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寒冰王座与深渊回响(2/2)
“噬渊…噬渊在注视…” 一个更加冰冷、更加空洞,仿佛能吸走一切温度与情感的声音悄然渗入,如同毒蛇的吐信。“典狱长…将收割…所有迷失的灵魂…包括…你珍视的…那个堕落的…小国王…” 这个声音如同冰冷的刀锋,精准地刺向凛雪心中最深的愧疚与恐惧——阿尔萨斯!
无数破碎的画面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冲入凛雪的脑海:
卡利姆多! 不再是郁郁葱葱的大陆,而是被一片蠕动、膨胀的、覆盖着紫黑色粘液的巨大阴影所笼罩。那阴影仿佛有生命,在无尽之海的波涛下缓缓搏动,每一次搏动都让整个大陆板块痛苦地呻吟。大地的裂痕中渗出污秽的脓液,扭曲的触须如同森林般从深海中升起,缠绕着世界之树泰达希尔的根部,贪婪地吮吸着生命的汁液。一个深沉、饥渴、带着无尽恶意的意志,如同无形的海啸,从大漩涡的方向汹涌而来——恩佐斯!它在增强!它在苏醒!它在呼唤!
尼奥罗萨! 一座由活着的、搏动的、覆盖着鳞片和眼球的黑色肉块构成的亵渎之城,从最深的海沟底部缓缓上浮。它巨大无朋,结构违背一切几何与常理,无数扭曲的尖塔如同伸向天空的腐烂手指。城市内部,回荡着亿万疯狂生物的嚎叫与粘稠液体流动的汩汩声。一个庞大到难以想象的、由纯粹的虚空能量构成的漩涡,在城市最深处缓缓旋转,散发出吞噬一切光明的引力。
噬渊! 一片比死亡更黑暗、比虚无更绝望的领域。扭曲的尖啸石峰如同受刑者的枯骨般林立,污浊的、散发着吸力的河流在峡谷间奔流,卷走无数哀嚎的灵魂。在那片恐怖景象的核心,一个巨大到令人窒息的、由冰冷金属和痛苦灵魂铸造的王座上,一个模糊的、散发着绝对统治与寂灭气息的身影缓缓抬起了头。一双燃烧着冰蓝色火焰、不含任何情感、唯有纯粹统御意志的眼睛,穿透了无穷位面的阻隔,冷冷地“看”了凛雪一眼。在这双眼睛掠过的瞬间,凛雪仿佛在无尽的绝望深渊中,极其短暂地捕捉到了一缕微弱到几乎熄灭的、带着无尽痛苦与熟悉的冰冷气息的灵魂残响——阿尔萨斯!他就在那里!在噬渊的最深处,承受着永恒的折磨!
“不——!” 凛雪的灵魂在意识深处发出无声的尖啸。这诅咒并非针对肉体,而是针对她的意志,她的责任,她最深的恐惧!它精准地撕裂了她所有的防线,将最深沉的绝望如同毒液般注入她的核心。
现实世界,凛雪的身体猛地一抽,随即彻底瘫软在冰冷的王座基座上,一动不动。鲜血在她身下形成一小片刺目的猩红冰潭。统御之盔上的幽光几乎完全熄灭。她与冰封尤格萨隆核心的联系,与冰冠冰川的联系,在这一刻变得极其微弱,仿佛随时会断裂。
就在凛雪意识模糊、力量濒临崩溃的同一时刻——
冰冠堡垒,巫妖王的王座之厅。
原本永恒流转的、象征着巫妖王意志的幽蓝寒光,此刻如同电压不稳的灯管般疯狂闪烁、明灭不定。巨大的、由万年坚冰构成的王座本身,正在发出令人牙酸的、如同巨兽骨骼断裂般的呻吟。细密的裂痕,如同蛛网般在王座基座和周围的冰壁上迅速蔓延。每一次闪烁的黯淡,都伴随着整个堡垒更加剧烈的摇晃。悬挂在穹顶的冰锥如同致命的标枪般不断坠落,在冰晶地板上摔得粉碎。
堡垒内,无数亡灵——从最低级的食尸鬼到强大的巫妖——它们空洞眼眶中原本稳定燃烧的幽蓝魂火,此刻如同被狂风吹拂的烛火,疯狂地摇曳、跳动、忽明忽暗!食尸鬼发出无意义的、充满混乱痛苦的嘶嚎,在原地打转,互相撕咬;骷髅战士的骨骼关节发出错位的咔咔声,茫然地挥舞着锈蚀的刀剑;石像鬼从栖息的冰柱上坠落,摔成一地碎石;冰霜巨龙在巨大的冰穴中不安地低吼,冰霜吐息不受控制地喷溅,冻结了洞穴的岩壁。
灵魂层面的尖啸与混乱的躁动,如同瘟疫般在整个天灾军团的意志网络中疯狂传播、共振、放大!那维系着百万亡灵绝对服从的、冰冷而强大的统御意志,此刻前所未有的虚弱和动摇!
堡垒深处,纳克萨玛斯的核心区域。在一间堆满禁忌魔法典籍、浸泡着各种扭曲器官的玻璃容器、空气中弥漫着防腐剂和灵魂能量甜腻气息的秘殿中,巫妖克尔苏加德那悬浮在空中的、由纯粹魔法能量和冰冷意志构成的身影,正贪婪地吸收着这因巫妖王衰弱而散逸出来的、庞大的死亡能量。
他颅骨中燃烧的幽火此刻明亮得如同两颗冰冷的星辰,跳跃着毫不掩饰的狂喜和算计。“多么…美妙的混乱…多么…丰沛的散逸能量…” 他那如同寒风吹过墓穴的声音在秘殿中回荡,带着一种病态的愉悦。“看啊,我愚蠢而傲慢的‘女王’…你的力量…你的控制…并非无懈可击…” 他伸出由纯粹奥术能量构成的、半透明的手,感受着空气中那因军团意志网络剧烈波动而产生的能量涟漪。“这只是一个开始…当你的意志彻底被那古神的诅咒压垮…当你的王座彻底崩塌…属于我的时代…终将到来…” 他颅骨中的火焰猛地高涨,一个阴险而庞大的计划,开始在他冰冷的心中酝酿成型。他需要更谨慎,需要等待那个完美的时机…
奥杜尔深处,冰封王座前。
时间仿佛凝固了。尤格萨隆那最后的、恶毒的诅咒冲击波已经过去,但留下的是一片更加死寂、更加绝望的战场。幸存者们如同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或跪或倒,承受着精神被撕裂后的余波,只有沉重的喘息和压抑的痛苦呻吟在冰冷的空气中回荡。
提里奥·弗丁第一个挣扎着抬起了头。他布满血丝的眼睛艰难地聚焦,越过一片狼藉的战场,最终落在了那个倒在冰封核心前、生死不知的纤细身影上。凛雪的身躯是那么的渺小,躺在那座由她自己亲手铸造的、封印着灭世邪魔的冰山之下,渺小得如同风暴中的一粒尘埃。
“凛雪!” 弗丁嘶哑的喉咙里挤出破碎的音节,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惊惶。他想站起来,想冲过去,但身体如同灌了铅,灵魂的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他只能徒劳地伸出手,仿佛想抓住什么。
这一声嘶哑的呼唤,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惊醒了其他人。
伯瓦尔猛地甩了甩剧痛的头颅,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他那双因疲惫和震惊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凛雪倒下的方向。“巫妖王!” 他低吼一声,声音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断,“莫格莱尼!保护她!”
达里安·莫格莱尼和他身边还能行动的黑锋骑士,如同离弦的冰箭,瞬间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冰冷的符文之力在他们脚下炸开,坚冰碎裂。他们无视了身体的僵直和灵魂的悸动,以最快的速度冲向战场中心。天启剑在达里安手中发出低沉的嗡鸣,剑锋直指任何可能存在的威胁方向。死亡骑士们迅速在凛雪倒下的身体周围形成一道冰冷的、沉默的环形防线,符文武器出鞘,幽蓝的魂火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的黑暗角落,防备着可能从阴影中扑出的任何残余虚空造物或……其他不怀好意的存在。
萨尔拄着毁灭之锤,艰难地重新站稳。他抹去嘴角混合着泥土和鲜血的污迹,粗重的呼吸带着灼热的气息。他望向冰封的尤格萨隆,又看向被黑锋骑士围护起来的凛雪,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古神虽被封印,但那临死的诅咒所揭示的未来,比眼前尸横遍野的战场更加令人窒息。恩佐斯…尼奥罗萨…噬渊…每一个名字都代表着足以倾覆世界的灾难。他需要元素之灵,需要大地之环,需要部落的力量…前所未有的挑战就在眼前。
吉安娜在茉德拉和其他法师的搀扶下,勉强抬起头。她虚弱得几乎无法站立,视线一片模糊,只能隐约看到黑锋骑士们围拢的身影。但一股冰冷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让她猛地抓住了茉德拉的手臂。“低语…” 她喘息着,声音微弱如同游丝,“卡利姆多…我…我感觉到了…它在增强…那深海的…恶意…” 她的身体因为恐惧和残留的虚空污染而剧烈颤抖。
小萨鲁法尔挣扎着,用裂魂者支撑起自己的身体。他吐出一口带着冰碴的血沫,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冰封的尤格萨隆,又扫过那些牺牲的部落战士,最后落在被守护的凛雪身上。他不懂复杂的魔法和诅咒,但他能感受到空气中残留的、令人作呕的恶意和那深不见底的威胁。他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咆哮,充满了愤怒和不甘。
伯瓦尔强忍着身体的剧痛和精神的疲惫,大步走向弗丁和萨尔。他的脚步沉重,每一次踏在冰面上都发出清晰的回响,在这片死寂中显得格外沉重。“弗丁,萨尔,” 他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沉重的力量,“我们…胜了,但代价…” 他环顾四周的惨状,目光扫过那些永远留在这里的英魂,“…太过惨重。尤格萨隆的诅咒…不是空穴来风。恩佐斯…它在卡利姆多深处苏醒。还有那个地方…尼奥罗萨…” 他深吸了一口冰冷的、带着血腥和焦糊味的空气,“我们需要立刻撤离此地!伤员需要救治,情报需要整理,我们必须…为即将到来的风暴做准备!”
弗丁艰难地点了点头,他支撑着灰烬使者,试图站起来,身形依旧不稳。他看向被黑锋骑士严密守护的方向,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对牺牲者的悲痛,对盟友的担忧,以及对那诅咒所揭示的黑暗未来的深深忧虑。“伯瓦尔说得对…此地…不宜久留。” 他看向达里安,“莫格莱尼领主,巫妖王她…”
达里安·莫格莱尼头盔下的目光如同两点永不融化的寒冰。他没有回头,声音透过面甲传出,带着死亡骑士特有的冰冷质感,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巫妖王陛下需要静息。她的意志…并未消散。黑锋骑士团将确保她的安全,直到她苏醒,或返回冰冠堡垒。” 他手中的天启剑微微抬起,剑尖斜指地面,姿态如同最忠诚的守护雕像。他和他麾下的骑士们,如同与这片寒冰之地融为了一体,成为拱卫着昏迷巫妖王的最后、也是最冰冷的壁垒。他们能感受到冰冠冰川深处传来的、因王座震动而引发的微弱共鸣,以及军团网络中,克尔苏加德那如同毒蛇般窥伺的冰冷意志。任何敢于在此刻靠近的威胁,都将被冰冷的符文彻底撕碎。
凛雪的意识,在无边的黑暗与剧痛中沉浮。
尤格萨隆的诅咒如同跗骨之蛆,在她灵魂深处啃噬、尖叫。恩佐斯那深沉如渊海的恶意低语,仿佛来自卡利姆多大陆深处的心跳,带着粘稠的诱惑和冰冷的威胁,不断冲击着她脆弱的防线。噬渊那吞噬一切的绝望感,以及那双冰冷统御之眼中一闪而过的、属于阿尔萨斯的灵魂碎片带来的尖锐痛苦,几乎要将她彻底撕裂。
然而,在最深的黑暗里,在那意识即将彻底消散的边缘,一点微弱的、却无比坚韧的冰蓝色光芒,如同风中之烛,在她灵魂的核心深处顽强地摇曳着。
那是她的誓言。
是她在接过统御之盔、承受那无尽诅咒时,对这片饱经磨难的土地,对那个被她亲手推入深渊又渴望救赎的灵魂,所立下的誓言。
“艾泽拉斯…由我…来守护…”
这意念,微弱却纯粹,如同穿透永夜冰层的极光,成为了混乱风暴中唯一的锚点。它不足以驱散黑暗,不足以平息剧痛,却足以让她的意识没有彻底沉沦,让她在无边的痛苦深渊中,死死抓住那一线冰冷而顽强的生机。
冰封王座之上,凛雪那被鲜血染红的长长睫毛,极其微弱地颤动了一下。如同冰封蝴蝶试图扇动被冻结的翅膀。极其艰难,极其缓慢,却真实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