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生路（四）（2/2）

几人连忙道谢，钻进了马车。这是辆套着三匹马的胶轮大车，跑起来又快又稳，不到两个小时就到了朝阳门。

徐四性子爽朗，一路话没断，快到城门时提醒道：“几位，前面就是城门了，保安队和警察要盘查，你们身上没带啥犯禁的东西吧？”

牛全赶紧摆手：“没有没有！您看我们就是逃荒来的，哪有什么犯禁的东西啊！”

果然到了城门口，保安队和警察翻了翻他们的包袱，又做了简单登记，就放他们进了城。

徐四依旧热心，临下车前还不忘叮嘱：“几位，我跟你们说，要是来投亲的，那我就不多嘴了；要是没亲戚，想租房子可得挑便宜的——这北平城是天子脚下，房租贵着呢！像你们五个人，租间差点的屋子，一个月一两块大洋也就够了；要是想住好点的，一个月八块到十几块都有可能。”

牛虎一听，忍不住吐了吐舌头：“我的天！在我们老家，这么多钱再凑凑，都能买一处小院子了！”

徐四笑着打趣：“你老家热河，哪能跟这北平城比啊！”说完把他们放下，自己赶着马车扬长而去。

几人还是头一遭进北平城，活像“土包子进城”，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眼睛都有些不够用。其实北平城里也就主街还算干净，旁的小巷子照样杂乱不堪。穿着黑色警服的警察在街边巡逻，手里还拎着根大马棒，时不时往路边扫上几眼。

一个衣着破烂、像小叫花子似的人，目光直盯着牛全背着的包袱，竟迎着他们就想撞过来。

牛虎从小跟着孙德禄听过不少江湖事，立刻警觉起来，“噌”地一下站到牛全身前，正好和那小乞丐撞了个正着。果然，对方出手极快，伸手就想往包袱里掏。牛虎眼疾手快，一把攥住对方的手腕，微微用力，冷笑道：“好快的手！”

那小乞丐疼得“哎呦”一声，张嘴就骂：“臭小子你干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你想耍流氓啊？”

牛虎这才发觉，眼前的小乞丐竟是个姑娘，脸“腾”地一下红了，赶紧松开手，却还是硬着头皮说：“把招子放亮点！赶紧走，不然我叫巡警了！”

小叫花子冷冷瞪了他一眼，撂下句“好小子，你等着”，便悻悻地走了。

牛全后怕地拍了拍胸口：“兄弟，真没想到北平城里这么多小偷，今天多亏有你了！”

牛虎说道：“我师傅孙大叔早说过，外面鱼龙混杂，尤其是大城市里小偷多，让咱们千万当心。”

牛全擦了擦额头的汗——这一路上，除了牛虎那儿有十几块银元，剩下的钱全在他这包袱里。要是真被偷了，他们这几个人在偌大的北平城，可就真没法活了。

几个人正探头探脑地四处张望找住处，突然听见一个声音传来：“呦喂，你们几个是不是想找住处啊？”

牛虎、牛全闻声转头，就见不远处胡同口的一座宅子前，摆着张小方桌。一个男人梳着大背头，一手拎着把小茶壶，靠在躺椅上，正冲他们喊话。

牛全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试探着问：“这位先生，您是在跟我说话吗？”

那人一口地道京片子：“可不是嘛！不然我跟空气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