养大,教他做人。现在,该轮到他了。
黍米饼烤好了,外面一层焦黄,带着锅巴的香气。秦天把最厚实、烤得最好的那个递给母亲,自己则拿起那个稍微小些、边缘有些发黑的小饼。
“娘,趁热吃。”
屋外,北风还在咆哮。屋内,母子二人默默地吃着简单的食物。黍米饼很硬,而且还刺嗓子,得就着热水才能够咽下去。但这一点点温暖和食物,已是这苦寒岁月里最大的慰藉。
秦婉娘吃得很慢,时不时抬眼看看儿子。少年吃饭很快,但并不狼吞虎咽,带着一种山野少年特有的利落和沉稳。看着他比自己还高的个头,略显宽厚的肩膀,她心里又是欣慰,又是酸楚。
如果不是自己这破败身子拖累,儿子或许不会过得这么难…那些深埋在心底的、从不与人言的往事,偶尔会像潮水一样漫上心头,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楚和无法言说的恐惧。
她迅速低下头,掩去眼底泛起的复杂情绪,只剩下更沉重的疲惫。
吃完饭,秦天利落地收拾好碗筷,又往灶膛里添了一根细细的柴火,确保那点余温能够撑得久一些。
“娘,我出去看看昨天设的套子,看能不能逮到点什么。顺便再捡点柴火回来。您在家好生躺着,千万别起来受凉。”他拿起靠在门边的那张老旧猎弓和一捆绳索,仔细叮嘱。
秦婉娘张了张嘴,想要劝阻:外面风很大,天很冷,山里又有积雪,路滑…但她最终又没有说出来只是点了点头,轻声说:“早去早回,自己小心些。”
她知道,说不去是不可能的。家里的米缸快要见底了,柴火也不多了。这个家,只能靠儿子稚嫩的肩膀扛着。
秦天应了一声,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破门,一股寒风立刻倒灌进来,吹得他一个激灵。他迅速闪身出去,反手紧紧带上木门,将母亲的担忧和屋外的严寒隔绝开来。
屋里重新陷入昏暗和寂静,只剩下风声和秦婉娘压抑的低咳。
她望着那扇不住颤抖的木门,眼中充满了无法化解的忧色。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怀里一个用破布紧紧包裹着的、硬硬的小物件。
那是她唯一仅存的、与过去有关的东西,也是她深埋心底、不敢让任何人知晓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