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冰霜焚腐（1/2）
刀刃般的寒风在风暴峭壁的峡谷间凄厉尖啸，卷起雪尘与冰砾，抽打在生者与亡者的甲胄上。银色北伐军的战旗在狂风中猎猎作响，如同在苍白地狱中挣扎的火焰。沉重的天灾构造体迈着不知疲倦的步伐，在冻结的黑色岩层上刻下深痕，冰霜巨龙的骸骨翅膀偶尔在低垂的铅灰色云层下掠过，投下巨大的、令人不安的阴影。这里的一切都带着一种被远古力量浸透的冰冷恶意。
小萨鲁法尔骑在强壮的霜狼背上，厚重的毛皮斗篷也无法完全隔绝那刺入骨髓的寒意。他锐利的棕色眼眸扫过行军的队列，左边是弗丁带领的银色北伐军精锐圣骑士和人类步兵，右边是伯瓦尔统御下沉默行进的天灾军团——食尸鬼、憎恶、以及那些眼眶中燃烧着幽蓝魂火的骷髅战士。每一次目光落在那些活动的尸体上，他握着毁灭之刃斧柄的手便不自觉地收紧一分。兽人的血脉在咆哮，先祖的低语在耳畔警告着死亡的不洁。信任？这脆弱的盟约如同覆盖在深渊上的薄冰。
“保持警惕，战士们！”弗丁的声音穿透风雪，带着不容置疑的沉稳，灰烬使者在他背后闪烁着柔和却坚定的光芒，驱散着周遭弥漫的、若有若无的阴郁气息。“风暴峭壁不会欢迎任何访客，尤其是我们这样的‘客人’。” 他策马靠近伯瓦尔，后者裹在厚重的联盟大元帅铠甲里，头盔下的脸庞刻满了疲惫与忧虑的痕迹。“伯瓦尔，你的‘朋友们’状态如何？” 弗丁的声音压得很低，目光瞥向那些沉默的亡灵。
伯瓦尔勒住缰绳，覆盖着寒霜的面甲转向弗丁，声音带着金属摩擦的质感，却透着一丝无奈：“如你所见，公爵。他们…稳定。服从命令。但克尔苏加德的影子在冰冠堡垒深处徘徊，我能感觉到。凛雪的意志是唯一的缰绳。” 他抬头望向行军队伍最前方那个孤独而挺拔的身影。凛雪骑乘着一匹由纯粹寒冰能量构成的幽灵战马，冰蓝色的长发在风中纹丝不动，如同冻结的瀑布，巫妖王的统御头盔在她头顶散发着幽邃的蓝光，像一颗冷酷的星辰。她是整个盟约的支点，也是最大的未知数。
就在这时，一种令人牙酸的、仿佛无数冰层同时迸裂的尖锐嘶鸣声骤然从两侧陡峭的冰崖上方爆发！那不是自然的风声。
“敌袭！隐蔽！” 小萨鲁法尔的咆哮如同惊雷炸响，他几乎是本能地从霜狼背上翻滚而下，巨大的毁灭之刃瞬间横在身前。经验丰富的兽人战士反应快到了极致。
话音未落，峡谷两侧冻结了千万年的冰壁轰然炸裂！不是被投石机砸开，而是如同被无形的巨大爪子从内部撕裂。巨大的、裹挟着黑色阴影和污秽冰块的洪流倾泻而下，那不是雪崩，是被腐化的冰。冰体中混杂着扭曲蠕动的暗影触须和散发着硫磺恶臭的粘稠淤泥，所过之处，坚硬的冻土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冒出滚滚黑烟。
“暮光之锤！虚空的力量！”弗丁怒吼，灰烬使者瞬间出鞘，炽烈的圣光如同旭日东升，照亮了漫天坠落的腐冰和其中闪烁的疯狂人影。圣光形成一个巨大的弧形护盾，堪堪罩住了他和身边最近的圣骑士们。
“为了上古之神的荣光！血肉终将腐朽！” 癫狂的嚎叫声从冰崖上方传来。身披褴褛紫袍、皮肤上爬满蠕动黑色血管的暮光狂热者们现身了。他们挥舞着镶嵌邪眼的水晶法杖，或者手持流淌着暗影能量的畸形武器，眼中燃烧着纯粹的疯狂。更可怕的是，随着他们的吟唱，那些倾泻而下的腐化冰泥洪流仿佛活了过来，在峡谷底部迅速汇聚、隆起，形成三头巨大的、不断滴落污秽粘液的腐化冰霜魔像！它们的核心是扭曲的暗影能量，外面包裹着冻结的淤泥和破碎的冰晶，庞大的身躯每一次移动都让地面震颤，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和冰冷的绝望。
灾难在电光火石间接踵而至。
“轰隆——喀啦啦！”
就在联军被腐化冰瀑和魔像吸引注意力的瞬间，他们脚下的冻土地面毫无征兆地裂开！巨大的、深不见底的裂缝如同恶魔咧开的巨口，瞬间吞噬了十几名躲闪不及的人类士兵和几个反应稍慢的食尸鬼。凄厉的惨叫和骨骼碎裂的闷响从深渊中传来，戛然而止。裂缝边缘，黑色的、带着吸盘的粗壮触须闪电般探出，卷向最近的活物——一个正试图拉起同伴的矮人火枪手。
“不！格伦！” 矮人队长穆拉丁·铜须目眦欲裂，他的战锤雷霆之怒爆发出耀眼的电光，狠狠砸向那根触须。电光在滑腻的黑色表皮上跳跃，发出噼啪爆响，触须吃痛般猛地缩回，但被卷住的矮人火枪手格伦半个身子已经被拖入了裂缝边缘。
“稳住战线！法师！驱散那些该死的暗影！” 吉安娜·普罗德摩尔清冷的声音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她站在一个相对安全的高地上，双手急速舞动，深蓝色的奥术光辉在她周身形成风暴。强大的奥术冲击波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轰击在一头刚刚凝聚成型的腐化冰霜魔像胸口。冰晶和淤泥四溅，魔像庞大的身躯被打得一个趔趄，胸口出现一个巨大的凹坑，但暗影核心疯狂蠕动，周围的腐冰迅速填补着伤口。几个肯瑞托法师在她指挥下，联手撑起巨大的奥术屏障，阻挡着冰崖上暮光信徒倾泻而下的暗影箭雨和腐蚀魔法的狂潮。
“为了部落！碾碎这些渣滓！” 小萨鲁法尔狂吼着，毁灭之刃划出一道致命的弧光，将一名尖叫着扑上来的暮光狂战士连人带他那柄扭曲的锯齿刀劈成两半。滚烫的、带着硫磺味的污血溅了他一脸，他毫不在意，反手一斧又剁掉了一条从裂缝中探出的较小触须。兽人战士的勇猛暂时稳住了左翼的阵脚，但那些巨大的腐化魔像才是真正的威胁。一头魔像沉重的、由冻结淤泥构成的巨拳砸下，一名圣骑士连人带马被砸成了血肉模糊的铁饼，圣光护盾如同蛋壳般破碎。
“达里安！空中！” 伯瓦尔的声音穿透混乱的战场。
“黑锋骑士团！升空！目标：那些施法者！” 达里安·莫格莱尼的声音冰冷如霜，却蕴含着钢铁般的意志。他胯下的骸骨战马眼眶中魂火暴涨，四蹄腾空而起。身后，数十名黑锋死亡骑士紧随其后，驾驭着同样燃烧着幽蓝魂火的骸骨战马，如同从地狱升起的流星群。他们精准地绕过漫天坠落的腐冰和魔法流弹，直扑冰崖上方那些正在引导邪术的暮光术士和暗影祭司。堕落的灰烬使者在他手中发出饥渴的嗡鸣，每一次挥砍，都带起撕裂灵魂的死亡寒气，将脆弱的施法者冻结、劈碎。石像鬼群则如同灵活的黑色蝙蝠，尖叫着俯冲，用利爪和冰霜吐息干扰着暮光信徒的施法阵型。
然而，地面上的压力丝毫未减。三头腐化魔像如同移动的要塞，在暮光信徒的疯狂加持下，硬顶着圣光、奥术和物理攻击，缓慢而不可阻挡地推进。它们身上不断被炸开的腐冰缺口迅速被暗影能量修复，散发出的冰冷绝望气息让最勇敢的战士也感到心头发寒。裂缝中探出的触须神出鬼没，不断制造着伤亡。联军的地面部队被切割、挤压，阵型开始变得散乱。
“凛雪大人！那些魔像…它们打不死！” 伯瓦尔的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急促，他挥舞着燃烧着圣焰的战锤（他尚未获得萨隆邪铁战锤），狠狠砸在一头魔像的腿部，冰屑纷飞，但暗影核心的光芒只是微微一暗，更多的腐冰立刻涌上覆盖。他感到一股冰冷的、试图侵蚀意志的暗影能量顺着战锤传来。
就在这时，一直如同风暴中心般沉静的凛雪动了。
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缓缓抬起了她的右手——那只覆盖着精钢与寒冰铸造的臂甲的手。统御头盔下的目光，穿透纷飞的雪尘和混乱的战场，牢牢锁定在那三头散发着浓烈虚空腐化气息的魔像身上。头盔的符文骤然亮起，其光芒并非炽热，而是带着一种吞噬一切光线的、绝对零度般的幽邃冰蓝。
一股无形的、令人灵魂冻结的意志力场以她为中心轰然爆发！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峡谷中呼啸的风雪仿佛被瞬间按下了暂停键。飞舞的雪花、溅起的泥点、甚至爆裂的魔法光屑，都在刹那间凝固在半空，形成一幅诡异的、绝对静止的画卷。时间仿佛被冻结了。
“以霜之哀伤的名义，以守护的意志…” 一个冰冷、清晰、仿佛直接在所有生灵与亡灵灵魂深处响起的声音回荡在停滞的时空中。“污秽，退散！”
她高举的右手猛地向下一压！
“嗡——咔啦啦啦——！”
并非惊天动地的爆炸，而是一种更加恐怖的、源于物质本质的崩解之声。
以那三头腐化冰霜魔像为中心，半径数十码内的空间，温度骤然跌破了绝对零度的概念极限！纯粹的、由巫妖王意志驱动的“净化寒冰”之力，如同无形的亿万冰针，穿透了魔像体表冻结的淤泥和破碎的冰晶外壳，精准地刺入其核心——那些疯狂蠕动、散发着虚空恶臭的暗影能量聚合体！
效果是毁灭性的，也是…神圣的。
被冻结的淤泥外壳瞬间失去了所有支撑，如同沙堡般无声地垮塌、崩解，化为最细小的、不含任何生命或腐化能量的灰色冰尘。而核心处的暗影能量，那原本如同活物般不断扭曲、试图污染一切的虚空之力，在接触到“净化寒冰”的刹那，发出了只有灵魂层面才能感知到的、极度痛苦的无声尖啸！
它们像被投入熔炉的雪花，又像被强光照射的阴影，剧烈地沸腾、扭曲、挣扎。暗影的黑色被一种极致的冰蓝色从内部侵蚀、覆盖。不再是冻结，而是湮灭。构成其存在的虚空本质，在凛雪那守护意志驱动的、对虚空具有绝对克制力的寒冰魔法面前，被强行剥离、分解、还原为最原始、最无害的冰冷能量。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彻底的、无声的净化。
短短数息之间，三头庞大的、让联军地面部队束手无策的腐化冰霜魔像，连同它们身上附着的所有虚空污染，如同从未存在过一般，彻底消失了。原地只留下三个巨大的、覆盖着纯净霜花的浅坑，以及空气中弥漫的、短暂而奇异的清新寒意。
战场上出现了刹那的死寂。
所有的目光，无论是人类、兽人、矮人，还是食尸鬼、憎恶、骷髅战士，都聚焦在那个冰蓝色身影上。恐惧、敬畏、难以置信、甚至是一丝微弱的希望…复杂的情绪在所有生灵（和亡灵）眼中交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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