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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接大舅弟弟死里逃生 大妹妹穷家穷途末路(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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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连指导员到警备区教导队参加培训,李主任征求我的意见,让我到老连队代理指导员,为我提职创造机会,我表示坚决服从组织安排。我回到老连队,就像回到了老家小西山。以前我无论如何想不到,有朝一日成为连队主官,尽管是临时代理。我把自己当成老指导员“小金嘴”,团结连党支部一班人,把连队的军政训练搞得风生水起。一个季度,在连队党支部建设、理论考核、施工训练、文化学习、两用人才、歌咏比赛、拥政爱民等获得团两项第一,营三项第一。

就在我准备再创新的业绩之时,指导员培训结束。部队实行干部年轻化,我仍没下指导员命令。李主任说:“你要端正思想放下包袱,我会继续为你创造机会。”没有部队就没有我的今天,我诚恳表示:“我只有多做工作,才能感恩回报部队。”我交接完工作,仍回政治处当书记,一心一意做好份内、外工作。

一夜绵绵小雨,白天仍小雨绵绵。天空和大地是两个久别重逢的情人,缠缠绵绵地没完没了,用皮肤就能感觉出潮湿,连偶尔露出的阳光都是潮湿的。你随便看一样东西,心里都湿漉漉的。阳光普照的日子,似乎成了遥远的记忆。

大陆上的海底电缆铺设到海岛,部队彻底告别了“营房电”、蜡烛。整座海岛灯火辉煌,如同夜里升起了太阳。以前每到晚上九点钟营房停电,机关小楼内,如同举办烛光晚会。每个窗口都呈现出影影绰绰的烛光,在海岛上灯火辉煌。

许多人产生了错觉,以为没到熄灯时间,不知不觉到了拂晓。

那天,我和伍干事唠到凌晨两点钟。他一边打哈欠一边说:“我的语言枯竭了,写东西一点话都没有。”我说:“你美好的语言都用去赞美妻子了。”

他装作不愿听的样子,实际上心里极其受用。

雾终于散了,大家赶紧洗衣服、晾晒被褥,把与干燥有关的事情做完。建军节拂晓,机关干部紧急集合,整队出了大操场,沿着山路前进。我写小说一夜没睡,模模糊糊一边走,一边琢磨小说里的人物和情节。突然,眼前对面不见人,就像走进了山洞。突然,眼前亮了,又像走出了山洞,队伍从一团浓雾中穿越。“二战”时期的一队德军,也是走进神秘的大雾之中不见了踪影。路过一座果园,王建国刚伸手,被我一把将手抓住。果树下,一个老太婆早已经严阵以待。

福楼拜的《情感教育》中,弗雷德利克和他的女朋友戴洛立叶,一生虚度,在事业和爱情上均无所作为。回宿舍我刚躺下又赶紧起来,打开电灯写作。我在爱情上一无所获,事业上要有成果。屋里潮湿得像水牢,楼上楼下天壤之别。娄助理家属来队,我把楼上宿舍让给他。他家属休完假,他只字不提搬下来,我也没搬上去。每当家里不来信,我去信不回,肯定有事瞒着我,干着急没办法。

惠达在大连训练民兵,来电话给我介绍对象。他说:“刘小姐有些动心。”我说:“千万别心动过速。”杜副主任在大连开会,也来电话,说:“我家属给你介绍对象,你下岛的时候见见面。”我一一谢绝,坚信梦中佳丽离我越来越近。

父亲终于给来信,说弟弟到大连当民工。凭我的直觉,弟弟肯定出了大事。我整天提心吊胆,似在等待噩耗,又没有机会回去,仍给弟弟写信:

出去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原来这么大。在家里容易成为井底之蛙、自暴自弃自卑。要在大环境中消灭自己,在小环境中发挥自己。要正确认识自己,找准在生活中的位置。唯一选择仍是进取,记住奶奶的话:自己精神自己长……

我把弗雷德利克当成前车之鉴,坚决不做“董雷德利克”。寂寞艰苦闭塞煎熬,能把人变成草包,也能变成金刚钻儿。天气是《沙家浜》中的刁德一,一会儿布满乌云,一会儿露出一隅蓝天。小时候每到清明开后门,天气变暖,爷爷说:“穷人的日子好过了。”晚上可以开窗户睡觉,表明岛上的日子也好过了。

晚上,伍干事和我谈论怎样写小说、谈恋爱、接人待物。他是我的《辞海》和《百科全书》,每一项词条都是关于我的注释。他说腰疼,我说:“你见首长太多,点头哈腰累成了腰肌劳损。”我修改短篇小说《军人形象》,寄到编辑部。

太阳出来时乌云一片,太阳落下时万里无云。我要做一轮冲破乌云的朝阳,高高升起在湛蓝的天空。我给《解放军文艺》寄去六篇小说,都没被退稿,能中一篇就是胜利。我从未梦见过那位“梦中佳丽”,却经常梦见小说发表。

吕参谋家属随军,不知道什么叫“花露水”。家属房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丈夫。只要和丈夫在一起,她就感到无比满足。吕参谋父亲来部队,大家都说老吕比他父亲还老相,父子俩像哥俩。老吕喝醉,搂着父亲的肩膀说:“这不是我的老哥吗?”光连长家属随军没几天,两个人开始没完没了地吵架。光连长脾气暴躁,夫妻吵架好动手,家属鼻青脸肿不好意思见人。有一回,家属拿着一缕头发到政委家告状,准备离婚又不离了。她说:“天天挨打,也比守活寡强,一个人的日子太难熬了。”光连长向家属陪礼道歉,称她是“一个被窝里的战友”。

伍干事过生日,我买了两瓶啤酒,在海边礁石上烧烤螃蟹,为他庆寿。李玉余正在海里碰海参,我俩恶作剧拿走他放在海滩上的衣物。他赤条条地上岸,拼命追赶,我俩把衣物放在山坡上,逃之夭夭。王建国爱人来队,我抱着他的小儿子去商店,体验做父亲的责任。海岛上买不着啤酒,军人服务社来了啤酒,每户只供应五瓶。大嫂们愿意和光棍搭讪,我买回一箱,成为“光棍楼”里的能人。

许多人说:“年龄不小了,抓紧吧!”他们不知道我的所思所想,早日发表小说,才是“抓紧”。“金厅长”任后勤管理员,家属来队,中午到他家喝酒。

看了曹禺的《雷雨》,人性的压抑让人窒息。六篇小说全被退回,我一阵晕眩如同贫血。我往外寄稿子,像割开血管放血,编辑的退稿信,是一贴贴廉价创可贴。大概怕我“失血”太多,编辑附了一张“函授报名表”。我以为奇耻大辱,把“表”撕的粉碎扔到窗外。纸屑是有灵魂的,风一刮,围着杨树旋转。

蝉鸣消失,意味着冬天并不遥远,更让我有了紧迫感。团里纪念部队上岛三十周年,我到大连印背心,给老干部买纪念品。大舅给我来电话,他和大舅妈到大连付家庄疗养,让我带他回小西山。我从未和大舅谋面,妈妈也和他三十多年没见了。大舅叫“季铁嘴子”,一个稚嫩少年,劝退了准备屠城的苏军炮团。

他参军后任“四野”某团政委,大舅妈是军医。大舅能说会说,话多有失招祸,被审查被降职被开除军籍被关押。大舅妈也受了牵连,在农场陪大舅劳改二十年。大舅平反后恢复了县团级,任查哈阳水库主任,坐吉普车回林甸老家光宗耀祖。他半年后离休,和大舅妈随省老干部疗养团,到大连付家庄疗养。

这几年看对象,我走遍了大连的大街小巷,早已经轻车熟路。到大连之后,我给画家梁文敏送请帖,拿画,他给我画了幅竹子。我马不停蹄地坐电车到世纪街,报社刚上班,向有关编辑送了请帖。返回时我到印刷厂印稿纸,又到工艺品厂,制作部队上岛三十周年纪念品。我雇车将奖品运到码头,装上去广鹿的登陆艇,打电话派人接船。我住在“要后招待所”大房间里,由一座舞台隔成的若干个小房间。我中午吃完饭,刚想休息片刻,住进一群男女老少,仿佛刚从月球上下来,浑身沾满月尘,在水龙头下吵吵闹闹地冲洗,到我的房间里倒开水。

已经免职的寇协理员遇到我,非让我找人帮他把“初中”文凭改为“高中”文凭,说这样就能转业进大连。除非他这个高中文凭,能像一尾精子偶然穿透卵子,否则希望渺茫。我到警备区找人,为他改了文凭,他果真进了大连。

走了一下午,事还没办完。晚上想去见大舅,杜副主任在留言板上留言,让我晚上到他家吃饭。在杜副主任家刚吃完饭,大嫂介绍的姑娘来了。她浑身波澜起伏,一步多颤。她戴着深度眼镜,仿佛不但有青春还有青春方面的知识。

大嫂在另一间屋子里,以各种手势和表情提示我如何说话,像指挥聋哑人表演。我的脚被新皮鞋磨出大泡。小西山有句俗话:脚上的泡是自己碾的。

大连的秋天也是秋天,树叶落了一层。紧迫感就像吸血蚂蝗,紧紧地吸附在心头上。我下午把所有事情办完,坐车匆匆来到岭前农场招待所。

一个没了牙齿、脸上沟壑纵横的老人坐在门口,像极了妈妈。我一眼认定这是大舅,上前敬礼,喊了一声:“大舅您好!”大舅愣愣的,仍不忘核对:“你是董太锋吗?”我说:“大舅,我是您的外甥董太锋。”大舅紧紧地拉住我的手,老泪纵横泣不成声。进了房间,大舅喊了一声什么“青”:“大外甥来啦!”

家里像框中有张照片:一身戎装的大舅和大舅妈,一个英俊一个俊美。眼前的大舅,说话含混不清含不住口水。大舅妈又高又瘦,头发花白,表情木讷、呆滞。我介绍了家里和妈妈的情况,晚上请他们到“桃源饭店”吃饭。

面对一桌丰盛的酒菜,大舅妈悄悄对大舅说:“他家那么穷,哪来的钱。”

我掏出厚厚一叠三百元钱,全是十元钱面额,抽出两张给大舅妈。大舅妈木讷地接过去,连句“谢谢”都没说。大舅很有酒量,一边高兴一边喝酒作诗:

秋风落叶喜相逢,

甥舅桃源诉衷情。

把酒言欢真高兴,

更盼明天新里程。

第二天下午,我们回到小西山。妈妈迎出来,抱着大舅的胳膊就哭。他们兄妹根本没想到,能在有生之年见上一面。妈妈做了十个菜,晚上把老叔和太有大哥请来吃饭。酒桌上,大舅又能喝酒又能说,让别人没有插嘴机会。

太有大哥佩服得五体投地,感慨地和妈妈说:“姥娘家那头有能人哪!”

我每次回家都有事,实际上无时无刻不有事。大队优待军属二十斤苞米面,老叔家没有,埋怨父亲,找爷爷奶奶告状。爷爷和奶奶马上帮腔骂父亲。父亲刚要下跪,被我扶起来。我把苞米面送到老叔家,为父亲解了围。爷爷天天骂父亲,不是这个活干的不对,就是那个活干错了。父亲根本没做错什么,爷爷只拿儿子耍威风,欺负人。阶级压迫可以反抗、消灭,父亲压迫儿子,只能逆来顺受。很难想像,父亲如何忍受了一辈子。幸亏我走出了小西山,否则父亲死不瞑目。

我从爷爷那里得知,弟弟在大连干活时发生事故,还在住院。我的家人不堪一击,难道像电影《铁面人》那样,用铁护具包裹起来?第二天回大连,我把大舅和大舅妈送到付家庄疗养院。我买了麦乳精等,到第五人民医院看望弟弟。

护士说弟弟已经出院,回工地疗养。我寻到太原街,工地上一座破破烂烂的工棚,就是弟弟的“疗养院”。满地是水,一个穿着破破烂烂的人,正在修理四处喷水的自来水管。破木板钉的大通铺上,被褥胡乱卷成一团一堆。

一恍惚,我仿佛回到十年前,来到搞副业住过的的工棚里。

水越喷越凶,大通铺的被褥上面全是水。我急忙关闭自来水水管开关,水停了。那人一回头,原来是弟弟。水龙头没有毛病,弟弟把开关方向拧反。

在黑暗的角落里,还坐着一个小猫一样的男孩。他刚刚来到工地,十七岁,来自新金县,明天上工。弟弟喉咙上的伤口已经愈合,喉结偏移,吞咽受阻。建筑公司的赵科长和工地上的高师傅闻讯,前来向我介绍事故发生经过。

那天,弟弟推砖,从四楼撬板上摔下来,手推车一只把手从脖子上插进喉咙。他被及时送到附近医院,因为伤势严重,医院拒绝抢救。在施工方的坚持下,

几家医院的外科主任紧急会诊,最后,由一位资深外科手术专家主刀。

没有家属在场,喉咙往外涌血沫子的弟弟,自己签字。万幸手术成功,弟弟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回来。弟弟来工地第一天挖沟塌方,两个人被石头砸死,他侥幸生还。人死了工地负责处理后事,伤了负责治疗,残废了送回家里,没有任何补偿。民工的生命既不能用精神衡量,也不用物质计算,更不会用道义品评,只有自己珍惜自己,正如奶奶所说,“自己的精神自己长。”要不是施工方坚持抢救,弟弟早已经魂归小西山了。赵科长和高师傅问我有什么要求,我说:“我只有感谢,因为你们始终没有放弃,才让我弟弟获救。”他们和我紧紧地握手。

弟弟的衣服褴褛出不了门,吃饼子喝白菜汤疗养。我给他买了套衣服,到渤海饭店吃饭,竟没钱支付啤酒杯押金,到附近部队招待所找熟人借了三十元钱。我和弟弟围绕二一零医院大墙走了一圈,介绍我在这里的经历。我让他立刻回家,他说:“我到月底才能结帐,铺盖还没拿。”我说:“那几个钱买不回一条命,能把命拿回家就谢天谢地。”我终于理解了父母,为什么不像要求我那样要求弟弟妹妹们。我无数次遇险,从来不后怕。弟弟死而复生,我经常在恶梦中惊醒。

关副政委被免职,和我坐一趟船回岛,没人帮他拿东西。此时此刻,我全记得他对我的好处。他第一个发现了我的才华,让仇干事上岛帮我修改诗朗诵,准备发到《解放军文艺》,从而激发了我搞文学创作的信心和勇气。他在海岛坚守三十年,是个名副其实的“老海岛”。我把所有东西背在自己身上,他笑着叫我一声“小董”,我激动的热泪盈眶。我不断调整做人的标准,终生以德报怨。

“老牛船”“辽民三号”报废,换了一艘一九六七年建造的日本旧船。这艘船设计合理,美观、实用、宽敞,速度快,但是坐上去,总感到别别扭扭。

船到大海中间,狂风大作大雨瓢泼。船在滔天大浪中颠簸起伏,船舱内一片呕吐声,酸腐味儿让人窒息。我对这一切早已习以为常,如同一位老船长。

旁边一个孩子一边呕吐一边哭喊“妈妈”,妈妈晕得顾不上孩子,歪在那里一动不动。我抱过孩子,把她的眼睛和耳朵捂住,她才一点点地安静下来。

上下铺喷出的秽物形成交叉射线,像一座座强大的火力点。右上铺的人吐到左下铺人身上;朝上躺着的人,把秽物喷射到上铺铺底,又落了自己一身一脸。没有谁埋怨责怪,此时就是小偷翻包也没人报警。即使雨果《九三年》中“鰂”的触角伸进船舱,也没人用利斧砍断。我的脸上,不时溅上菜叶和饭渣。我的嘴角一热又一凉,粘上一截粘乎乎馊酸的面条。我坐在班车上,耳边还残留着此起彼伏的呕吐声。道路被大雨冲毁,汽车绕岛一周,像个顽皮孩子在烂泥中打滑。

回到宿舍里,我长长地吁出一口气,脑袋里纠缠着一团团乱麻。我的经历,用幽默的语言无法平复,更不能凭几条励志豪言化解消融。我像用红外线扫描仪,不断扫描属于我的爱的温暖。黑夜是一块反光板,影影绰绰映亮了梦中佳丽,到了即将入睡的瞬间,我都无法将她捕捉。人处在弥留之际,也不过如此。。

中央电视台直播国庆联欢晚会,大家坐在电视室里观看。

机关查岗,加二连哨所岗楼里没人,枪和子弹袋挂在墙上,被我们送到连部。原来,哨兵跑到山下营房看电视。第二天上午,大家早早来到电视室。十点钟,阅兵式开始。从一九五九年到现在,间隔二十五年恢复阅兵。阅兵式由国防部长秦基伟主持,军委主席邓小平检阅部队。各种武器装备的展示、高昂的士气整齐的步伐,大壮我军威国威。阅兵部队身着新式军装,让我们感到无比荣幸。

清理仓库,翻出许多老唱片,失去的才是美好的。“骑兵进行曲”,曾作为复县人民广播站的开始曲。这驰骋了我的想象力:骑着骏马回到童年的北方大草原上。圆舞曲《节日的队伍》,重现我和姐姐凿壁偷看代春田弹琴的情景。《大海航行靠舵手》和《战士爱读老三篇》等老歌曲,把我带回到热血沸腾的年代。

军区准备在广鹿守备团召开“雷达保养现场会”,后勤处军械股写的经验材料,被军区作训部的雷助理枪毙。他提出一大堆意见,让他们重起炉灶重写。

主任把我请到家里,吃了一顿肥美的螃蟹,让我替军械股捉刀代笔。我临危授命,别欺负广鹿没人,立刻到招待所找雷助理了解情况。雷助理像根雷达天线,酒后睡醒,不住地打酒嗝,一闻就是“广鹿茅台”。他说:“我把对经验材料的修改意见录了象,你看过没看?”我说:“没看。”他遗憾得捶胸顿足,仿佛错过了和外星人交流的机会,打开录像机:“我现在给你放录像,你要是不看,没法重起炉灶。”我不屑一顾,说:“明天早饭后,我肯定把材料给你送来。”

晚上刚动笔,军械股长在宿舍外面敲门,眉开眼笑地送来一大堆夜餐。我写到凌晨两点钟,将七千字的《我团如何保养使用雷达设备》写完,进行誊写。第二天早饭后,我把材料送给雷助理,他认真看了一遍,一个字没改通过。

晚上放映朝鲜影片《随军记者手记》,地炮指导员老鲍大加赞赏:“热闹热闹,老看和平片太软了!”他侍弄菜园很有一套,架上的芸豆遮住了叶子。我到他家吃过青苞米,爷爷种了一辈子苞米,都没他侍弄的苞米又大又嫩又香。

刘政委衡量政工干部是否称职,仍恪守当教导员时的标准,先看胖瘦。政工干部肥头大耳,哪怕把思想工作做进战士的左心室,也是心广体胖养尊处优。指导员“小金嘴”因为脖子后面胖出两道褶,被他毫不留情训斥了一顿。像老鲍那样种出超级芸豆和苞米,也没把心思全用在工作上,应该处理转业,回家种地。

雷助理来电话,让我立刻到“警后”撰写电视片解说词,时间一个月。我买了一袋精面粉,五十斤大米,二十斤豆油,来不及等交通船,搭老百姓到皮口的渔船,“警后”来车接我。我用两天时间修改解说词,雷助理非常满意。

我买了酒和糕点,把东西折腾到火车上,下午四点钟到达瓦房店。

汽车上,我旁边坐着那位“这将意味着”。眼下是秋收季节,一半空座,他非对号入座不可,把乘客赶走:“你没对号入座,将意味着你没有座……”

一连串的“这将意味着”,让我想起永宁城的传说之一“鸡鸣谷”。我是一株熟透的谷子,浑身的鸡皮疙瘩变成谷粒,窸窸窣窣地漏了一裤筒子。

汽车到了永宁,天已经黑了。路上没有行人也没有车。我饿了一天,扛着提着一百多斤重的东西往小西山走。我走一段歇一段,到了盐场。我的脚步轻轻的,生怕惊醒了家乡的美梦。我不管走到哪里,根都深深地扎在这块土地上。

每个家庭都有一个优秀的人物支撑门面,享受崇拜和敬仰。以前,姐姐是我们家里的翘楚,现在落到我头上。来到地东头,董云巨家街上大园里的那棵大杨树,已经影影绰绰。大杨树二百多岁,是小西山“老树精”留下的根。

大杨树底部有多道锯痕,最深的割到一半。除此之外还有斧砍的凹陷,都因树下有座黄仙庙,得以保留下来。为了不让树与蔬菜争肥,董云巨祖祖辈辈截树根,杨树不再长高长粗。到了余联君房后拐上斜岔子,大杨树发现我,“哗啦啦”地抖动树冠,和我寒暄:“驴进的这趟来家又胖了!又没领媳妇回来?”呼唤院子里大黄狗,“快告诉董云程家,太锋回来了!”大黄狗“汪汪”叫,满屯子狗也“汪汪”叫。我下了“坎子”,有人打着手电筒,一边往这边走一边晃。

我知道是父亲和妈妈,怕吓着他们,不敢大声打招呼。他们的手电筒光亮照到我脸上,妈妈惊喜地说:“可不是回来了嘛!”我问:“你们怎么知道我回来?”妈妈说:“天一落黑,我心里就发闹。全屯狗一叫,就知道你回来了。”

父亲和妈妈帮我提着东西,说:“再回来别带这么多东西。”

弟弟到许家屯倒苹果,小妹妹去姐姐家,只剩下爷爷奶奶父亲和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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