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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暗潮压城(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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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摸出怀表,龙泪晶体贴着皮肤发烫——这是林九说的“气机感应”,说明超凡层面的干扰暂时退去。

詹尼捧着茶盏上来时,他正盯着塔下的差分机工坊,铁窗里透出的灯光像星星落进人间。

“达达拜在等您。”詹尼轻声说。

康罗伊把茶盏递给她,转身走向工坊。

门轴转动的吱呀声里,他听见达达拜调试齿轮的声音,清脆得像命运的算盘。

明天,当太阳升起时,这台新造的差分机将同时连接伦敦的电报局和天京的密使——他要让维多利亚时代的齿轮,为另一个文明的存亡转动。

康罗伊的指尖刚触到衡器边缘,身后便传来齿轮咬合的轻响。

达达拜抱着一叠打孔纸带从工坊侧门挤进来,镜片上蒙着差分机扬起的铜粉,“先生,舆情监控系统刚吐出新数据。”他将纸带摊在案上,墨迹未干的曲线像群受惊的蛇——“海盗”“叛军”“清廷正义”几个词的出现频率在《德臣报》第三版突然窜高,几乎要刺破纸背。

康罗伊的拇指划过曲线峰值,喉间溢出一声冷笑。

“清廷学聪明了,知道用舆论当刀子。”他转身抓起披风,狐毛扫过达达拜沾着机油的手背,“去把《南华早报》的印刷商请来,就说有匿名爱国商人要登整版广告。”达达拜点头时,后颈的碎发跟着颤动——他太清楚,主子说的“爱国商人”,不过是康罗伊名下三十七个空壳公司的又一个面具。

广告文案是詹尼连夜誊写的,墨色浓得像要滴出血:“闻有奸人污蔑大英自由贸易精神,本商愿出资五千银元,悬赏揭露真相。”当印刷机的滚筒碾过纸张时,康罗伊正站在报馆顶楼,看第一份报纸被报童塞进铜制报箱。

楼下突然炸开议论声:“五千银元够买半条街的茶叶!”“到底谁在破坏香港繁荣?”他摸出怀表,龙泪晶体贴着掌心发烫——这是舆论战的第一滴血,足够让布鲁斯的棋盘乱上三天。

但第四天黄昏,约翰·贝克的来访撕碎了短暂的平静。

这个东印度公司的调查员平日总把领结系得像绞索,此刻却松着领口,袖扣也丢了一只,“布鲁斯批了清廷密探用‘玛丽号’运洋枪队,要在虎门截南粤号。”他的声音混着港口的汽笛声,像块生锈的铁片刮过耳膜,“他们以为挂英国旗就没人敢查。”

康罗伊的指节在桌面敲出规律的点,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以前在哈罗公学被霸凌时,他用这招算准了舍监的巡查路线;后来接管家族贸易公司时,用这招算清了企业的债务链。

“香港的码头,我说了算。”他突然开口,惊得贝克的茶杯晃出半圈水渍。

詹尼已经递来羽毛笔,墨水在羊脂玉笔杆上凝成珠,“第一,以安全升级为由征用‘玛丽号’检修,拆了锅炉的十字头。”他笔尖顿住,“第二,海关只给有港务署许可的船补淡水燃煤——布鲁斯总不能让他的‘中立军’渴死在海上。”第三道命令写完时,墨迹在“48小时申报”几个字上晕开,像朵黑牡丹,“登报。”

布鲁斯的暴怒比康罗伊预想的早了六小时。

当晚十一点,领事官邸的门环砸得整栋楼都在抖,“康罗伊!你这是滥用职权!”他的脸在煤气灯下涨成猪肝色,钻石别针刮过康罗伊的门框,留下道白痕,“‘玛丽号’是皇家注册商船——”“正是。”康罗伊端着冷掉的红茶倚在门框上,“所以更要遵守港口新规。”他晃了晃手中的《香港港口管理条例》,牛皮封面拍在布鲁斯胸口,“您不会希望大英帝国的法律,在东方成了笑话吧?”

布鲁斯的银质袖扣撞在楼梯扶手上,发出清脆的响。

康罗伊望着他的马车碾过梧桐叶,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说的话:“贵族的剑是藏在天鹅绒里的。”他摸出怀表,夹层里的密报又厚了一张——这是布鲁斯今晚发给伦敦的电报副本,字迹被贝克用显影粉拓了来,最后一句写着:“康罗伊的手段,比药膏更毒。”

深夜的密室里,差分机的黄铜指针突然开始疯转。

康罗伊刚解下领结,冷汗就顺着脊椎滑进衬衫,“南粤号,纬度22.3,经度113.5,遭遇不明船只拦截。”纸带在齿轮间发出撕裂声,像有人在撕心。

他抓起桌上的龙纹火漆印就要按电报键,门“砰”地被撞开——林九的道袍下摆沾着庙前的香灰,脸色白得像文武庙的石狮子,“铜铃断了!”

文武庙的檀香混着血腥味涌进鼻腔时,康罗伊的瞳孔缩成针尖。

那口悬了二十年的铜铃正躺在供桌上,裂成两半的纹路像道狰狞的嘴,内部刻的“镇海”符文渗出暗红液体,滴在“公平”二字上,和白天的香灰混作一团,像摊凝固的血。

林九的手指戳向裂纹,指甲盖都在抖,“死囚怨气炼的锁龙阵,要困南粤号的龙气——他们知道那船载着太平天国的气数。”

康罗伊突然转身冲进后殿。

这里藏着他最珍视的东西:祖父收藏的铁皮王冠,那是康罗伊家族曾经的一点体面,后来被维多利亚女王的贵族簇拥扯下来扔在泥里。

此刻他将王冠扔进火炉,熔铁的蓝光映得他眼眶发红,“龙气困不住,就用正气冲。”液态铁水倒进模具时发出嘶鸣,等冷却成型,一枚刻着“正”字的铁符躺在他掌心,还带着灼人的温度。

“快马送电报站!”他吼道,铁符撞在詹尼手腕上,烫出个红印,“告诉白头佬,挂符桅顶,钟声三遍。”庙外突然刮起怪风,供桌上的烛火全被吹向海面,像无数支指向东方的箭。

而在更东边的伶仃洋上,“南粤号”的了望手正揉着眼睛。

他分明看见,原本像团烂棉絮的浓雾里,有什么庞然大物在翻涌。

船桅顶的铁符突然发出嗡鸣,和着水手们敲响的铜钟,三声清越的响穿透浪涛——那团黑影猛地沉进海底,只留下一串巨大的漩涡,像谁在海面砸了个深坑。

此时的虎门炮台,清军炮手正往炮膛里填火药。

六艘水师战船的桅杆在月光下投出阴影,像六把插在海面上的刀。

领航员指着海平线对管带喊:“大人,有船来了!”管带眯起眼,隐约看见船首的铁符在发光,像颗烧红的星子,正逆着潮水,往虎门的方向,一点一点,碾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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