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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火头偏西南(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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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顿了顿,声音愈发洪亮,字字如金石掷地:“今年受灾,无鲜叶可采,云记按去岁各家产量,原价收购!钱,一分不少!”

人群中一阵骚动,许多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明年,后年,若是地里还长不出茶,只要你还是谢家的茶农,云记仍按各家田亩,补发工钱,保大家有饭吃,有衣穿!”

此言一出,人群彻底炸开了锅。

压抑了一夜的悲伤瞬间决堤,哭声震天。

一些年老的茶农当场跪倒在地,对着高台的方向拼命叩首,喊着“东家仁义”、“谢家有后了”。

但更多的人,是在短暂的激动后,陷入了更深的迷茫与质疑。

一个胆大的后生挤出人群,抬头问道:“东家,我们信你!可……可是,这得多少钱才能填上这个窟窿?别说三年,就是一年,也足以把金山银山搬空了!您……您拿什么撑?”

这个问题,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喧哗声渐渐平息,数百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谢云亭,等待他的答案。

谢云亭没有直接回答。

他转身从阿篾手中接过一截手臂粗的干燥松柴,那是他特意从重庆带来的,用于“归源祭”的信物。

他划燃一根火柴,点燃了松柴的一头。

一缕青烟升起,橘红色的火焰在清晨微凉的空气中微微颤动。

没有风,火焰却固执地、缓慢地向着一个方向偏斜——西南方。

谢云亭凝视着那跳动的火头,良久,他猛地转身,指向火焰倾斜的方向,声音沉稳而决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往那个方向挖!从老周头的焙房废墟算起,一直挖过去!十尺深,必有东西!”

命令匪夷所思,但谢云亭此刻的气场,却让人生不出一丝反驳的念头。

众人半信半疑,但在开仓放粮的巨大恩义和那一丝渺茫的希望驱使下,还是扛起锄头铁锹,开始了艰难的挖掘。

挖掘持续了整整两天两夜,直到第三日的午后,一声沉闷的“当啷”声从深坑中传来,一把铁锹触碰到了坚硬的物体。

人群发出一阵欢呼,手脚并用地刨开最后的泥土。

一只巨大的陶瓮,出现在众人眼前,周身裹着厚厚的油布,密封完好。

当陶瓮被合力抬出深坑,撬开封口的木塞时,一股浓郁到极致的、混合着泥土与植物的清香,猛地从瓮口喷薄而出!

那不是茶叶的香气,而是更原始、更富有生命力的气息。

瓮里,满满当当的,竟是近百斤颗粒饱满、色泽乌润的原种祁门槠叶种茶籽!

“爷爷!”人群中,一个瘦小的身影扑通跪倒在地,泪流满面。

是老周头的徒孙女,小芽。

她哭着说:“爷爷临终前几天,一直念叨着天时不对,怕是要出大事。他让我把库里最好的茶籽全都藏起来……他说,这是咱们茶山的命根子,只要种子还在,山就死不了!”

“命根子啊!”村民们看着那满满一瓮茶籽,仿佛看到了来年的茶苗,看到了未来的希望,齐刷刷地跪倒一片,磕头如捣蒜,哭声中带着劫后余生的狂喜。

谢云亭伸手,从瓮中捧起一握温润的茶籽。

就在他的指尖触碰到茶籽的瞬间,脑海中的系统界面骤然剧烈震动,一道前所未有的绿色光华流转,界面上浮现出新的字样:

【检测到高活性生命源核心……解锁新功能:环境记忆回响】

刹那间,一幅动态的、由数据流构成的三维影像在他眼前浮现——那是山洪来临前一夜,此地的风向、湿度、气压,乃至地下水流的细微轨迹,都清晰无比。

影像飞速流转,最终定格在北岭一处从未有人注意过的山坳里,一个绿色的光点在不停闪烁,旁边标注着三个字:“苗圃幸存区”。

谢云亭心中狂喜,连夜便带着阿灰和几个精壮的汉子,循着系统指示的路线,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北岭摸去。

果然,在一片极为隐蔽的洼地里,他们发现了一片奇迹。

近二十亩新育的茶苗,因为特殊的地形庇护,竟完好无损地躲过了洪峰!

正当众人欢呼庆幸之时,谢云亭的目光却被坡上几道深深的车辙和散落的水泥渣滓吸引。

这不是山民的牛车该有的痕迹。

就在他沉思之际,一个身影悄然从林中走出,手里捏着一张揉得发皱的图纸,哆哆嗦嗦地递了过来。

是县府的水文员,水文李。

“谢……谢东家,”他脸色煞白,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这事……不全是天灾。程家大爷程鹤年,上个月为了给他新开的纺纱厂发电,私自在上游开了条引水渠,把活水全给引走了……这雨,下得虽大,但本不该酿成这么大的山洪!”

谢云亭接过那张手绘的渠线图,盯着上面那条如毒蛇般蜿蜒的红线,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那怒火燃到极致,却又被他强行压下。

他将图纸小心地收入怀中,声音低沉得可怕:“现在断渠,下游能缓多久?”

水文李掐着指头飞快地算着:“最多……最多七天!七天后,上游积蓄的雨水就会冲垮临时堤坝!但要是这几天再来一场大暴雨……那、那就不是一个山头的事了,整条青弋江下游,都要全线溃坝!”

归途中,夜色已深。

谢云亭路过老周头遗骸的暂厝之地,看见小芽正借着一盏小油灯的光,用一截炭条,在焙房仅剩的一面残墙上,一遍遍描摹着爷爷制茶时翻炒、揉捻的手势。

那稚嫩的笔触,笨拙却坚定,像是在为一段即将逝去的记忆招魂。

他驻足良久,正要转身,一阵突如其来的绞痛自小腹传来。

他猛地扶住墙壁,脸色瞬间苍白。

是苏晚晴!

她已有五个月的身孕,本该在上海静养,却执意随船返乡,这两日不眠不休地照料伤员,熬药包扎。

随行的医者刚刚才警告过他:“夫人本就气血两虚,忧思劳碌,已动胎气,万不可再劳心费神!”

救山民,意味着要与权势滔天的程鹤年正面为敌,要散尽“云记”积攒的所有家底,甚至要赌上整个商业帝国的未来。

守妻儿,意味着他要放弃这二十亩救命的茶苗,放弃这上百户信他、敬他的乡亲,失信于天下,也辜负了父亲的在天之灵。

谢云亭缓缓直起身,手中那把滚烫如炭的茶籽,几乎要烙进他的掌心。

他抬头望向远处阴云密布、雷光隐现的山脊,风雨欲来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立于这片承载着血仇与希望的废墟之间,对着茫茫夜空,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低声问道:

“父亲,这一次……路,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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