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骨与鳞之庭（2/2）
塞琳苟萨也改变了策略。她不再试图大范围冻结难以控制的腐化洪流，而是将强大的奥术寒冰之力凝聚成一支支锐利无比、带着强大贯穿和冻结效果的冰矛。“寒冰，穿透！” 她低喝一声，数支巨大的、萦绕着毁灭性能量的冰矛呼啸着射出，精准地钉入那些试图绕过寒冰壁垒、或者从地下钻出的、未被死亡骑士们锁定的腐化核心节点！冰矛刺入的瞬间，极致的寒能爆发开来，将核心连同周围大片区域瞬间冰封，形成一个个巨大的、散发着寒气的冰坨，彻底阻断了腐化能量的流动。
生者与死者，巨龙与亡灵，在这突如其来的灾难面前，因为一个共同的敌人，第一次在行动上产生了生涩却有效的协同。亡灵的冰霜冻结腐化，巨龙的火焰和奥术负责最后的净化。战场上的混乱逐渐被遏制，虽然腐化的源头——那噩梦通道仍在喷涌污秽，但蔓延的势头被牢牢钉死在原地。
就在联合战线初步稳住，将大部分涌出的腐化触手和能量流冻结、焚烧、清除殆尽之时，异变再生！
那喷涌着腐化的梦境通道深处，猛地传来一声更加深沉、更加充满恶意的嘶吼！仿佛某个沉睡的恐怖存在被惊扰了！通道入口处的空间剧烈地扭曲、膨胀，如同一个即将分娩的、充满脓血的子宫！
“噗嗤！”
一只巨大到令人窒息的、完全由粘稠的梦魇能量构成的“眼睛”，猛地从通道深处挤了出来！这只眼睛没有眼睑，没有瞳孔，只有一片不断旋转、吞噬光线的、由无数痛苦灵魂碎片和疯狂低语构成的黑暗漩涡！漩涡中心，隐约可见一张张扭曲、哀嚎的面孔，那是被梦魇吞噬的灵魂残响！一股难以形容的、带有绝对支配和疯狂意味的精神冲击，如同无形的海啸，以这只“邪眼”为中心，猛地向四面八方席卷开来！
“呃啊——！”
“不！不要看它！”
“我的头…我的思想…它在撕碎我！”
首当其冲的龙人守卫们发出了凄厉的惨叫！距离稍近的几个，双眼瞬间变得一片漆黑，如同被墨汁灌满，脸上浮现出诡异而狂乱的笑容，竟然调转武器，疯狂地砍向身边的同伴！稍远一些的，也抱着头颅痛苦地在地上翻滚，口中发出意义不明的呓语，显然精神防线在瞬间被重创。连空中的一些绿龙，被那邪眼的精神波扫过，也发出了痛苦的龙吟，飞行的轨迹变得歪歪扭扭，眼中充满了混乱和暴戾的挣扎，甚至开始无差别地向四周喷吐龙息！
维兰迪斯和塞琳苟萨同时闷哼一声，巨大的龙躯晃了晃。维兰迪斯眼中翠绿的生命之火剧烈摇曳，仿佛风中残烛，他巨大的头颅痛苦地甩动着。塞琳苟萨周身的奥术光辉也一阵紊乱，凝聚冰矛的动作被打断。那邪眼的精神攻击，直指灵魂核心，无视物理防御，连强大的守护巨龙子嗣也感到了沉重的压力！
“灵魂尖啸！稳住心神！” 达里安厉声喝道。黑锋骑士们同样受到了冲击，但他们那早已被死亡冻结、被凛雪的守护意志反复淬炼过的灵魂，对这种精神攻击的抗性远超生者！虽然动作也出现了一丝迟滞，冰冷的灵魂之火剧烈波动，但并未陷入混乱。达里安头盔下的脸孔在精神冲击下显得更加苍白，但他眼中的冰焰却燃烧得更加炽烈、更加冰冷！他猛地将影之哀伤倒插入面前的地面！
“意志壁垒！以凛冬之名！”
“嗡——！”
以插入地面的影之哀伤为核心，一道比之前防御物理腐化更加强大、更加凝练的幽蓝色精神屏障瞬间展开！这道屏障并非实体，而是由所有黑锋骑士那冰冷、坚韧、经过无数考验的守护意志高度共鸣、凝聚而成！它像一层无形的、流动着冰晶符文的薄膜，将整个黑锋骑士团，以及靠他们较近的一部分绿龙和龙人笼罩在内！
邪眼那恐怖的精神冲击波狠狠撞在这道意志壁垒之上！
无声的碰撞在精神层面炸开！壁垒剧烈地震荡着，幽蓝色的光芒明灭不定，表面甚至浮现出细密的、如同蛛网般的裂痕！每一个黑锋骑士都如同遭受重击，身体猛地一颤，头盔下的灵魂之火瞬间黯淡了几分，但没有任何人倒下！他们紧握着武器，如同矗立在精神风暴中的黑色礁石，用那被死亡和誓言双重淬炼的冰冷意志，硬生生扛住了这足以瞬间击溃一支凡人军队的灵魂尖啸！被壁垒保护在内、尚未完全疯狂的绿龙和龙人们，感受到那几乎撕裂灵魂的疯狂低语被隔绝了大半，混乱的眼神中恢复了一丝清明，惊魂未定地看着前方那些沉默的、散发着寒气的黑色背影。
“就是现在！塞琳苟萨！攻击核心！” 维兰迪斯强忍着灵魂的剧痛和混乱的余波，发出嘶哑的咆哮。他看到了机会！那邪眼在释放了如此恐怖的精神冲击后，似乎也陷入了短暂的“回气”状态，表面的灵魂漩涡旋转速度慢了一丝。
塞琳苟萨眼中锐利的光芒暴涨！她强压下精神层面的不适，双翼怒张，积蓄已久的、足以冻结灵魂的奥术寒冰能量在她身前疯狂汇聚、压缩！周围的空气瞬间降到了绝对零度的边缘，连空间都仿佛要被冻结出裂痕！这一次，她没有凝聚冰矛，而是将所有的力量，高度压缩成一道仅有手臂粗细、却凝练到极致、内部仿佛有亿万星辰生灭的深蓝色射线！射线所过之处，连弥漫的腐化气息和混乱的精神波动都被瞬间冻结、凝固！
“永寂…冰魄！”
那道深蓝的射线，带着冻结时空的威能，撕裂空气，精准无比地射向那巨大邪眼漩涡的中心！
“噗——！”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深蓝射线没入那旋转的黑暗漩涡核心，仿佛泥牛入海。但下一刻，恐怖的景象发生了！以射线命中的点为中心，一层厚厚的、散发着永恒死寂气息的幽蓝色冰晶，如同瘟疫般疯狂地向整个邪眼蔓延！冰晶所覆盖之处，那旋转的灵魂漩涡瞬间停滞！无数哀嚎的扭曲面孔被冻结在最后痛苦的表情上！吞噬光线的黑暗被冰冷的、死寂的幽蓝所取代！那巨大的邪眼，在短短两三秒内，就彻底化为了一颗悬浮在噩梦通道入口的、巨大而狰狞的幽蓝色冰雕！连它散发出的精神污染波动，也被彻底封死！
失去了核心的驱动，通道内涌出的腐化洪流如同被掐断了源头，迅速减弱，只剩下一些零星的、不成气候的触手还在徒劳地扭动，很快就被绿龙们的龙息和死亡骑士们的寒冰彻底清除、焚毁。
战场，终于暂时恢复了平静。
索德拉苏斯圣洁的土地上，留下了大片大片被腐化侵蚀后留下的、如同烧伤般的黑色疮疤，以及被各种力量轰击、冻结的痕迹。空气中还残留着焦糊味、腐臭味和冰冷的死亡气息。疲惫的绿龙们降落下来，舔舐着伤口，龙瞳中充满了惊悸和消耗过度的疲惫。龙人守卫们相互搀扶着，看着地上被精神污染后自相残杀或彻底疯狂的同伴尸体，脸上充满了悲恸和后怕。
黑锋骑士们沉默地收起了符文塔盾和武器，冰冷的铠甲上沾满了冻结的黑色污血和冰屑。他们如同矗立在战场上的黑色墓碑，无声地恢复着阵型，灵魂之火在头盔下稳定地燃烧，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战斗只是日常的操练。
维兰迪斯巨大的头颅低垂下来，翠绿的龙瞳复杂地看着达里安·莫格莱尼，又扫过他身后那些沉默、冰冷、却刚刚并肩作战的死亡骑士们。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觉得任何话语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那冻结邪眼的景象，那抵挡灵魂尖啸的意志壁垒，还有之前精准高效的冻结战术…这一切，都在无声地诉说着一个他无法再轻易否认的事实：这些亡者，确实掌握着对抗这种腐化黑暗的独特力量。
塞琳苟萨也收拢了双翼。她看着那颗被自己“永寂冰魄”冻结的巨大邪眼冰雕，又看向达里安插入地面、此刻符文已经黯淡下去的影之哀伤，冰蓝色的龙瞳深处，锐利依旧，但那份根深蒂固的质疑，第一次出现了实质性的裂痕。亡者的寒冰，并非她所认知的奥术造物，它带着一种更深邃、更接近某种“终末”本质的力量，一种对“活性”的绝对抑制力。正是这种力量，精准地冻结了梦魇腐化的核心活性，才让她那毁灭性的最后一击得以奏效。
就在这时，一股更加宏大、更加深邃、仿佛承载着时间本身重量的气息降临了。空间的波动如同水面的涟漪，在战场中央无声地荡漾开来。一个身影缓缓显现。
他有着青铜色的、流淌着沙砾般光泽的鳞片，身形并不如维兰迪斯或塞琳苟萨那般充满力量感，却散发着一种历经无数时光洗礼的沧桑与智慧。他的双眼中，不是燃烧的火焰，而是不断流淌、旋转的沙之漩涡，仿佛蕴含着过去、现在、未来的无数支流。时间，仿佛在他身边放缓了脚步。他正是永恒龙王，诺兹多姆。
诺兹多姆的目光平静地扫过满目疮痍的战场，扫过疲惫的巨龙和沉默的亡灵。他的视线最终落在了达里安·莫格莱尼身上，那流淌着时间沙砾的龙瞳似乎穿透了冰冷的头盔，直视着死亡骑士的灵魂核心。然后，他的目光又缓缓移开，仿佛在空气中捕捉着某些无形的丝线，最终，他的视线穿透了空间的阻隔，遥遥地、极其深邃地，投向了遥远的诺森德方向，那冰冠堡垒的深处。
“时间的尘埃落定，亡者踏足生之庭园，带来了冻结腐化的寒霜…” 诺兹多姆的声音低沉而平缓，如同远古的钟声在时间长廊中回荡，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沉重的回响，敲打在每一个倾听者的心灵之上。他没有直接评价这场战斗，也没有立刻表达立场。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遥远的北方，那视线中蕴含的深意，让伯瓦尔的心猛地一沉。
诺兹多姆的龙首微微转动，目光重新落回伯瓦尔和达里安身上。那流淌着时间沙砾的龙瞳里，没有任何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种洞悉万物轨迹的深邃，以及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针对某个特定存在的探究。
“你们的意志，如同冰川般坚韧。你们的寒冰，冻结了不该蔓延的疯狂。” 诺兹多姆的声音依旧平缓，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份量，“索德拉苏斯，为你们敞开一道门扉。随我来，巫妖王的使者们。巨龙，需要聆听…那冰封王座的故事，以及…” 他的话语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目光再次掠过伯瓦尔，仿佛穿透了空间，看到了冰冠堡垒深处那个迷茫的灵魂，“…那被带回的、在时间之纱上投下复杂阴影的…残响。” 最后两个字，他说的很轻，却像重锤敲在伯瓦尔的心上。
残响。阿尔萨斯·米奈希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