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受部长青睐大显身手 昂首阔步挺进“90方队”(2/2)
他说:“痴心妄想,白日做梦,水中捞月一场空。”我说:“我无故蒙冤,谁为这件事情负责?”他说:“那位女作者的丈夫,会找你算账的。”
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我已经对这种事情见怪不怪。每到这种时刻,我都告诫自己冷静冷静再冷静,忍耐忍耐再忍耐。我找出许多不上军艺学习的理由,说服安慰自己。我离开这几天,刘萤放弃奖金,开诊断书在家看孩子。传说天津街要动迁,刘英雄又到家里驻守。老家那边,父亲不知道还能撑多长时间。我即使被军艺录取,也不一定能来上学。并且我曾经发誓:此生不再上学。
但是,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我问那助理:“我就这么走了吗?”他嗤之以鼻:“难道让我派车送你走吗?”这斯肯定不知道,我此时掐死他的心都有。
我朝他怒视片刻,将手里的那张表格撕碎,扭头走出招生办。
我回大连第二天刚上班,那助理从北京给我来电话。他说:“我首先向你表示深深的歉意,这是一场误会。你马上来北京,上军艺的事情已经内定。”
我重重地放下电话,任凭电话铃声响个不停。一个奋斗者的人生路上,必定有许多地雷和陷阱。明枪好躲暗箭难防,是祸躲不过,我必须有所准备,时刻保持警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道路坎坷不平,我就做命运路上的“跟头匠”。
我接连给解放军文艺刘增新编辑寄去多篇小说故事梗概,有部队题材也有地方题材,也是我奋斗精神的写照、命运的主旋律、人生和人性的透视,至今杳无音信。我怀疑邮路受阻,编辑没看懂,还有不可预料的原因。我期待邵部长寄予重望的“起飞”笔会,也没“起飞”。兄弟军区业余作者的作品,开始进入“90方队”专辑,专家逐一点评。我虽然得到了邵部长的青睐,进不了“90方队”也等于前功尽弃。又一个消息让我心灰意冷,因为军区党史办放弃总政批下来的十个编制,这一回只给军区三个编制,都被留用。没有编制,我将面临转业。
我放弃去军区歌舞团和去军艺学习的机会,是不是误判形势意气用事。
解放军文艺编辑部刘编辑终于来信了,在我寄去的十几个故事梗概中,确定了四个短篇小说:《大冰冻》、《北碱沟》、《刨鱼》、《火龙卷》。他在信中说:
因为全军绝大部分业余作者的来稿,几乎都是军事题材作品,既雷同又没有新意,无法体现全军整体创作水平和趋势。经过编辑部研究,在全军范围内确定了几个重点作者,你是其中之一。除了军事题材作品,非军事题材的作品也要占一定比例。这一决定,得到了文艺社领导的批准和支持。你比别的作者更具备两种优势:除了创作军事题材的优势,创作非军事题材作品更是你的拿手戏。因此,才确定你的四篇非军事题材小说。为了更符合杨白冰主任的《讲话》精神,编辑部决定,你的作品,将和杨白冰主任的《讲话》发表在同一期《解放军文艺》上,也是落实《讲话》的具体成果。要求:创作手法要新颖、艺术标准要等于、高于专职创作员。因此,对作品有更高的要求。我们现在看到的,只是四个短篇小说的故事梗概。但是我也感受到,这是一部颂扬人生、生命,抗争、奋斗、强者的交响曲,《大冰冻》是主旋律,一定要写好;不是非军事题材而是超越了军事题材。在具体创作中,要注意以下几个问题:因为写的是人,就要有精神层面上的东西;作品中人物都是中国人——以前的中国人、现在的中国人和以后的中国人。说到底,小说是语言的艺术,因此,语言要有韵律感,题材要有新意,你已经具备了。在哲学上、思想上,一定要形而上。作品中的人物既凤凰涅盘,又要浴火重生,百折不挠死而复生、生生不息。作者在故事的叙述当中暗设诡谲,让读者在阅读当中品茗般品味韵律,在不经意之中发现金矿;在失意中有所斩获,在落寞中有坚守,在松散中有硬核。作品既要雷霆万钧排山倒海摧枯拉朽,更要举重若轻二量棉花落地。要让读者感受到,作品似乎不是出自业余作者之手,我们的目的就达到了。杨白冰主任肯定阅读这一期杂志,你尽快写出第一稿寄给我。
我被编辑的信吓住了,一时间束手无策,无所适从。我的小说故事梗概都有原稿,与编辑的要求相差甚远,很难另起炉灶。我让刘小丫为我想办法,她看过小说原稿后,如同发现了新大陆:“你的小说原稿完全符合编辑要求,不用修改。”我说:“你想的太简单了。”她说:“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我没听她的话,冥思苦想另起炉灶,都失败了。
她说:“你在原稿的基础上加工充实润色,你修改我誊写。”我心里仍没有底,说:“我压力很大,一时间无法解脱。”她认真地说:“找个人陪你睡觉减减压,然后再修改。”我不无得意地说:“你不是不知道,我这个人坐怀不乱。”
刘小丫说:“所有男人都是假正经,只有你一个人不是。”
我满脸通红,尴尬地笑了,也感动地说:“我听红颜知己的。”为了能挤进“90方队”,我奋不顾身别无选择,乖乖地和刘小丫走了。我浴火重生,以这次契机,向百年家族魔咒发起挑战。我按编辑的意见,这边修改小说原稿,刘小丫在那边誊写。一个星期之后,我俩把四个短篇小说寄出去。又一个星期之后,刘编辑来信,对我的写作速度和小说质量大加赞赏。这一切,无不来自刘小丫的肯定和启发、深情和奉献。刘编辑让我写一篇体现根性的《作者自白》,附一张近期彩色照片。我写完“自白”,刘小丫挑选照片,是她在冯玉祥将军墓前为我所拍。
作者自白
童年也有许多痴迷的幻想,不过是赤脚上学渴望有双鞋,穿上鞋渴望有辆自行车,绝少浪漫而不乏沉重,除此不敢作其他奢望。自那年暮春闯入校园,撬开图书馆盗出大量禁书事情败露,再被游斗数日逐出校门后,命运就成为一张时刻都需补缀的网。那些年,拼命想跳出那块贫瘠而又山清水秀的土地,每年征兵都去公社人武部吃一顿好饭,直到吃了快十顿,才在漫天大雪中换上一套新军装。后来便遭命运玩弄,不时被挤进小胡同,又时刻蒙承机遇的恩泽。不到黄河心不死,到了黄河也不死心。朋友建议把名字改为“泰峰”,喻泰山之颠之意。岂敢。自感成熟得要发霉之时,觉出常常把耍小聪明当作睿智,把惰性当成坚忍,把钻牛角尖当作机敏,于是乎孤芳自赏也就成了深沉。可悲可叹!新近总感恍恍惚惚,虽早已离开故土,思绪总幽灵般游回那片土地。那片土地算不上博大和恢弘,但总觉得有样东西栽种在那里,永远也拔不出来了——就是常说的“根”吗?
我第一时间给邵部长写信报喜,然后给胡主任打电话汇报情况。他高兴地说:“我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我问:“我们的‘起飞笔会’什么时候召开?”他幽默地说:“你已经提前起飞了。”我这才抽出身,准备休假回家陪伴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