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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子时龙吟(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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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她连掐五下,蒸汽外骨骼的嗡鸣正贴着后颈爬上来,像条吐信的毒蛇。

往左偏半尺。他低声道,泥水里的碎陶片硌得脚踝生疼。

盐场的沟渠系统在康罗伊接手港口监督官时就被他翻烂了地图——三年前陈永福的运茶船被海关扣押,老人递来的不仅是茶饼,还有用朱砂标红的地下卤水管网图。第三根竹桩。他默念着,靴尖触到凸起的竹节,这是三天前让辛格用桐油浸过的标记。

蒸汽外骨骼的长戟擦着玛伊发梢劈进泥里,金属尖端带起的泥雨糊了乔治半张脸。

他拽着玛伊扑进侧边窄渠,腐臭的卤水漫过膝盖,却正好盖住两人的脚步声。

劳瑟的吼声混着蒸汽嘶鸣:康罗伊!

你以为能逃到哪里去?外骨骼关节处的铜管在雾气里泛着青灰,乔治盯着那抹颜色——那是蒸汽泄漏后与盐雾反应生成的氯化铜,说明这具机械甲的密封层早被海盐腐蚀得千疮百孔。

到了。玛伊的指甲掐进他手腕,渠壁的青苔下露出半块褪色的木牌,废卤池三个字被盐晶啃得只剩轮廓。

乔治摸向腰间的铜哨,这是陈永福今早塞给他的,说吹三声,能唤来盐工的魂——此刻他将哨子抵在唇间,吹出的却不是音调,而是气流擦过哨孔的嘶响。

劳瑟的外骨骼碾过渠边的盐堆,蒸汽喷口的白雾里,他看见乔治的背影闪进池边的破屋。终于肯停下了?劳瑟的长戟尖端齿轮飞转,在月光下划出银亮的弧,劳福德大人说你聪明,但聪明的老鼠......

话音戛然而止。

乔治的手掌拍在墙根的砖头上,预先埋好的陶瓮应声而碎。

硫磺与石灰的混合粉末随着卤水喷薄而出,强碱雾气像头突然苏醒的野兽,瞬间裹住劳瑟的外骨骼。

齿轮的转动声变成刺耳的呻吟,关节处的铜管滋滋冒起青烟——海盐本就是天然的催化剂,混合了生石灰的碱雾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蚀着机械甲的薄弱处。

劳瑟的护目镜裂开蛛网状纹路,他挥戟劈向乔治,却因左腿关节卡死而踉跄。

池面突然翻涌,几双青灰色的手从沸腾的卤水里钻出来,指甲深深掐进外骨骼的金属护膝——正是先前被玛伊砍碎的潮灵,此刻它们的伤口渗出的不是冰雾,而是黏着盐晶的黑血。

劳瑟的吼声被卤水淹没,外骨骼在强碱与潮灵的撕扯下发出金属断裂的哀鸣。

乔治拽着玛伊退到池边,看着那具机械甲被拖入沸腾的卤水中,气泡炸裂时,劳瑟的半张脸浮出水面,银白的牙齿咬得咯咯响:你阻止不了......龙已听命于清廷......紫禁城的钟就要响了......

最后一个音节被卤水吞没,池面重新归于平静,只剩几片烧焦的齿轮在水面打转。

玛伊的短刀还在滴血,她转头看向乔治:他说的......

回市区再说。乔治摸出怀里的血晶,它不再发烫,反而透出刺骨的寒意,先去艾玛那里。

黄金黎明协会的客房飘着檀香,艾玛·拉塞尔正对着壁炉拨弄银匙,匙柄上的六芒星在火光里忽明忽暗。

乔治将铅盒放在她膝头时,她连眼尾都没抬:我闻得到盐场的卤味,康罗伊先生。

我需要它。乔治单刀直入,劳瑟说清廷在操控龙灵,而这颗血晶......

是钥匙。艾玛终于抬头,她的瞳孔泛着琥珀色,像两滴凝固的蜜,黄金黎明可以封印它,但你要拿什么换?

乔治指节抵着桌面,指腹还留着盐晶的刺痒:港岛的灵脉归属权。

你们想要监视远东的旧神动向,需要我开放港口的灵脉节点。

沉默像块压在胸口的石头。

艾玛的银匙突然停住,六芒星在匙面投下扭曲的影:你比我想象的更贪心。她打开铅盒,血晶的红光映得她眼睫发亮,但我同意。

黄金黎明不会插手港岛事务——她合上盒子推回去,除非你唤醒旧神。

她起身时,黄铜罗盘落在桌上,表面刻着的二十八宿纹路泛着青铜的冷光:这能感应灵脉流向。

康罗伊先生,贪心和愚蠢之间,只有一线。

门合上的瞬间,乔治摸向罗盘,指尖触到的不是金属,而是某种活物的震颤。

窗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他这才发现天已蒙蒙亮,血晶在铅盒里轻轻嗡鸣,像在应和某种遥远的召唤。

深夜的海风卷着铁锈味扑上屋顶,乔治的差分机在月光下泛着银白。

这是他改良的第三代机型,齿轮组里嵌着从印度运来的星象石——劳福德的人总说他不务正业,却不知这台能接收来自月球背面的信号。

滴——齿轮突然倒转,扩音器里传出的不再是杂乱的电流声,而是带着金属摩擦的低语,那是维多利亚时代无人通晓的古英语:......第七机将转,神座镀金之时,凡人当跪......

乔治的后颈寒毛倒竖,他抓起铅笔记录,笔尖却在二字上戳破了纸。

海面突然翻涌,SS hiaya号的轮廓在浪尖沉浮,船底传来沉闷的撞击声,像有什么庞然大物正擦着船身游过。

他顺着船尾望去,铜制铭牌在月光下泛着幽蓝——那上面本该刻着船名,此刻却映出一只竖瞳,虹膜是血晶般的暗红,正缓缓闭合。

海风卷着差分机的纸页飞向码头方向,乔治听见远处传来木板断裂的脆响,混着水手的惊呼。

他握紧罗盘,青铜表面的震颤突然变得急促,像在警告什么。

码头上,SS hiaya号的锚链正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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