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帝心启蒙 薪火相传（2/2）

对于历史的学习，朱厚照也有其独到之处。他并不完全否定传统史学，但会在讲解中加入自己的分析框架。

在讲到秦始皇统一六国时，他会说：“书同文，车同轨，统一度量衡，此乃奠定华夏万世之基业，功莫大焉。然其严刑峻法，役民无度，则失之暴虐。可见，制度创新与体恤民力，需得平衡。”

讲到汉武帝北逐匈奴，他会分析：“开疆拓土，扬我国威，固然壮举。然连年征战，耗尽文景之积蓄，导致民生凋敝。可见，国力使用需有节度，长远规划胜过一时之快。”

他引导朱载堃思考：“堃儿，你若是汉武，在打击匈奴与休养民力之间，当如何权衡？可有第三条路？譬如，能否通过商贸、分化等手段，逐步削弱之？”

这种启发式、批判性的历史教学，旨在让继承人理解历史的复杂性，学会多角度分析问题，而不是简单地背诵“明君昏君”的标签。朱厚照希望通过历史，让子女明白，治理国家是一项极其复杂的系统工程，需要权衡各方利益，考量长远后果。

在所有教育中，朱厚照最为强调的是“责任”二字。他从不将皇权描述为可以随心所欲的享乐。

一次，朱载堃因一件小事严厉斥责了一个小太监，朱厚照看到后，并未当场发作，而是晚间歇息时，将他叫到跟前。

“堃儿，你可知为何百姓称朕与汝等为‘万岁’？”

朱载堃答：“因父皇与儿臣是天子，万民之主。”

朱厚照摇头：“非也。‘万岁’二字，是期许，更是重担。他们期许朝廷能保他们太平安康，期许这江山能传承万代。这意味着，你每食一粥一饭，每穿一丝一缕，皆源于万民之供养。你手中权柄，非供你享乐欺人，而是让你有能力去承担让这天下更多人能安居乐业的责任。”

他语气沉肃：“对宫人，可严格要求，但需公正，不可无故迁怒。你今日一言一行，他们或不敢言，却会记在心里。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水’，便是这宫内的仆役，宫外的万民。失了人心，再高的位置，也不过是空中楼阁。”

他将“人民”的概念，以一种朴素的、孩子们能理解的方式，植入他们心中。他让朱载堃和朱安宁定期将旧的衣物、玩具整理出来，由专人检查后，赐给京中慈幼局的孩子，让他们知道“分享”与“仁爱”并非空话。

对于不同性情的子女，朱厚照也采取不同方式。对沉稳好学的朱载堃，他侧重于理性思辨和宏观战略的培养；对活泼聪慧的朱安宁，他则更多通过故事、图画和实物，激发她的好奇心和观察力，并不因她是女子而限制其求知，反而鼓励她多了解经济、民生（当然是在后宫许可的范围内），希望她未来能成为一位见识不凡的长公主，或许能在某些方面辅助其兄。

而对于尚在襁褓的朱载壡，他的教育则体现在细节中。他要求乳母、宫女在与小皇子互动时，多使用清晰、规范的语言，潜移默化地促进其语言发育；他让人制作了色彩鲜明、无害的响铃、布球，刺激其感官和动作发展。

这一切教育的背后，也蕴含着深沉的帝皇心术。他是在为自己，也为这个帝国，培养合格的、甚至超越时代的接班人。他深知，一个优秀的继承人，远比十项英明的政策更能保障国家的长治久安。他不仅要给大明留下一个强盛的国力，更要留下一个能理解并延续他变革思路的“储君”。

水榭外的太液池波光粼粼，荷香依旧。水榭内，穿越者皇帝正以他独特的方式，将现代的理念、科学的精神、全球的视野，与古老的帝王之术、儒家的责任伦理熔于一炉，小心翼翼地浇灌着他的继承人。这无声的启蒙，这场跨越时空的薪火相传，其意义之深远，或许将超越此刻帝国正在经历的任何一场轰轰烈烈的变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