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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老酒糟”乱点鸳鸯谱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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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多年前,大营子叫和尚屯。屯边有座寺庙,住持带着几个和尚,一年四季晨钟暮鼓,香火不断。几年后沙俄入侵中国,一个叫肖米诺夫的连长和司务长,率领一连沙俄士兵来到屯里。他们穿着破烂的呢子军服,破皮靴露脚趾头,吃的是猪食般的黑面包。屯里人杀猪杀鸡盛情款待远方客人,把沙俄士兵们请到家里,以为他们住几天就走。和尚屯出美女,个个窈窈窕窕细皮嫩肉,明眸锆齿美若天仙。士兵们酒足饭饱之后原形毕露,杀死男人糟蹋他们的女人。

他们杀死住持与和尚,捣毁寺庙,在原址建了一座教堂。他们强迫中国人信奉基督教,把和尚屯改叫大营子。肖米诺夫是个狂热的基督教徒,把《圣经》背诵得滚瓜烂熟,到教堂做礼拜雷打不动。他进了教堂,对着耶和华受难的神像虔诚忏悔,一出教堂变成魔鬼,变本加厉地残害中国人。人们都为引狼入室悔恨不已,请神容易送神难。为了免遭厄运,年轻女人们拼命地往自己脸上抹灯烟灰。女人们的脸越黑显得牙齿越白,沙俄士兵们专门找“美牙”,好几个女人被逼得跳井。女人们抽烟袋把牙齿熏黄,有的干脆把牙拔光成了婆婆嘴。

小闺女十一、二岁结婚,十三、四岁抱孩子,仍逃不过魔掌。有的女人躲到大草甸子上,逃过沙俄士兵的虎口,落入狼口。百姓们到官府请愿,发兵打老毛子。官府答复说,靠官府这些破兵烂将和打耗子家什,去打老毛子就是送死。再说《瑷珲条约》签定不到二十年,白送给老毛子六十多万平方公里土地,没把咱这里划给老毛子就不错了。老毛子好这口,让他们玩几个女人换得一方平安,忍一忍就过去了。有的人家把没出阁的大闺女送给胡子,宁可做胡子压寨夫人,也不让老毛子糟蹋。胡子们倒是非常仗义,那天,他们把两个打猎的沙俄士兵打成筛子底,用马拖到县城门外示众,以为这样能吓跑老毛子。

第二天,一个团的老毛子拖了大炮封锁县城,要夷为平地。县太爷急忙找来翻译向老毛子求情,杀了几个无辜百姓冒充胡子请罪,老毛子这才收兵。

官家保护不了黎民百姓,老天爷不睁眼,胡子也来添乱,百姓们被逼得没了活路。几个年轻人提了刀枪,夜袭老毛子营房,被机关枪突突成筛子底儿。

张家一个五岁孩子,把“肖米诺夫”当成小米萝卜,说用木头做只大公鸡,把“小米萝卜”吃了。人们苦笑,木头公鸡要是管用,家家户户拆了房子都没二话。没有办法也得当成办法,屯内几个木匠,用铁梨木雕刻一只大公鸡。人们怀疑没有效力,那孩子说:“杀两只公鸡,往木头公鸡身上淋血,放在教堂十字架上。”人们趁天没亮攀上教堂,把公鸡固定在十字架上,鸡头冲着屯边老毛子营房。此后半个月,肖米诺夫和他的士兵们再没进屯骚扰。一个月过去,老毛子官兵们影儿不见。人们壮着胆子进入营房,只见连人带马和武器都没了。

人们顺着马蹄印,码到大草甸子深处一座水泡子边,顿时目瞪口呆!只见百十条长、短武器,还有两挺像患了“克山病”的粗脖子机关枪,整整齐齐放在草地上。枪械生了红锈枪托生了蘑菇。长长的三棱枪刺,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枪后面是乱七八糟的军服,落一层鸟粪的大盖帽。军服后面放着皮靴,靴筒里塞着包脚布。一道杂乱的马蹄印,去往西北方向。难道老毛子光腚骑马,回西伯利亚老家了?“公鸡”发威,把“小米萝卜”们连骨头都不剩地啄了?

人们回到屯里,见教堂上的公鸡还是原样,既没飞走也没胀破嗉子。百十号老毛子都是高大肥胖的大骨棒,公鸡即使能吃得下这么多“小米萝卜”,也压塌了教堂。人们又说老毛子回去搬兵,回来之后,屯子更得遭殃。

人们去问那孩子,孩子说:“‘小米萝卜’们早死了。”

那天,肖米诺夫带连队到大草甸子训练。训练结束,士兵们兴奋地“乌拉”“乌拉”狂喊,到附近屯子里找女人。中国的男人们太好对付了,他们最愿意当着他们的面玩他们的女人。在连队留守的勤杂人员不高兴,成了快被咸鱼馋死的老猫,现在还没开过荤。肖米诺夫下令,全连人马一个不留全部出动,让士兵们玩个够。司务长留下来看守营房,肖米诺夫“哈哈”大笑:“咱们自从越过黑龙江血洗六十四屯,长驱直入几千里,受过抵抗吗?中国人敢进营房吗?”

司务长说:“他们中国人是‘黄祸’,该提防还得提防。”肖米诺夫不以为然,说:“他们不配做黄祸,咱们是为了侵占他们国土找个借口。中国的男人是猪,女人是羊,猪能保护羊吗?哪有北极熊害怕猪的道理?”

司务长连喊几声“哈老少”,集合全连士兵备鞍上马。附近的屯子已被他们糟蹋多遍,策马去更远的地方。一连人马跑出了几十里地,还没见到屯子。

肖米诺夫刚要下令回营,只见远处草地上,晾晒一件件花衣裳,像盛开一簇簇五颜六色的矢车菊。有花衣裳就有女人、年轻女人。那一年夏天雨水多,洼地成了水泡子。士兵们打马一窝蜂奔向水泡子,顿时心花怒放。

十几个美丽少女,一丝不挂地在水泡子里戏水。士兵们纷纷下马,用枪刺挑起那些花衣裳,兴奋得狂呼乱叫,有的迫不及待,没脱军服就扑进水里。

姑娘们惊叫着乱做一团,缩回水里藏身。高个姑娘镇静下来,说:“姐妹们别怕。绵羊遇上狼群,无论如何逃不过一死,大家别慌,看我眼色行事。”

为防老毛子用来防身,姑娘们都在发髻上别一把锥梃子。十几个弱女子,靠一人一把锥梃子,怎能对付得了百十个荷枪实弹的北极熊?高个子姑娘对老毛子们连说带比划:“你们别着急,谁懂中国话?”务长说:“我懂。”

姑娘说:“我们想跑也跑不了,遂了你们的心愿吧。我们都是黄花闺女,不能在一群男人面前光着身子,得把衣裳穿上。你们把枪收起来,把衣裳脱了,栓好马站好排,一个一个来。你们要是不答应,我们头对头撞死!”

司务长把姑娘的话翻译给肖米诺夫,肖米诺夫顿时眉开眼笑,满口答应。司务长一声令下,士兵们架好枪,脱了军服摆在枪后面。他们如同一群发情的公马,光溜溜狂呼乱喊跃跃欲试。大草甸子上没有树,每当老毛子下马,都把马栓在大腿上。司务长又一声命令,士兵们都把马缰绳栓在自己脚脖子上。

带头的姑娘白嫩丰满美丽,当然属于连长肖米诺夫。其余的姑娘,每一个班分一个。高个姑娘带头,姐妹们出了水泡子穿好衣裳,羞答答走到人和马后面。高个姑娘从发髻上取下锥梃子,一声凄厉大喊:“扎马!”将锥梃子猛地刺进肖米诺夫马后。肖米诺夫的坐骑一声惊叫,一个高跳起来,把主人拖倒在地。

在马的眼里,脱得光溜溜的主人不是人而是怪物。肖米诺夫没等起身解开缰绳,被马一蹄子踢得头骨破碎脑浆四溅。他的坐骑拖着没了脑袋的主人,像拖一头没了脑袋的白条猪,一马当先跑在前面。全连的马全惊了,整齐地跟着“马连长”狂奔。身后的惨叫声越凄厉,马越疯狂。有的马失前蹄跌倒,“嘁嗤咔嚓”窝断脖子,再挣扎爬起来,脖子折叠脑袋朝后,随着声音往前跑。

士兵们被马拖在后面,个个体无完肤。有的被马拖死有的被踩死,有的肠子被踩出来,丝丝缕缕拖出几丈远。有的眼眶子被踩塌,眼珠子像线栓的一对橡皮球,滴里当啷挂在眼眶上。有的马拖着白森森的骨架,有的马拖着半截身子,有的马拖着一条腿和一只脚。还有的马拖着长长一根筋,连着一块骨头和一块肉,在后面蹦蹦跳跳。缰绳是用牛皮条拧成的皮绳,结实而有韧性,没有一匹马缰绳被拽断。马群经过,留下一层亮亮的脂肪和碎皮烂肉,形成一条血肉河流。

老毛子身上的皮肉越拖越少,重量越来越轻。只有司务长屈身抓住马笼头,跃上马背消失在远方。马群盲目地奔驰在大草甸子上,一口气跑出上百里。

方圆百里的狼被惊动,一伙伙汇聚成黄色波浪,在马群两侧拼命追赶。马群大汗淋漓再也跑不动了,停下来歪着脖子疲惫地喘息,进行管风琴鸣奏。

十几具没断气的骨架,发出雄浑的哀鸣,如同男低音吟唱。群狼蜂拥而至,享受丰盛的晚宴。不知那群姑娘来自哪里,大白天敢脱光在泡子里洗澡。

有人说,姑娘们是玉皇大帝派仙女下凡,惩罚这群老毛子。有人说,姑娘们是上帝派来的天使,送这些衣冠禽兽们下地狱。

屯边高高的教堂,是大营子学堂,传出朗朗的读书声。教堂顶上十字架顶端,立着那只头颅高昂的铁梨木公鸡,历经几十年风霜雨雪,仍保持铁梨木本色。

鸡头直冲北方,仿佛愤怒地啄着什么东西。天空上几朵云彩,缓缓向北移动,教堂似向南慢慢倾倒。爷爷把大碴子和小米等从车上卸下来,赶车去大车店,找兽医给马上药。给马医完伤,爷爷没去看父亲一眼,直接赶车回家。

那天放学后,张先生把父亲留下,开门见山地说:“我收学生条件严格特殊,一要身材高大身强力壮,二要胸怀大志,有头脑有见解有担当。三要能吃苦肯吃苦自讨苦吃,要当官、当大官。四在当今国难当头之时,要当兵打仗,杀敌报国。我的学生必须德才兼备,文武双全,毕业后成为抗日英雄。有的学生吃不了苦中途退学,我从不挽留。你身材并不高大,本应被我拒之门外。我站得高看得远,顺教堂阁楼上的窗口,看见大草甸子发生的一切,因此破格将你录取。”

张先生和父亲谈了许多:“我泱泱大中华五千年文化,书多如山饱读诗书之人更多。在如海的文字当中不乏中流砥柱般的思想,也有藤藤蔓蔓缠绕。几千年来,我中华并没因为书多读书人多而强大,反而屡屡面临亡国灭种之危险。许多人读书只为当官做老爷光宗耀祖,何知天下百姓之苦?谈何为官一任造福一方?读书人五谷不分弱不禁风,文官爱钱武官怕死,怎能不在列强面前双腿发抖丧权辱国?我中华有世界上最多的人口,国土辽阔地大物博。国土再广阔也被倭寇侵占,人口再多何用之有?男人被欺负女人遭强暴,老人孩子被杀戮。读书人要先天下之苦而苦,为国家苍生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才能国富民强。读书人不但要有知识,更要有头脑崇尚武功。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强我泱泱中华抵御外侮。”

父亲表示:“我一定好好学习,做个对国家和天下苍生有用之人,不辜负先生的期望。”学生们自己开荒种地种菜,养猪养鸡,自给自足改善伙食。

王青山身高力大,人勤快,还会种地种菜,养猪养鸡,先生让他负责管理事务。每当来了新学生,由他负责饮食起居。张先生吩咐,要好好照顾董云程。

那天晚饭后,王青山说要告诉父亲一个秘密,千万不能说出去。要是说出去,先生肯定活不成,学校也得散。夜幕降临吃过晚饭,王青山带父亲悄悄来到教堂后面。王青山蹲下身子,让父亲踩在他的肩膀上,颤颤巍巍地站起来。

父亲像站在一架高高的梯子上,顺后墙高高的窗户往教堂里面窥望。开始,父亲什么都看不见。等他眼睛适应了黑暗,差点儿一头栽下来!只见微弱的油灯下,高大挺拔的张先生一点点缩小,青布长衫一摺一摺地变成蛇蜕。

先生缩到离地面二尺半高,钻进那堆青布里面不见了。父亲吓的要往下跳,两只脚被王青山死死抓住,动弹不得。只见张先生从布堆里钻出来,身子只有五岁孩子高,生了一颗正常人的头颅。张先生身后,是一架结实的木梯。

每天,他在青布长衫的覆盖下,高高地坐在木梯顶端。此时,张先生只剩下头颅在地面上游动,一撮山羊胡子几乎擦到地面。父亲心情沉重睡不着觉,不知道张先生为什么会是这样。张先生从来没出过教堂,不知道如何生活下来。每天,他都高高地站在黑板前,教授学生们各种知识。父亲每见到张先生,都有说不出来的隐痛,产生了尽早为国家驰骋疆场的情怀和马革裹尸的悲壮。

王青山认真负责,每天抢着干活,和屯里家家户户都熟悉。谁家有活干不过来,他都去帮忙。学堂里缺什么东西,都有人送来。父亲睡在他身边,他成宿半夜给他扇扇子、赶蚊子。他个子最高,父亲最矮,是父亲的保护伞。

父亲非常感动,那天,两个人在教堂后墙外撮土为香,结为生死兄弟。王青山告诉父亲:“那个五岁孩子,就是张先生。”父亲说:“我猜到了。”

肖米诺夫的沙俄军队来犯,五岁的张先生和妈妈、姐姐藏在炕洞子里。沙俄士兵把他们拖出去,当着他的面强暴了姐姐。为了保护姐姐,妈妈被沙俄士兵用枪刺刺穿胸膛。她在临死前凄厉大喊:“我的男人到哪儿去了?你怎么不露面呀?”他身强力壮的父亲,躲在菜窖里不敢出来。五岁的张先生钻出炕洞子,用锥子猛扎一个沙俄士兵的腿肚子。沙俄士兵一脚把他从屋子里踢出去,飞出窗口落到街上菜园子里。父亲也没逃过一劫,沙俄士兵把几捆秫秸点燃塞进菜窖子,被活活烧死。张先生恨不能马上长大,为全家人和全屯人报仇。

他被沙俄士兵踢残,身体停止生长。教堂是他的栖身之所,私塾先生藏在地窖里的大量书籍,是他的精神食粮。他每天练习读书写字,读过十几遍《二十四史》,当成一面映照历史、现实和未来的明镜。他钻研《周易》,破译《推背图》,精熟《奇门遁甲》。他在历史的断壁残垣中,挖掘富国强民的良方。责任和道义,压在他弱小的肩膀上,必须身体力行,为国尽力为民担当。

当年雕刻公鸡的木匠后人们,为张先生做成一副高高的铁梨木梯子。屯中的婶子大娘们,为他缝制一件覆盖脚面的长袍。他第一次套上长袍攀上高高的木梯上,顿时感到天高地阔。门前掠过的燕子和大草甸子上跑过的狼和狍子,天边飞过的大雁、丹顶鹤和白天鹅,他顺教堂上面窗户一览无余。他纵观天下风云,运筹帷幄。但是,木梯再结实再高也是木头,头脑再睿智也无法身体力行。

他要培养一批高大强壮的精英,用道义、文化和真知灼见开启他们的头脑、锤炼英雄胆魄、开拓为国为民赴汤蹈火的抱负,圆自己无法完成的梦想。

那天助民劳动,王青山帮十七岁的小寡妇黄草叶拔麦子。黄草叶没有父母公婆,也没有孩子。比她大三十岁的丈夫死后,再没嫁人。

王青山回来之后心事重重。父亲问:“你怎么不高兴?”他说:“我活的不如我爹。我爹像我这么大早娶了我妈,都有我了。”父亲说:“我没听明白。”

王青山悄悄说:“那小寡妇蹲在我身边尿尿,肯定是看好我了。”父亲急了:“先生告诫我们,男人要成大事,必须戒色。”他不以为然地说:“无色人渐稀,都像先生那样,中国早绝种了,还打什么日本?”他引用那四句诗:

无酒不成席,

无色人渐稀。

无财谁早起,

无气被人欺。

父亲也引用四句诗:

饮酒不醉最为高,

好色不淫乃英豪。

爱财不贪真君子,

遇气能让祸自消。

为这点事,两个人第一次弄的不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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