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步步惊心(2/2)
他捡起滚到脚边的报纸,头版标题刺得眼睛生疼:“康罗伊家族与魔法组织勾结?神秘人物夜访伦敦码头”。
他捏紧报纸,指节泛白。
有些社会舆论,居然已经开始倒转了。
橡木镶板的议会厅还带着晨雾的潮气,乔治的皮鞋跟叩在青石板上,每一步都像敲在自己紧绷的神经上。
他能听见身后威廉·卡文迪许的呼吸声,粗重得像蒸汽火车头——这位铁路大亨特意提前半小时到厅,只为在乔治进场时站在他右侧两步,用宽大衣摆替他挡住前排托利党议员射来的冷箭。
康罗伊先生,议长的铜铃在穹顶下荡开回音,请陈述你的动议。
乔治解开马甲纽扣,指尖触到内层暗袋的牛皮纸边缘。
昨夜在庄园壁炉前整理证据时,沃森日记本上的血渍还未干透,此刻却烫得他掌心发疼。
我要揭露的,他抬高声音,让尾音扫过厅内三百六十张木椅,是一场披着外衣的掠夺。
詹姆斯·布莱克伍德在第三排突然笑出声。
这位托利党议员的银边眼镜反着光,指尖敲了敲面前的《魔法管制法案》草案:康罗伊少爷又在说梦话?
您父亲当年试图控制女王的旧事,可比任何都精彩。
乔治的耳膜嗡嗡作响。
他想起报纸头条上勾结魔法组织的黑字,想起沃森咽气前嘴角的黑血——那些都是布莱克伍德提前布下的网。
但此刻他的手稳稳抽出牛皮纸,展开的瞬间,沃森日记本上的血指纹在晨光里泛着暗褐:这是亨利·沃森的日记。
他是您的私人秘书,左耳垂有朱砂痣,总戴着一副银色荆棘十字项链,他临死前指控您给他下了诅咒。
厅内响起抽气声。
布莱克伍德的手指顿在草案上,指节慢慢泛白。
乔治注意到他喉结滚动两下,镜片后的瞳孔缩成针尖——他的反应居然和昨夜沃森发现照片时的反应一模一样,眼睛的动作好像爬行类动物在紧张时的表现。
日记里记载,乔治翻开第二页,羊皮纸与牛皮纸摩擦的沙沙声像利刃划过寂静,每月初一,您会带着三柱祭品去汉普斯特德旧教堂。
上周东区失踪的三个孤儿,年龄、体貌特征与完全吻合。他取出那只小瓷瓶,腐肉的腥气突然在厅内漫开,这是沃森衣袋里的,装着孤儿的指甲——用邪神契约封存的祭品。
布莱克伍德地站起来,椅背撞在墙上发出闷响:这是栽赃!
康罗伊家族和女王的旧怨——
还有这个。乔治打断他,将熔解的差分机碎片拍在议长桌上。
碎片边缘的螺旋蚀痕在阳光下泛着幽蓝,您在议会说差分机是潘多拉魔盒,可您纺织厂的蒸汽织布机,用的正是这种融合了邪神符文的机械零件。他转向威廉·卡文迪许,卡文迪许先生的工程师曾检测过您工厂的蒸汽阀,发现每台机器都多了七道隐藏咒语——那是邪神契约的锚点。
威廉重重拍了下桌子,震得墨水瓶晃出涟漪:没错!
我的工程师团队可以作证。
布莱克伍德用魔法提升效率,却把污染转嫁到工人身上——上个月曼彻斯特纺织厂死了六个学徒,肺部全是金属结晶!
厅内炸开一片议论。
乔治看见几个托利党议员交头接耳,其中一位老绅士的手指在草案上划出深痕。
布莱克伍德的额头渗出冷汗,银边眼镜滑到鼻尖也顾不上推,只死死盯着乔治手里的日记本,像盯着索命的无常。
够了!议长敲响铜铃,布莱克伍德议员,您是否要对这些证据作出解释?
我...我需要律师!布莱克伍德踉跄着抓住椅背,西装前襟沾了墨渍也浑然不觉,这是政治陷害!
康罗伊和辉格党联合起来——
陷害?乔治向前一步,阴影笼罩住布莱克伍德煞白的脸,沃森咽气前说,您承诺用邪神力量清除异己。
而您所谓的,不过是把超凡者的资源——魔药、古器、甚至他们的命——都塞进自己的口袋。他举起沃森的银壳怀表,后盖里半张羊皮纸飘落在地,这符文,和您书房壁炉里烧毁的仪式记录,是同一块羊皮纸撕下来的。
布莱克伍德突然瘫坐在椅子上。
他的喉结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只发出破碎的呜咽。
乔治看着他颤抖的手指,想起昨夜报纸上的指控——原来这只老狐狸早想好了退路,用舆论抹黑康罗伊家族,再借之名吞噬超凡资源。
可他算漏了沃森的恐惧,算漏了女王的布局,更算漏了齿轮一旦开始咬合,就再难倒转。
我提议,威廉·卡文迪许扯了扯领结,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立即成立特别调查委员会!
康罗伊先生的研究能帮我们识别这些邪恶的机械魔法,这样的人才,应该站在皇家科学院的实验室里,而不是和阴谋家对质!
掌声像潮水般涌来。
辉格党议员们纷纷起身,连中立派的老绅士都拍着桌子叫好。
乔治望着卡文迪许激动泛红的脸,突然想起父亲说的齿轮要咬合,先要知道对方的齿距——原来所谓,是看清谁在推动时代,谁在阻碍它。
散场时,阳光透过彩窗在地面铺出虹色光斑。
乔治把证据收进皮箱,转身撞上卡文迪许的熊抱:干得漂亮!
下周我的铁路公司就拨十万英镑,给你的差分机实验室——要最宽敞的,能放下最新差分机的那种!
乔治笑着推开他,余光瞥见布莱克伍德被两名侍从架着往外走。
那男人的目光扫过他时,突然咧嘴笑了,血沫从嘴角渗出来:康罗伊...你以为赢了?
真正的游戏...才刚开始...
这句话像冰锥扎进乔治后颈。
他刚要追,衣袋里的信笺突然发出窸窣响动——不知何时,一张对折的信纸滑进了暗袋。
展开的瞬间,熟悉的炭笔字迹刺痛眼睛:托利党不会用法律审判你,他们会用更古老的方式。
汉普斯特德旧教堂的地窖,藏着比布莱克伍德更危险的东西。
小心,康罗伊。
乔治的手指在更危险三个字上顿住。
窗外的云突然遮住太阳,议会厅陷入阴影。
他望着布莱克伍德消失的方向,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原来有些历史,早在他穿越那天就开始转动,而他刚刚触到了其中最锋利的那一片齿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