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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五个爷爷五花八门五味杂陈 出傻力挣傻钱傻成董家翘楚(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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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西山的老辈人都娇惯老儿子,称“老疙瘩”,既“宝贝疙瘩”。分家之后,父母都和老儿子老媳妇一块儿过。老儿子赡养父母,不但继承全部财产,其他儿子照样拿粮拿草。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只有父母做寿、正月初三“回门子”、父母病重、死了发丧,才能回娘家。“六十六,吃闺女一刀肉”,闺女回娘家为父母的六十六岁生日做寿,带回的一刀肉不能添秤也不能减秤,有多少算多少。我们改称六爷、六奶为老爷和老奶,都和“老疙瘩”不无关系。

老爷、老奶和我家住对面屋,对太奶非常孝顺,照顾得无微不至。

太奶每天除了帮老奶做点家务活,再是到街上菜园外面看小鸡。她没事盘腿坐在炕上,对着窗外南天门长吁短叹,守着烟笸箩抽一杆大烟袋。

太奶为十里八村接生了三代人,仍不时被人接走,给临盆的媳妇接生。平日里,老爷家里从不断人,逢年过节人来人往,都来西北地看望大老太太。

爷爷兄弟六个抱团,当年在地东头抗倭,经历过“打虎亲兄弟”那种共同赴死的悲壮。下一辈人男丁不兴旺,叔兄弟加在一起才六个,更得抱团。

爷爷做主,从下辈人开始,叔兄弟之间以年龄大小排行。父亲年龄最大,排行老大,老叔排行第二。三爷的大儿子董云治排行第三,我们叫他三叔。二爷的独生子董云照排行第四,我们叫他四叔。三爷的二儿子董云水排行第五,我们叫他五叔。老爷的儿子董云华排行第六,比姐姐大一岁比我大四岁,叫他小叔。

没有外号不发财,爷爷哥六个是六个“盖挑子”,还有外号。

大伙儿叫爷爷“老录头”是尊称,“南霸天”是别号,“西霸天”是偏得,“大虎”才是名副其实的外号。他软的不欺硬的不怕,敢摸老虎屁股更敢虎口拔牙,不像“龙虎兄弟”那种人,欺软怕硬徒有其名,一动真张又软又怂。

爷爷在沙岗后埋地角石,在西山砬子骂天骂东洋,在地东头抗倭,在大草甸子上杀狼、烧狼;当初去边外的四口人带回来一大家子人,更是他的辉煌。

二爷叫董希玖,外号“二木匠”,职业即外号,盖房子修桥打车造船,样样在行。谁家桌椅板凳散架、扁担掉个栽子、换梯子枨或者做鸡槽子,他都有求必应分文不取。他做木匠活儿离不开吊线绷直,在生活中也能掌控是非曲直。

屯中谁家分家不均、两口子吵架、兄弟间不和、邻里为园边子地结为仇家、传言过耳查瞎话,二爷到场一番分析劝说,矛盾化解夫妻和睦仇家握手言和。

从这点上来看,叫二爷“二木匠”还有点儿亏。二爷和白美荣生了四个孩子,三个闺女,儿子董云照。董云照四叔人憨厚实在,拙嘴笨腮不但爱说话,还总抢话。他嘴歪一笑更歪,越歪还越爱说笑话。他不管干集体的活儿、私家活儿还是自己家活儿,都下死力。他说:“干活不累干什么累?不累仰壳了还叫干活吗?”别人在生产队里混公分“悠大魂”,他挑水抗旱累吐了血。

秋天刮大风,树叶子落一层。董云照四叔挑着花支笼子和筢子,早早来到山上。他不划拉树叶子,而是这儿一堆那儿一堆,先占住满山遍野,让人无法下筢子。然后,他在自己的地界里轻梳慢理,把树叶子全部划拉到自己家。

在这方面,四叔和董千溪有过之而无不及。

董云怂家盖房子,四叔砌外墙,叫“把角”,董万金砌里墙,叫“扶里子”。四叔把角石砌得如同垂线、墙面就是镜面,一手好活儿。老辈人说,除了当年的狗岱子,砌墙“把角”没人比得过董云照。

董万金和他爹董千溪一样,认为什么都比别人好,就怕别人比自己好。他给别人家砌里墙“扶里子”,故意砌的里出外进,相当于自己家的墙比别人家的墙平。四叔当众训斥他:“你是个庄稼人,砌这样的墙不嫌丢人?”

董万金没有脸,上去给了四叔一个大耳刮子:“你赶紧滚出小西山!”

四叔挨了打,倔强得和太爷一样,扔了大铲就走,谁都劝不回来。他一根筋,只往前走不往后退,走到百里开外的复州湾海边才停下来。他身后是大连地区最大的黏土矿——复州湾黏土矿,有着七十多年的历史。

四叔靠干活吃饭,饿着肚子,加入到工人当中挖黏土。他人实在、干活更实在。矿上招工第一个把他留下来,转为正式工人。他第一个月开工资,星期天来回跑二百多里地回家,进屋跪地双手举过头顶,恭恭敬敬地交给二爷。

矿上培养他入党可以,但是死活不当脱产干部。

他不生病不吃药,只是每年矿里召开表彰大会,他不敢在众人面前说话,才装病住院。他硬着头皮讲了几次话之后,不但练出了胆量,还滔滔不绝练出了好口才。

三爷叫董希河,外号叫“三罗锅子”。先不说他自小就勾勾腰,一个正常人常年织网久坐,窝也窝成了罗锅。爷爷带全家逃亡到林甸,三爷带三奶和三个孩子,去了吉林洮南府。三奶生了第四个孩子才三天,天热开窗户睡觉患了“四六风”,孩子夭折,三奶也随孩子而去。从此后,三爷独自带着三个孩子艰难度日。解放后,三爷带三个孩子回到小西山。

解放军在辽东半岛举行陆海空大演习,小西山住进大军。军医用“雷米封”治愈了三爷的痨伤病,他再也离不开“雷米封”了。他认为“雷米封”包治百病,逢凶化吉遇难成祥,总在身上带一瓶辟邪。

三爷还有一根小油绳,被他当成圣物常年栓在腰上。这是后话。

三爷的大儿子叫董云志,当年去林甸张老万屯,投奔大爷董希录。爷爷给他盖了两间草房,为他成亲娶了媳妇。三叔到大草甸子挖草药,被狼撵了,也是一个劲傻跑不回头。他跑到几百里地之外鹤岗,当了坐火车不花钱的铁路工人。

三爷的小儿子小名叫柱子,我们叫他五叔。五叔的绝技,是端着一碗粥在院子里一边边跑一边喝,半点不洒。他说:“端着碗眼睛必须看着前面,盯着碗越怕洒越往外洒。”五叔聪明好学要求进步,年年被评上“五好学生”。

我以为五叔排行老五,因此才被评上“五好学生”呢。

五叔的理想是参军当军官,最爱听父亲讲战斗故事和枪械知识。父亲鼓励五叔,让他报名参军,三爷说:“好男不当兵,好铁不碾钉。”他这边让父亲别撺掇小柱子去当兵,背地里让五叔别去西北地。他说:“董云程你大哥在边外当胡子杀人放火,你跟他非学坏不可。”过年,父亲带五叔去南海底祖坟,放“二踢脚”请神。三爷不放心,站在街门口听。回来后,三爷问:“你和你大哥放的二踢脚,怎么都是一个响?”五叔说:“大概受潮了。”然后守口如瓶。

五叔用子弹壳做火药枪,不管拾草赶海,挑筐里一头放工具,一头放着火药枪。他装填火药再用纸团塞紧枪筒,用火柴头研磨底火,比开老洋炮都复杂。他反复击发,吓的几个同伴缩着脖子捂住耳朵,一直没响。同伴们放松警惕,不相信他的枪能响。此时他“轰隆”一声放出一响,吓了同伴们一大跳。

山上残存的一棵棵大树上,一根根枯树杈就像老人的白头发。

五叔和董云超、王德宾、李元红等伙伴,都有一根沉甸甸的槐木短棍。他们各自站在一棵树下,朝树冠上“刷”地猛投出去。“咔嚓”一声,一根枯树杈被打断,从棍子再投。谁的棍子搁在树上,另几个人都过来帮忙,再用棍子打下来。

几个人的棍子都搁在树上,就得攀到大树上面晃下来。

小西山吃粮一直高贵,每年的人均口粮,从来没超过二百斤。当初老爷给爷爷写信“每年人均口粮六百斤”,也是“放卫星”。能吃上大黄饼子和苞米粥,就满足了小西山人对美好生活的追求。

我家回小西山时,四爷赶车打牲口,自己也打光棍,没有家口。他的绝技除了会使鞭子,再是冬天淌清鼻涕,伸出舌头“吱”地一声舔干净。

闫德民饿着肚子修水库,病死在工地上,撇下老婆和五个孩子。经人撮合,四爷给四奶拉帮套。三爷在前街盖了房子,搬出老爷家厢房,四爷和老婆孩子住进来。厢房也是磨房,外间推磨里间住人。三户人家几十口人用一盘石磨磨粮,厢房里就像西北海一直发海、小鬼推磨,从早到晚“轰隆隆”响个不停。

四爷的继子闫忠成比我大一岁,叫小成子,我俩天天在一块儿玩。

四奶是蒙古族人,那天娘家哥来了,穿蒙古族服装背着马头琴。娘家哥一边和妹妹说话,一边调好琴弦弹琴唱歌。琴声悠扬缠绵,在小西山回荡,仿佛一个顶天立地的粉匠,在空中手持粉瓢漏粉条。那旋律是丝丝缕缕的粉条,围着小西山一圈圈绕缠。歌声粗犷沙哑,像粉芡没和开,漏下鼓鼓囵囵的“粉耗子”。

那是个晴朗的夏日,一群燕子被琴声和歌声缠住翅膀,纷纷落到厢房外墙上。它们在凸凹不平的墙面上站不稳,不停扇动翅膀保持平衡,争先恐后往一根木橛子上挤。小成子拿了只茶缸上炕,向窗外一伸手抓住一只燕子,放进茶缸。

那只燕子很优越,小成子放它都不走,刚放出来又落进茶缸里。

那个人给小成子写了两个蒙古字“大鱼”,像拧了两根粗铁丝套环。董云华他们都做冰车子了,我也蠢蠢欲动,正缺少两截粗铁丝子做冰车子呢。

每年大年初一,盐场傻春林都来小西山唱“奥子”,要饺子要钱。他到每家只要一个饺子,不给饺子,就得给他一元钱“大红票”。

董云巨家靠近地东头,他二闺女小唤长精神头,每年大年初一傻春林从地东头一露头,她满屯喊,“傻春林来唱奥子了!傻春林来唱奥子了!”

家家户户准备好一个饺子或者一张“大红票”,有的人家关紧大门。他不要叁元钱绿票也不要两元钱蓝票,说这两种颜色的钱是假的。

蒙古人刚走,又有人喊傻春林来小西山“唱奥子”。不是年不是节谁家包饺子?哪有那么多“大红票”?原来,是复州城艺人来小西山唱“莲花落”。

大伙儿恍然大悟,原来傻春林不是“唱奥子”,而是“唱落子”。

五爷大名叫董希作,外号叫“五挠子”。我和五爷接触最多故事也最多。

五爷也打光棍,和太奶,老爷、老奶一块儿过。那几年逢上“掐脖旱”,五爷脖颈上也生了一圈“掐脖疮”。庄稼逢上“掐脖旱”,可挑水、打井、挖坑,拉水、引水缓解旱情。五爷的“掐脖疮”怎么也治不好,刺挠得没抗,睁开眼睛就挠。奶奶给他抹洋油、糊土豆泥,三爷给他吃“雷米封”,太奶给他抹烟袋油子,都不见效。五爷还赖人,说:“本来都好了,又让你们给弄刺挠了。”

年景越是风调雨顺,五爷的“掐脖疮”越是严重。他一天到晚“哗刺哗刺”地挠,大伙儿都叫他“五挠子”。五爷一边挠,一边筋鼻夹眼赖赖叽叽骂人。

他长的像老猫,骂人也“喵儿喵儿”地老猫叫。每当五爷刺挠得受不了,就大发脾气。太奶不搭理他好成,太奶越哄他越来劲,还“喵儿喵儿”地哭。

五爷一边哭,一边把炕上太奶的衣裳、枕头、被褥扔的满地。

过年放鞭炮,太奶把花花绿绿的纸屑收集起来。攒了几年,她把纸屑放进大盆里泡囊,和了地瓜粉,用手拍成坛子和小水缸、小水桶一样的容器,晾干就能用。每只容器都有盖子,除了水什么都能装。太奶的烟笸箩没有盖子,口大底小,小三盆大小,里面除了装碎烟页,还装太奶用蒜缸子捣碎的烟梗子。

当年爷爷去边外,四户人家耕种沙岗后的土地,算给太奶的老头票,她一直没舍得花。解放后她没兑换新钱,仍保留着。现在,太奶用老头票裱糊纸器。老爷家里,靠墙摆着十几个纸器,都用老头票裱糊,剩下的让老爷糊了天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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