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寒冰意志的守望（2/2）
堡垒的震动从未停止，反而愈演愈烈。穹顶坠落的冰棱越来越密集，如同死神的冰雨。王座基座上的裂痕已经蔓延过半，蛛网般的裂纹爬满了整个王座，甚至开始向凛雪所坐的位置延伸。维持法阵的巫妖们，超过三分之一已经彻底失去了灵魂之火，化为冻结的碎块从空中坠落。亡灵构造体大军，超过半数彻底失去了连接，化为了真正的、毫无生气的冰雕。
诺森德的地脉在哀鸣。强行抽取本源造成的创伤，正以冰川崩塌、冰原撕裂的方式反噬着这片北地。凛雪能清晰地感知到脚下这片大陆的痛苦，这痛苦与她灵魂的撕裂感交织在一起。
代价…惨重。
但她覆盖着冰甲的脸上，没有任何后悔。只有一种冻结了时空的决绝。冰蓝色的眼眸深处，那因反噬和剧痛而产生的裂痕，仿佛被更深的、源自“守护”意志的寒光所弥合。她榨取着每一丝还能调动的力量，甚至不惜燃烧自身那由寒冰魔法构筑的本源，通过那摇摇欲坠的意志链接，将最后一股蕴含着“净化”意志的寒冰能量，注入到遥远的锦绣谷冰壁之中！
冰壁表面的裂痕蔓延速度骤然一缓，内部湮灭污染杂质的“滋滋”声再次变得清晰了一些。
她在透支。为艾泽拉斯，透支着自己存在的根基。
暴风城。英雄谷。圣光大教堂。
伯瓦尔·弗塔根站在教堂最高的露台上，面向北方。他卸去了沉重的元帅铠甲，只穿着朴素的圣骑士便装，但眉宇间的忧虑比任何铠甲都要沉重。他刚刚结束了与塞拉摩的吉安娜、铁炉堡的麦格尼·铜须的秘密通讯，内容正是关于潘达利亚骤变的初步情报和凛雪的预警。
突然，一股源自灵魂层面的悸动毫无征兆地席卷了他！那不是圣光的启示，也不是元素的警示，而是一种…冰冷的共鸣！仿佛遥远的北方，有一块与他灵魂相连的万载寒冰，正在承受难以想象的巨力，发出了濒临破碎的哀鸣！
“凛雪…”伯瓦尔低声念出这个名字，坚毅的脸上瞬间血色尽褪。他猛地抬头望向诺森德的方向，尽管隔着无尽的山海，什么也看不见。但圣骑士敏锐的直觉和与凛雪多次精神链接的残留感应，让他瞬间明白了什么。
她动手了！以一种他无法想象、代价巨大的方式，强行干预了！
“大人？”身旁的副官察觉到伯瓦尔的异样。
伯瓦尔没有回答，他闭上双眼，圣光之力在体内流转，试图捕捉那遥远而微弱的共鸣。他感知到了诺森德方向传来的、大地被撕裂的隐痛，感知到了一股跨越大陆投射而去的、足以冻结灵魂的极寒意志，也感知到了那股意志在遥远的南方，与某种污秽恐怖的黑暗存在激烈碰撞时传来的、令人心碎的震颤和…消耗。
“传令！”伯瓦尔猛地睁开眼，眼中燃烧着前所未有的急迫火焰，“最高优先级！联络所有知晓《凛冬盟约》的领袖！包括暗夜精灵的大德鲁伊玛法里奥·怒风！告诉他们，凛雪的情报确认！潘达利亚锦绣谷发生灾难性虚空事件！目标：亚煞极之心！关联：加尔鲁什·地狱咆哮！附加威胁：尤格萨隆低语！凛雪已…已介入遏制！但情况万分危急，潘达利亚平衡危在旦夕！要求他们不惜一切代价，放下成见，立刻支援！重复，立刻支援！”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是为远在北地的盟友承受的代价而痛心，更是为艾泽拉斯面临的深渊而急迫。凛雪用冰冠堡垒和王座的裂痕，为他们争取了这生死攸关的时间窗口，绝不容浪费！
锦绣谷。冰壁之前。
“咔嚓…咔嚓嚓…”
细微却密集的碎裂声，终于还是在那横亘天地的幽蓝冰壁上响起。如同精美的瓷器承受不住重压。裂痕迅速扩大、蔓延、交织。冰壁在污染洪流持续不断的疯狂冲击下，剧烈地颤抖着，光芒迅速黯淡下去。内部湮灭污染的速度，已经远远赶不上外部冲击和侵蚀的速度。
它完成了它的使命。它遏制了最致命的冲击波，分流了毁灭性能量，为残存的联军争取了重组和喘息的时间，保住了锦绣谷核心最后的一线生机节点。
冰壁的震颤达到了顶点！下一秒——
“轰！！！”
伴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巨大的幽蓝冰壁彻底崩碎！化为漫天飞舞的、夹杂着黑色和暗黄污秽的冰晶碎片！失去了阻碍的污秽洪流，如同挣脱囚笼的恶兽，再次咆哮着、翻滚着，以更加狂猛的姿态，冲向那残存的防线！
然而，就在这旧壁破碎、新劫将临的绝望瞬间！
“呜——嗡——！”
一种截然不同的、充满原始野性力量的号角声，如同压抑了万古的雷霆，骤然从锦绣谷的四面八方响起！紧接着，是沉重、整齐、撼动大地的脚步声！
在弥漫的黑暗和冰晶碎片中，在崩塌的山崖边缘，在残存的古老石阶之上，一道道高大、雄壮、身披厚重铠甲、手持巨型武器的身影如同从磐石中站起的巨人，骤然出现！他们的数量是如此之多，如同金色的潮水瞬间填满了视野的每一个空隙！金色的铠甲在混乱的能量光芒下反射着不屈的光泽，巨大的塔盾如同移动的山峦，瞬间在联军摇摇欲坠的防线前方，构筑起了一道新的、由血肉与钢铁铸造的叹息之墙！
魔古族！这些潘达利亚古老的原住民，这片土地的真正守护者之一，在灾难降临、平衡即将倾覆的至暗时刻，终于从他们古老的堡垒和沉睡中苏醒，踏入了战场！
为首者，是一位身躯比其他魔古更加庞大、铠甲上铭刻着古老云纹和雷电符文的巨人。他手中的巨斧缠绕着金色的雷霆，如同山岳般屹立在防线的最前沿，面对着汹涌而来的污秽洪流，发出一声震碎云霄的战吼：
“为了雷神帝王的遗产！为了潘达利亚！魔古的儿郎们！碾碎这些污秽！”
金色的潮水，带着万钧之力，迎着黑色的狂潮，轰然撞了上去！
与此同时，在更高远的天空之上，悠长而威严的龙吟穿透了虚空的低语！数道巨大的身影撕裂了混乱的能量云层，投下庞大的阴影。蓝龙、红龙、绿龙、青铜龙！守护巨龙的力量，响应着大地的哀鸣，终于降临！各色的龙息——冰霜、烈焰、生命绿芒、凝滞的时光沙尘——如同天罚之柱，狠狠轰向那翻腾的黑暗漩涡核心和正在畸变的加尔鲁什！
艾泽拉斯的力量，在凛雪以寒冰王座为代价争取的宝贵时间里，终于开始汇聚！
冰冠堡垒。寒冰王座。
就在锦绣谷冰壁彻底崩碎、魔古军团与巨龙力量降临的同一刹那！
“噗！”
凛雪的身体再也无法承受那恐怖的反噬和意志链接断裂带来的冲击，猛地向前一倾！一口散发着极致寒气的、近乎冰蓝色的“血液”，从她口中喷出，溅落在王座前布满裂痕的冰面上，瞬间冻结成一朵凄美而诡异的冰花！
覆盖她身躯的华丽符文冰甲，发出了连绵不绝的碎裂声，无数细密的裂痕蔓延开来，仿佛随时会解体。她身下的寒冰王座，那道手臂粗的主裂痕已经贯穿了整个基座，蛛网般的裂纹几乎覆盖了每一个角落。整个王座连同凛雪的身影，都散发出一种行将破碎的黯淡光芒。
堡垒的震动渐渐平息，但那是因为地脉的寒流已经被强行抽取到了一个濒临枯竭的边缘。喷涌的液态寒流变得稀薄、无力。悬浮的巫妖只剩下不到一半，灵魂之火微弱如风中残烛。地面的亡灵构造体大军，超过七成化为了真正的冰雕废墟。
极致的虚弱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凛雪的意识。跨越大陆的意志投射强行中断带来的撕裂感，灵魂和本源双重透支的空虚感，以及承受整个诺森德反噬的剧痛，几乎要将她万年寒冰般的意志彻底冻结、粉碎。
冰蓝色的眼眸中，那裂痕般的疲惫和痛苦再也无法掩饰，清晰地浮现出来。她的视野甚至出现了短暂的模糊和摇晃。
然而，就在这意识即将沉入无边黑暗的临界点，来自遥远潘达利亚的“画面”碎片，顽强地穿透了虚弱的屏障，传递到了她濒临破碎的意识核心——魔古族金色的钢铁洪流撞向黑暗！守护巨龙的威严身影撕裂云层！那残存的、代表大地生机的节点，在诸多力量的庇护下，依旧顽强地闪烁着微光！
希望…还在。
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释然的情绪，如同冰层下悄然流淌的暖流，在她冻结的心湖最深处掠过。
代价惨重…但…值得。
她的头颅微微垂下，银蓝色的长发无力地滑落，覆盖住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颊。覆盖着破碎冰甲的手指，依旧死死抠在王座扶手的裂痕深处，支撑着她没有彻底倒下。霜之哀伤插在她身前的冰面上，剑身的幽蓝光芒黯淡到了极致，如同寒夜中最后一颗将熄的星辰。
冰冠堡垒陷入了死寂。只有远方冰川崩塌的余音，如同这片北地为它的主人发出的悲鸣，在永不停息的风雪中，久久回荡。王座大厅内，残存的巫妖和构造体眼眶中微弱的灵魂之火，如同忠诚的守夜灯，映照着那王座上破碎而孤寂的身影，以及王座基座上那道触目惊心的、象征着沉重代价的巨大裂痕。
寒冰的意志，完成了它的守望。但长夜，依旧漫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