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都市重生 > 走出小西山 > 第104章 希望变失望《书架》散架 绝处逢生希望来自军报

第104章 希望变失望《书架》散架 绝处逢生希望来自军报(2/2)

目录

任何时代都一样,每个人的军旅生涯,都堪称一部青春励志大片。我和我的家族一样,只有不断迁徙才有出路。命运又给了我一次机遇,我只有破釜沉舟背水一战,扩大出路。我赶紧收拾东西,能带上的东西都带上,不留下一件。

海岛的晴天也潮湿,拆洗的被褥一直晾不干。我怕夜长梦多节外生枝,把湿漉漉的被面和褥面收起来,拿到守备区晾晒,将伙食关系转到守备区后勤灶。王巴蛸赶着毛驴车,送我去机关。我如同囚犯出狱那般急切,匆匆地离开了高三连。慵懒的毛驴,拖拖沓沓故意拖延时间,似乎等着后面来人把我喊回去。

我的编制仍在高三连,仍没走出“北小圈”,仍有根绳栓着,随时随地把我拽回去。即使高三连这根绳断了,还有小西山这根绳栓着,走到天涯海角都拽不断。我暂时离开了高三连,翻开了人生新的一页,既充满躁动又心怀忐忑。

沙尖地区是守备区司政后机关所在地,堪称广鹿“中南海”。道南大操场是广鹿的天安门广场,守备区会操、看露天电影、大型表演和集会等都在这里举行。正面舞台上巨大的影壁后面,是一座坑道油库。大操场往东向南拐过一座小桥,是守备区医院。大操场西侧是首长住宅区和招待所,是广鹿的丰泽园、西花厅和钓鱼台宾馆。大操场公路道北,是司政后机关大院,堪称广鹿的新华门。

进入正门是是篮球场、军人俱乐部,各种表彰大会、动员报告、排以上干部会议、文艺表演、放映快传片、为勤务人员补放电影等,都在这里举行。

出了东侧门是司政后机关,二楼正面是司令员、副司令员,政委、副政委、参谋长办公室。后面是守备区党委会议室和机要室,楼下是机关干部会议室。

一排瓦房被正门大厅一分为二,西侧是司令部,打字室、军务科、作训科、通信科和副参谋长办公室。东侧是政治部,主任、副主任、组织科、宣传科、干部科办公室。后面一排瓦房是后勤部,处长、副处长办公室,营房科、财务科、军械科、军需科、油料运输科等。登上几十级台阶,是我终生难忘的修械所。

出了西侧门,花墙内坐落着一座二层小楼,是机关干部宿舍和干部食堂。小楼后面的红砖瓦房,是总机班、电报班,后勤食堂、浴池和锅炉房、发电房等。我最大的梦想是做一位机关干部,住进小楼宿舍,最美好的理想,是找一位军人妻子,住进沙尖“二号”家属大院。这些美好的愿望和理想,开始死灰复燃。

“驴吉普”进了守备区机关大门,来到干部宿舍楼下。王巴蛸帮我把东西搬到二楼走廊,去码头接人。我到放映员那里拿来钥匙,打开宿舍,伍干事已经加了张床。我把东西搬进去,到楼下电线杆上栓了行李绳,晾晒被面和褥面。

大雾散去阳光普照,天地成了个大烤箱。被面和褥面很快晾干,我拿回宿舍里一针一线缝好,叠好内务。下午没等我到宣传科报到,仇科长来宿舍里面找我。他要我珍惜这次来之不易的机会,不要背年龄大、没入党、“重点人”等包袱。让不断作出的成绩说话,最有说服力。任何时候,部队都需要有用人才。政治部顶住各种压力把你调来帮忙,就是想方设法把你长期留在部队,发挥作用。

伍干事回来,我们越谈越近。那一年我到瓦房店印染运动服,印染店在他家门口,为我指路的老人是他爷爷。他和我谈到三更半夜,鼓励我学习政治摸准气候,会抓问题掌握新闻写作技巧,使我受益匪浅。第二天,我正式到宣传科帮忙。

连队已经出岛在登沙河登陆,转道去金县大李家要塞区砖厂烧砖。

我不再浮躁,给父亲写信介绍情况,寄去那份报纸。那几天刮大风,新片传不进来,放映队一连放了三场电影《三笑》。有的老首长看了几遍没看够,白天拉了窗帘重新放映。不管营房内外还是在路上,经常听见战士们哼唱:

尊一声二奶奶听我表一表,

华安本是块好材料。

从小宝护金,长大金护宝,

屈膝为奴这是第一遭,

哎呀我的二奶奶呀……

有的连队饭前唱歌,不唱军歌改唱黄梅戏《天仙配》“树上的鸟儿成双对”。基层干部反映,不少战士晚上站岗往天上看,把自己当成董永,盼望七仙女下凡,干部查岗走到眼前都看不见,更别说敌人。军报为此评论:看《三笑》也不能天天笑,唱《天仙配》更不能天天配。长此以往,部队还有敌情观念吗?接着,又连续放映电影《儿子,孙子,种子》。我既没提干没找对象没结婚,没有儿子更不可能有孙子。种子倒是取之不尽用之不完,没有土地等于没有。

我终于住进了昼思夜想的机关干部小楼宿舍里,不管住多久什么结局。人过了六十岁按年头活,过了七十岁按月活,过了八十岁按天活,过了九十岁按时辰活。我几次复员被留下来,只能像蜜蜂那样按星期活。道路曲折前途未卜,我必须逢山开道遇水架桥,赴汤蹈火义无返顾,品尝奋斗的艰辛、失败的失落和成功的喜悦。我除了搞新闻报道,也抄写材料,下连队了解情况,搜集汇报等。

刚当兵时我写家信,弄到几页、几个带有“中国人民解放军部队”眉头的稿纸和信封,如获至宝。现在,我写稿发稿都用标准的部队稿纸信封,奢侈而优越。仇科长让我保管仓库,里面有几麻袋稿纸和信封,写长篇小说都用不完。我拿出几本稿纸和一叠信封,分给留守的司务长和几个弟兄,他们兴高采烈。

我天天遇见司令员、政委等首长,我给他们敬礼他们还礼,和蔼客气。唯独关副政委对我视而不见,我敬礼不还。我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我非得上吊跳崖投海让他预言成功,他才高兴?仇科长几次暗示我,说关副政委一直对“僵指事件”有成见,对他要尊重。我索性不予理睬,见了他不敬礼也不打招呼。

机关环境和学校有些类同,我感到轻车熟路。干事们焦头烂额地写材料,我跃跃欲试想替他们捉刀代笔。在机关帮忙可不是光棍替寡妇拉帮套,核心东西绝不能染指。我英雄无用武之地,把看电话、打开水、打扫卫生这些活全包了。

政治部调我帮忙,是让我多写稿子多上报。否则我每天把司政后机关所有部门的开水打满,地面扫净,包下整座机关大院的卫生,只算个优秀的勤务兵。

连年丰打电话了解情况,他说听你声音很熟,我没告诉他我是谁。两座山到不了一起,两个人总能走到一起。我经常到连队采访,入林之鸟入水之鱼。

在海岛,寂寞无聊也和漫山遍野的松树一样,生长得郁郁葱葱。机关管理再严也不是连队,下班后只要不违反纪律,干什么都没人管。家属随军的干部们下班后,有的回二号家属大院有的回四号家属大院,一头扎进房前屋后的菜地里。他们大部分来自农村,把时令、节气和勤劳也带到了部队,每年春种秋收,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每一对夫妻都是“一对夫妻一对孩”的严格执行者,家属们照样大有用武之地,不让养孩子就养鸡养鸭养鹅,吃喝不愁自给自足,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虽然拖家带口坛坛罐罐,但是保证了部队的稳定。单身和两地生活的干部们,业余时间看书学习打球散步,喝酒、打扑克。

军营的酒文化,就是产生在这种状态下,酒仙、酒鬼、酒豪层出不穷。

这对我是千载难逢的机遇,不用站岗不用出公差,更不用担心关副政委查岗,时间完全由自己支配。我怕影响伍干事休息,每天晚上在办公室里看书写稿,十二点之前回宿舍休息。机关靠近发电房,没有老百姓偷电,电灯比连队亮得多,九点钟熄灯之后还供应蜡烛,星期日电灯亮到晚上十点。一些崇洋媚外的人开始说“外国的月亮比中国的圆”,我也觉得机关的月亮,比高三连的更圆。

每当我从办公室里出来,都到大操场上压腿踢腿打拳。那几天正逢农历十五前后,夜空晴朗,像被水洗过一样清洁。银盆一样的月亮搁在大杨树上,像戴在女人头上的一朵花。柳条湾暗绿色的大海,重叠的山峦、近处的房屋、树木都呈青黛色。我想起了蓝小兰、洪幽兰、小小王美兰、徐梦丽,还有曹小花,不知道她们过的怎么样。此时此刻在天各一方的海岛上,我给予她们深深的祝福。

月光不断拉长我的影子,我信马由缰上了公路,来到半山腰守备区靶场。我几次在这里参加射击和投弹比赛,获得了“神枪手”和“投弹能手”的称号。我出尽了风头,堪称泰山石敢当。影子引领我下了靶场越过公路,攀上山坡。

我在松树从中穿行,松针扎在脸上手上,麻酥酥的又疼又痒。海岛上没有蛇和各种大小动物,偶然被惊动的鸟儿只慵懒地呢喃一声,并不飞走。

虽然我的影子时刻伴随我,并不能帮我解除孤独。满足的是,我一个人独享了整座海岛的月光和静谧。我站在林间空地上发现,月亮少了一边儿。我真想跳上去,用自己补圆,直到被一座座墓碑挡住,才知道来到了烈士陵园里。

部队上岛二十六年,几十位烈士也曾和一代代的官兵们,来自祖国的天南海北。他们既守岛建岛,也在海岛上长眠。他们有的是干部有的是战士,有的因坑道塌方、有的因训练事故、有的为抢救群众献出了宝贵生命。这是个只有增加没有减员的永恒兵团,不用复员转业不再移交档案,只把简历镌刻在墓碑上。

最小的烈士十七岁,来自抚顺,是迫击炮连战士。他下连第一天到生产科抬机器,砸断了电线触电,医院抢救了几个小时,最终没能挽回生命。他父亲是位资深电工,从没尝过触电滋味,在没通电的海岛上,儿子倒触电身亡。

我来到陈寿高墓前,抚摸水泥墓碑上的身体轮廓,仿佛还有体温和心跳。这座特殊的墓碑,由我和袁顺利亲手装车的混凝土凝成。我告诉他我曾去过洪子东,见到了大黑驴的始末。我似乎感觉到墓碑在微微颤抖,他一定在那边哭出了声。王明义的坟墓,被错了季节稚嫩的野草覆盖,是他戴的那顶不伦不类的军帽。

我回忆他们的音容笑貌和历历在目的往事,久久不愿离去,似等待他们从长眠中醒来。他们曾经是和我一样充满活力、有着这样那样幻想的青年,如今永远定格在一个个惊心动魄的时刻,对比他们,我还有什么想不开的?

正如毛主席老人家所说的那样:

无数革命先烈为了人民的利益牺牲了他们的生命,使我们每个活着的人想起他们就心里难过,难道我们还有什么个人利益不能牺牲,还有什么错误不能抛弃吗?

我在月光下采了几十束山菊花,恭恭敬敬地敬献在每一座墓碑前,庄严敬礼。各个时期还有一些因为其他原因死亡的官兵,埋葬在远处的大山背后。

我走出烈士陵园,来到公路上。月上中空,是烙在蓝黑色天幕上的蛋黄。此时此刻,小西山同在月光播撒下。父亲来信,收到了立功喜报:我放心了。

在这之前,家乡那边风传,说董太锋在部队犯了错误,被军事法庭判了四年刑,押在凌源监狱。还有人说,董太锋当兵不到一年就复员,没脸回家,在松树大河赶车拉沙子。和他一起当兵的某某村某某人,雇船从岛上往大陆运出几百斤大米,拉了一拖拉机回家,那才叫当兵。董太锋给家里来信,都是假的。父亲半信半疑牙疼上火,拔掉了好几颗牙。广鹿岛是长海县唯一以农业为主要收入的海岛,准备分田到户。父亲在信中说,家乡也准备分田到户,正在呛呛之中。

我晚睡早起,等守备区响起雄鸡报晓般的起床号,我已经攀上老铁山后的石头山。我脚踩刀刃般的山脊练习平衡,直至行走如飞。此时,西堕的晓月更加清丽纯净,悬挂在海面上空。她是我心仪的女神,一夜未眠,约我在拂晓见面,相互凝望。月光映在海面上,产生了日出效果——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日出。

目录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