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初遇白墨》（2/2）

云芷静静地看着，听着。白墨的每一个笑容，每一个手势，每一句应对，都如同经过最严格的排练，精准地踩在“一位富有、有品位、有见识、待人接物无可挑剔的年轻盐商”这个角色该有的节点上。甚至他偶尔流露出的、对某件古玩真挚的喜爱，对某位官员观点的由衷赞同，都显得那么……无懈可击。

可正是这种无懈可击，让云芷感到一种莫名的违和。

人非完人，尤其是在这种涉及巨大利益的圈子里打滚的人，身上总会带着一些属于那个环境的烙印，或是精明的算计，或是隐约的倨傲，或是难以完全掩饰的市侩气。但白墨身上，没有。他就像一块被能工巧匠精心雕琢过的美玉，光华流转，温润通透，却少了天然玉石应有的、细微的纹理与瑕疵。

他的完美，像一层精心涂抹的油彩，将真实的底色严密地覆盖起来。

云芷注意到一个细节。当一名侍女不慎将一滴茶水溅到白墨袖口时，他脸上温和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口中依旧与旁人谈笑风生，但那只放在桌下的手，食指却几不可察地、极其迅速地蜷缩了一下，随即又立刻松开。那是一种瞬间的、近乎本能的紧绷与不悦，虽然被他完美地控制住了，但未能完全逃过云芷刻意观察的眼睛。

还有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保养得极好。但在虎口和食指内侧，云芷隐约看到了一些极其浅淡的、几乎与肤色融为一体的旧茧痕迹。那位置，不太像是长期拨弄算盘或者把玩古玩留下的，倒更像是……长期握持某种特定形状的、需要用力的事物，比如——兵器。

萧绝显然也看出了端倪。他偶尔与白墨交谈几句，语气平淡，问题却往往切中要害，试图在对方完美的应对中找到一丝裂缝。但白墨的回答总是天衣无缝，既不显得过于防备，又能巧妙地将敏感话题引开。

这场雅集，表面风平浪静，宾主尽欢，暗地里却是一场没有硝烟的较量。

云芷的心缓缓沉了下去。眼前的白墨，容貌确有相似，气质风度也足够迷惑人，但他没有朱砂痣，他的完美显得刻意，他身上还带着疑点。他像是一个被精心打造出来的、用于应对“寻亲”的完美作品。

他是谁？幕后打造他的人，目的何在？真正的皇子，又在哪里？

雅集在一种看似和谐的氛围中接近尾声。白墨亲自将萧绝与云芷送至花厅门口，言辞恳切，希望日后能与“萧公子”有更多生意上的往来。

站在玲珑阁外的廊下，细雨微风中，白墨含笑拱手作别。灯笼的光晕在他脸上晃动，那温润的笑容，在云芷眼中，却仿佛一张华丽而冰冷的面具。

马车驶离玲珑阁，融入扬州城的夜色与雨幕。

车厢内，一片沉寂。

许久，萧绝低沉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寂静：“你怎么看？”

云芷抬起头，车窗外的流光掠过她清冷的眼眸。

“他很像，”她缓缓说道，声音清晰而冷静，“但，不是他。”

顿了顿，她补充了那个最关键的证据，也是柳贵妃最后的希望所系：

“他的眉心，没有痣。”

萧绝眼中寒光一闪，并未感到太多意外，只是周身的气息愈发冷冽。

“看来，”他望着窗外迷离的雨夜，声音里透出彻骨的寒意，“有人，给我们准备了一个……精致的赝品。”

（第七十九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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