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芙蕾雅的悲鸣（2/2）
伯瓦尔瞬间明白了凛雪的计划。一个前所未有、近乎疯狂的计划。将代表生命终结的极致寒冰，与代表生命救赎的纯净圣光，融合在一起？这违背了最基本的法则认知！圣光与亡灵的冰霜，如同水火般不容！然而，看着芙蕾雅紧紧拥抱腐化心脏的绝望姿态，听着树灵们无声的灵魂悲鸣，伯瓦尔胸中那股属于圣骑士的守护之火熊熊燃烧起来。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本能的排斥，灰烬使者直指腐化核心，剑身上的圣光符文前所未有的明亮、纯净。“为了生命！”他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信念，“指引我，巫妖王！圣光在此，焚尽污秽，守护灵魂！”
凛雪微微颔首。她不再言语，缓缓举起了霜之哀伤。剑身并未爆发出毁灭性的冰霜洪流，反而萦绕起一层极度内敛、近乎透明的幽蓝寒光。这光芒没有冻结空气，却让周围翻滚的紫黑色雾气瞬间凝滞，那些搏动的腐化根须动作也明显变得迟滞。她将剑尖指向腐化心脏，口中开始吟诵古老而晦涩的咒文。每一个音节都冰冷刺骨，仿佛来自寒冰地狱的最底层，带着冻结灵魂的力量。随着咒文，无数细微到极致的冰晶在她周身凝结、旋转，如同亿万颗冰冷的星辰，散发着纯粹的、剥离生命的寂灭之意。这并非攻击，而是最精准的“冻结”与“剥离”，目标是腐化核心内最污秽的虚空本质。
“圣光，净化此地！”伯瓦尔发出震天的怒吼，呼应着凛雪的咒文。他将灰烬使者高举过头，全身的圣光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不再是狂暴的冲击波，而是凝聚成一道纯净得如同液态阳光的光柱，带着焚尽世间一切邪恶的意志，轰向那颗搏动的腐化心脏！光柱所过之处，翻滚的紫黑色雾气如同遇到克星般尖叫着蒸发，地面粘稠的苔藓瞬间焦黑碳化。圣焰直接包裹住那颗丑陋的心脏，发出震耳欲聋的“嗤嗤”灼烧声！污秽的黑烟滚滚升起，心脏剧烈地抽搐、搏动，发出痛苦的、如同无数指甲刮过玻璃的尖啸！
然而，圣光的灼烧也猛烈冲击着与心脏紧密相连的芙蕾雅！她发出一声凄厉到极点的惨叫，环抱心脏的双臂被圣焰灼伤，冒出青烟。她残存的翠绿力量本能地涌出，与入侵的圣光激烈对抗，反而成了保护腐化心脏的屏障！同时，那些被束缚的树灵在圣光和心脏剧痛的双重刺激下，哀嚎变得更加尖锐刺耳，束缚它们的根须疯狂收缩、勒紧，几乎要将它们彻底撕裂！整个能量池剧烈沸腾，污秽的淤泥如同愤怒的海浪般翻涌！
“就是现在！”凛雪的冰蓝色眼眸中寒芒爆射！她引导的、那亿万冰冷星辰般的细微冰晶，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在伯瓦尔圣光撕开腐化核心外层防御、芙蕾雅力量本能涌出的瞬间，顺着圣光开辟的“通道”，无声无息地侵入了心脏的最核心区域！没有爆炸，没有巨响。只有极致的“冻结”。
那些细微冰晶接触到腐化核心最深处、最粘稠的虚空本质时，瞬间将其冻结！紫黑色的、如同活物般蠕动的能量脉络被一层幽蓝的坚冰覆盖，其搏动瞬间停止。冰晶如同贪婪的种子，沿着被冻结的虚空能量脉络飞速蔓延、增殖，从内部开始，将污秽的根源强行“剥离”并“静滞”！心脏表面的搏动停止了，那些束缚树灵的根须也瞬间僵硬、失去活力。芙蕾雅涌入心脏对抗圣光的力量失去了目标，骤然回流。
芙蕾雅再次发出一声惨叫，但这声惨叫中，痛苦之外，多了一丝茫然。她环抱着那颗被幽蓝坚冰覆盖、内部紫黑色被冻结僵死的巨大核心，灼伤的剧痛让她混乱的意志出现了一丝裂痕。那紧紧拥抱的“孩子”突然变得冰冷、死寂，不再回应她绝望的爱抚。冰冷的触感穿透了虚空的蛊惑迷雾，像一盆冰水浇在燃烧的灵魂上。她茫然地抬起头，浑浊的紫黑色眼眸中，一丝属于守护者芙蕾雅的、久违的痛苦清明，如同风中残烛般微弱地闪现。
“守护者！醒来！”伯瓦尔抓住这千载难逢的瞬间！他不再攻击腐化核心，而是将灰烬使者指向芙蕾雅！磅礴的圣光洪流瞬间改变了性质，从狂暴的净化烈焰，化作了温暖、坚韧、充满抚慰与唤醒意志的生命之光！这道纯净的金色光流如同母亲的怀抱，温柔而坚定地笼罩住芙蕾雅！圣光灼烧着她被虚空侵蚀的伤口，带来的是净化的剧痛，但更深层的，是驱散噩梦、唤醒本源的温暖力量！
“呃啊——！”芙蕾雅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如同风中落叶。圣光的力量与她体内残存的、被压制的自然生命之力产生了强烈的共鸣！她抱着那冰冷死寂的腐化核心，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长啸！这啸声不再是单纯的痛苦呜咽，而是蕴含着守护者被亵渎的滔天愤怒、失去孩子的无尽悲伤，以及…一丝被强行唤醒的、属于泰坦造物的无上威严！翠绿色的、纯净的生命能量，如同被压抑了千万年的火山，终于冲破了虚空的枷锁，从她体内轰然爆发！
轰！
以芙蕾雅为中心，一道翠绿色的能量环猛然扩散！这道光环充满了纯粹的生命复苏之力，带着守护者被唤醒的意志，如同最温柔的潮汐，却又蕴含着涤荡一切污秽的伟力！光环扫过之处，奇迹发生了！
覆盖在腐化心脏上的幽蓝坚冰在翠绿光环的冲击下，连同内部冻结的污秽一起，无声无息地湮灭、消散，没有留下丝毫痕迹！那些僵硬、失去活力的腐化根须，如同被阳光照射的积雪，迅速枯萎、断裂，化作飞灰！粘稠的紫黑色淤泥池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污秽，重新变得清澈，虽然依旧虚弱，但底部开始闪烁起微弱的泰坦符文光芒！
最震撼的是那些被钉在巨树上的树灵和森林守护者！当束缚它们的腐化根须化为飞灰的瞬间，翠绿的生命光环轻柔地拂过它们扭曲变形的躯体。覆盖身体的脓疮和鳞片迅速消退，浑浊的眼眸重新变得清澈，虽然依旧充满了痛苦和虚弱，但那令人心碎的灵魂悲鸣停止了！它们瘫软下来，翠绿的光芒包裹着它们残破的形体，如同回归母体的胎儿，陷入了深度而平和的沉眠。生命的气息，微弱但顽强，重新在它们身上浮现。
芙蕾雅爆发之后，身体如同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软软地向前倒去。伯瓦尔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用坚实的臂膀扶住了她倒下的身躯。守护者翠绿的长发失去了所有光泽，枯槁地披散着，脸上泪痕未干，混杂着污泥和灼伤的痕迹，惨白如纸。她紧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剧烈地颤抖，仿佛在抗拒着刚刚经历的恐怖梦魇。剧烈的喘息从她唇间溢出，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和深入骨髓的痛苦。
凛雪缓缓放下了霜之哀伤。剑身上萦绕的幽蓝寒光悄然敛去。她静静地站在那里，玄冰甲胄上凝结的寒霜似乎比刚才更厚了一层。冰蓝色的眼眸扫过那些陷入沉眠、被翠绿光茧包裹的树灵，最后落在被伯瓦尔扶着的芙蕾雅身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亘古冰川般的沉寂。然而，在她脚下，一圈细微的冰霜涟漪无声地扩散开，将周围残余的、试图重新凝聚的虚空孢子尘埃瞬间冻结、粉碎。她体内的力量消耗巨大，操控那种极致的“净化寒冰”剥离虚空本质，远比释放一场毁灭性的暴风雪更为艰难。冰冠王座的意志核心传来一丝微弱的疲惫感，如同紧绷的弓弦暂时松弛后的嗡鸣。
小萨鲁法尔拄着战斧，胸膛剧烈起伏，粗重的呼吸在寂静下来的温室中显得格外清晰。他布满污血和粘液的脸上，凶悍之色褪去，看着那些沉睡的树灵和虚弱的芙蕾雅，兽人粗犷的眉宇间第一次浮现出一种近乎敬畏的复杂情绪。他见识过死亡，也制造过死亡，但这种将生命从最污秽的深渊边缘拉回来的力量…让他感到陌生而震撼。
伯瓦尔支撑着芙蕾雅几乎没有重量的身体，感受着她微弱的呼吸和体内那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的生命之火。圣光在他体内缓缓流转，抚慰着守护者被严重侵蚀的灵魂。他抬起头，目光与凛雪那冰冷的视线在空中相遇。没有言语，但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知在伯瓦尔心中翻腾。灰烬使者依旧温热，但剑身的光芒已不再灼热逼人，而是带着一种平和的暖意。他看向凛雪手中那柄象征着死亡与统御的魔剑——霜之哀伤。就在刚才，这柄剑释放的力量，并非毁灭，而是…拯救。生与死，圣光与寒冰…它们并非永恒的对立。在守护艾泽拉斯这个至高的目标下，它们可以…交融？这个念头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的涟漪让他长久以来的信念根基微微动摇。
温室核心区域暂时恢复了死寂，只有能量池中重新变得清澈的泉水发出微弱的潺潺声，以及那些包裹树灵的翠绿光茧在缓缓脉动。空气中残留的甜腻花香和腐臭被一种雨后森林般的清新气息取代，虽然依旧稀薄，却代表着生的希望。紫黑色的雾气消散了大半，扭曲的光线变得柔和，虽然破碎的水晶穹顶依然黯淡，但不再是彻底的绝望。
芙蕾雅在伯瓦尔的臂弯中，睫毛颤动得更厉害了。一滴晶莹的、不再是混浊污秽的泪水，从她紧闭的眼角滑落，滴在伯瓦尔闪亮的臂甲上，留下一个小小的、湿润的痕迹。她的嘴唇无声地翕动了一下，仿佛在呼唤某个早已逝去的名字，又仿佛只是无意识的梦呓。守护者的回归之路，漫长而艰难。
凛雪的目光从芙蕾雅身上移开，投向温室更深处那些依旧被阴影笼罩的区域。她的感知如同无形的冰线，谨慎地探出。净化是局部的，胜利是脆弱的。腐化的根须盘根错节，深入温室的每一寸土地。尤格萨隆的低语并未消失，只是暂时退却，如同潜伏在黑暗中的毒蛇，等待着下一次噬咬的机会。冰冠堡垒的意志核心再次传来冰冷的警示：这仅仅是奥杜尔深处无尽噩梦的…一个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