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地核哀鸣（2/2）
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圣光微弱的暖意和钢铁摩擦的铿锵声，打破了王座厅内死寂的冰冷。银色盔甲上覆盖着薄霜的伯瓦尔·弗塔根大踏步走了进来，他坚毅的脸上笼罩着一层前所未有的凝重阴云，手中紧握着一枚正散发着不稳定奥术光芒的水晶。
“凛雪！” 伯瓦尔的声音带着长途奔波的沙哑和紧迫，“暴风城、铁炉堡、达纳苏斯…所有具备深层地脉感知能力的法师组织，观测结果完全一致！元素位面正在经历一场前所未有的、毁灭性的失衡风暴！土元素界，深岩之洲，正在崩解！大地之环最资深的萨满也无法联系到石母塞拉赞恩，她的领域被狂暴的火焰和混乱的狂风彻底淹没！”
他大步踏上王座台阶，将那枚躁动的水晶递向凛雪。水晶内部，混乱的能量流如同被激怒的蜂群般疯狂冲撞，构成一幅不断变幻的、令人心悸的动态图景：广袤的岩石平原在无形的巨力下扭曲、断裂，巨大的裂隙如同星球狰狞的伤口，深不见底，喷涌出硫磺火焰和剧毒的尘埃云；巍峨的山脉像脆弱的饼干般被轻易推倒、碾碎；曾经代表着大地沉稳意志的岩元素巨人，此刻如同无头苍蝇般在崩坏的大地上狂奔、哀嚎，身体被狂暴的土石流撕裂、吞噬；天空不再是岩石穹顶，而是被撕开巨大的裂口，灼热如熔炉的火焰风暴和切割万物的毁灭飓风从裂口中倒灌而入，焚烧、撕裂着一切！这景象比凛雪通过地脉感知到的更加直观、更加绝望。
“还有这个！” 伯瓦尔又从怀中取出一份用魔法加密、边缘焦黑的卷轴，上面的字迹潦草而急促，仿佛书写者正身处绝境，“来自塞拉赞恩王座最后的消息，由一名大地之环萨满付出生命代价送出…只有断断续续的几个词：‘背叛…熔炉之心…黑暗…低语…束缚破碎…他来了…’ ” 他深吸一口气，冰冷刺骨的空气也无法压下心头的寒意，“所有证据都指向耐萨里奥！是他撕裂了深岩之洲的壁垒，是他引发了这场元素浩劫！他正在利用元素界的崩解，汲取那毁灭性的力量，完成他最后的…蜕变！恩佐斯的低语…是催化剂，是毒药！”
凛雪冰冷的手指接过那枚躁动的水晶。当她的寒冰魔力与水晶接触的刹那，水晶内部混乱狂暴的元素景象瞬间被强行“冻结”，如同按下了暂停键。但这静止的画面却更加触目惊心。她的目光穿透水晶的幻象，仿佛直接看到了那正在星球深处、在元素位面的废墟中，重塑自身的灭世者。她看到了恩佐斯那无形的、如同亿万黑色蠕虫般扭动的意志触须，正深深地嵌入死亡之翼那燃烧着疯狂与痛苦的灵魂，将虚空那腐蚀性的毒液注入他本就沸腾的怒火，将他的破坏力导向更彻底、更绝望的虚无。
“不仅仅是蜕变…” 凛雪的声音如同寒风吹过墓园，她缓缓抬起头，冰蓝色的眼眸直视着伯瓦尔焦灼的双眼，那目光仿佛能穿透堡垒的冰壁，直视南方那片正在酝酿终极风暴的天空。“他是在…点燃引信。一场旨在撕裂艾泽拉斯血肉之躯的…毁灭仪式。深岩之洲的崩解，只是这场仪式…最开始的献祭。” 她摊开另一只手掌，掌心上方，纯粹的寒冰魔力与从王座地脉中汲取的、混杂着痛苦暗红与虚空墨绿的异常能量流，在极致的控制下相互缠绕、排斥，形成一团不稳定的小型能量风暴，嘶嘶作响，映照着王座厅幽蓝的光芒，也映照着伯瓦尔骤然变得苍白的脸。
“恩佐斯…” 伯瓦尔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圣光的火焰在他眼中跳动，却驱不散那彻骨的寒意，“它在加速这一切！它在利用死亡之翼的疯狂！”
“利用？不，伯瓦尔。” 凛雪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洞悉阴谋的冰冷，“是…引导，是…共鸣。死亡之翼的狂怒，是毁灭的火焰；恩佐斯的低语，是腐蚀的毒雾。它们本质…同源，皆归于…虚空。死亡之翼撕裂大地，制造…伤口；恩佐斯的腐化，则顺着这些伤口…注入世界的骨髓。他们共同的目标…是让艾泽拉斯…在痛苦与疯狂中…流血至死，最终…成为虚空吞噬星魂的…祭坛。” 她掌心的能量风暴猛地向内坍缩，爆发出一圈无声的冲击波，将周围的寒气都逼退数尺，最终湮灭于无形，只留下指尖萦绕的丝丝寒烟。
“祭坛…” 伯瓦尔咀嚼着这个词，一股冰冷的绝望感顺着脊椎爬升。他紧握灰烬使者剑柄的手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圣剑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心绪，剑身发出低沉的嗡鸣，温暖的光晕努力驱散着周遭的寒意，却显得杯水车薪。“那我们能做什么？阻止死亡之翼？还是…切断恩佐斯的低语？” 他的问题带着一种明知答案却不得不问的沉重。
凛雪的目光重新投向王座下方那奔涌着异常能量流的地脉节点，她的感知再次沉入那痛苦的大地深处，捕捉着那如同末日丧钟般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狂暴的脉动。“阻止他破土而出？太迟了。他的力量…已非凡俗所能抗衡。恩佐斯的低语…扎根于星球的阴影，无处不在，无孔不入…” 她缓缓摇头，冰蓝色的长发在无形的能量波动中微微飘拂。“我们唯一能做的…是准备迎接…他破土瞬间带来的…‘审判日’。以及…在审判之后，在恩佐斯试图通过那些撕裂星球的巨大伤口…注入更多腐化之前…尽可能快地…缝合伤口，冻结…毒源。”
“缝合伤口？” 伯瓦尔的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如何缝合？谁有能力去缝合被死亡之翼撕开的大陆？”
凛雪从王座上缓缓站起。当她站直身体时，整个冰冠堡垒似乎都随之轻微震动了一下，王座厅内奔流的能量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狂暴的暗红与墨绿被更强势的冰蓝压制下去。她居高临下，覆盖着寒冰护甲的身姿如同亘古矗立的冰川，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威严与一种近乎神性的绝对寒冷。
“天灾军团，伯瓦尔。” 她的声音如同冰原上席卷而过的暴风，清晰而冷酷地宣告着不容置疑的意志。“当大陆板块被撕裂，当海啸吞没海岸，当火山将城市化为灰烬…生者的军队将被混乱与绝望分割、淹没。但亡灵…不知疲倦，不畏剧毒，不惧熔岩的高温…只要指令下达，它们将在诺森德的海岸线，在东部王国北方的破碎之地…筑起冰墙，疏导洪水，冻结喷涌的熔岩，稳定濒临崩溃的地脉节点…用寒冰…暂时封堵那些向虚空敞开的…伤口。”
伯瓦尔倒吸一口冷气，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这计划本身蕴含的恐怖与惊世骇俗。“调动天灾军团…去救灾？” 这个词从他口中说出显得无比荒谬，“凛雪，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联盟和部落，那些刚刚因为诺森德暂时的平静而稍许降低的戒心，会瞬间被点燃！他们会看到无穷无尽的亡灵，在灾难后脆弱不堪的土地上大规模集结！恐惧会压倒一切理性！希尔瓦娜斯的警告会被视为预言！盟约…盟约可能会在死亡之翼的灾难之后，立刻毁于猜忌和恐慌！”
“恐惧？” 凛雪冰蓝色的眼眸中第一次浮现出类似讥诮的寒光，但那寒光深处，是更深沉的、如同背负整个世界的疲惫与决绝。“伯瓦尔·弗塔根，当死亡之翼的阴影笼罩天空，当大地在脚下如同脆弱的蛋壳般碎裂，当海水沸腾着吞噬家园，当空气里充满致命的毒烟和灰烬…生者心中滋生的，将不再是‘恐惧’。” 她微微停顿，每一个字都像冰锥般凿进伯瓦尔的耳膜，凿进他的灵魂深处。
“那将是…纯粹的、吞噬一切的…绝望。在绝对的绝望面前…” 凛雪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厚重的冰壁，穿透了无尽的风雪，投向了南方那片即将被烈焰与洪水覆盖的大陆，“…任何能带来一线生机的事物，哪怕是来自亡者的冰冷援手，也会被绝望的求生本能…暂时接受。至于盟约的未来…” 她缓缓抬起覆盖着冰甲的手，指向王座厅外那呼啸着永恒风雪的无垠冰原，指向更远方那未知的、动荡的黑暗。“…那是在我们所有人…从这场灭世浩劫中活下来之后…才需要面对的…奢侈问题。现在，我们的世界…正在流血。”
她猛地转身，寒冰王座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烈光芒，冰蓝的符文如同瀑布般在巨大的冰晶柱体上奔流而下，将那些翻腾的暗红与墨绿死死压制。整个冰冠堡垒深处，无数沉寂的通灵法阵被瞬间点亮，幽蓝的光芒如同苏醒的巨兽睁开了亿万只眼睛。冷酷而清晰的指令，如同无形的精神风暴，瞬间席卷了整个诺森德地下庞大的亡灵网络：
“所有天灾节点，最高战备！石像鬼军团，升空待命！冰霜巨龙，解除深层冰封！通灵塔能量核心，切换至过载模式！构造体生产线，全力运转！目标——大地之殇！执行预案：‘寒冰壁垒’！”
命令下达的瞬间，冰冠堡垒本身仿佛活了过来。无数隐藏在冰川峭壁深处的冰窟中，传来令人牙酸的冰层碎裂声和金属构件摩擦的轰鸣。巨大的冰霜巨龙，抖落身上沉积千年的厚重冰甲，展开足以遮蔽山峦的骨翼，幽蓝的灵魂之火在空洞的眼眶中熊熊燃烧，发出无声的咆哮，冲破风雪，盘旋升入铅灰色的、压抑得令人窒息的天空。石像鬼群如同黑色的死亡风暴，从每一个冰隙、每一个废弃的泰坦设施通风口中蜂拥而出，汇集成遮天蔽日的乌云。地面在震动，那是成千上万的绞肉车、庞大的憎恶方阵、沉默如移动金属森林的亡灵构造体大军，正从冰封的墓穴中苏醒，碾碎冻结的苔原，在冰冠冰川各处战略节点集结待命。通灵塔顶端的幽魂水晶发出刺耳的尖啸，将强大的通灵能量波扫过整个诺森德，唤醒更深层冻土中沉睡的死者。寒冰，纯粹的、带着灭绝生机的寒冰魔力，如同无形的潮汐，开始在诺森德海岸线、在关键的地脉节点上方汇聚、凝聚，等待着那终极指令的降临。
伯瓦尔站在王座厅边缘，感受着脚下堡垒传来的、前所未有的能量躁动与冰冷杀机，看着窗外那被亡灵大军遮蔽的天空。圣光在他体内不安地涌动，与这铺天盖地的死亡气息格格不入。他知道凛雪的决定冷酷、疯狂，甚至可能带来更大的分裂。但面对那从地心深处传来的、越来越清晰的、如同星球垂死哀鸣般的脉动，他找不到任何可以反驳的理由。这确实是在绝望深渊边缘，唯一能抓住的、由寒冰铸就的脆弱绳索。
凛雪重新坐回寒冰王座，她的身影在奔流的能量光芒中显得有些模糊，只有那双冰蓝色的眼眸，如同永不熄灭的极地寒星，穿透了堡垒的阻隔，穿透了呼啸的风雪，死死地“盯”着卡利姆多大陆的方向。在那里，恩佐斯的低语正伴随着死亡之翼力量的攀升而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恶毒，如同附骨之疽，缠绕着即将到来的末日风暴。她冰冷的手指，无意识地再次抠紧了王座扶手。风暴将至，而她的军团，这柄由死亡与寒冰铸就的双刃剑，已然出鞘，指向那即将撕裂整个世界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