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最后的晚餐（2/2）

铁柱蹲在砖堆旁，狼吞虎咽地吃着这顿来之不易的午饭。馒头粗糙拉嗓子，但他吃得津津有味，连汤底都喝得一滴不剩。这是他三天来吃的第一顿饱饭。

新来的？旁边一个老工人搭话，哪村的？

赵家屯的。铁柱小声回答，不敢抬头。他怕看到对方眼中的怜悯或轻视。

嘿，穷地方啊。去年旱灾，你们那饿死人了吧？

铁柱低下头，没接话。他想起了邻居王大爷，就是活活饿死的。那种恐惧刻在了他的骨子里。在这个时刻，他更加深刻地感受到贫穷的可怕，也更加坚定了要改变命运的信念。

下午的活儿更加难熬。太阳毒辣辣地烤着，铁柱汗流浃背，推车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工地上尘土飞扬，他的喉咙干得冒烟。

新来的，快点！工头老陈不时呵斥着，那是个膀大腰圆的中年人，脸上总带着不耐烦的表情。

铁柱只能加快脚步，汗水模糊了视线。就在他推着满满一车砖经过一堆钢材时，脚下一滑，整个人失去平衡，手推车猛地侧翻，砖块哗啦啦散落一地，有几块甚至砸到了旁边的钢管架上。

瞎了眼啊！工头老陈怒气冲冲地跑过来，脸上的横肉都在抖动，你知道这些砖值多少钱吗？摔碎的都得从你工钱里扣！

铁柱呆立在原地，脸色惨白。这一车砖，恐怕要扣掉他好几天的工钱。他仿佛已经看到母亲失望的眼神，听到父亲无奈的叹息。贫穷就像一张无形的网，无论他如何挣扎，似乎都无法逃脱。

对不起，我...他话还没说完，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等他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工棚里，大伯正坐在旁边抽烟，眉头紧锁。

醒啦？赵金山叹了口气，递过来一碗水，医生说你是饿的，加上中暑。你说你这孩子，没吃饭就来了？

铁柱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蝇：家里没粮了。这句话说出口时，他感到无比的羞耻。贫穷不仅剥夺了他的温饱，更剥夺了他的尊严。

赵金山沉默了一会儿，从兜里掏出半个馒头：先垫垫肚子。今天摔碎的那些砖，工头说要扣你三块钱工钱。你这刚来就欠债了...

铁柱的心沉到了谷底。三块钱，相当于他将近四天的工钱。他接过那半个冰冷的馒头，手微微发抖。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他感到自己是如此的渺小和无力。

夜幕降临，工棚里鼾声四起。铁柱却睁着眼睛睡不着，肚子饿得发痛，心里更是难受。他悄悄爬起来，走出工棚，坐在一堆水泥管上，望着县城的夜景。

远处，楼房里的灯光星星点点，像天上的星星落在了地上。铁柱想象着那些亮灯的房间里，人们正在吃着怎样的晚饭，过着怎样的生活。一阵晚风吹来，带来了远处饭店炒菜的香味，他的胃不由自主地抽搐起来。

为什么有些人天生就能吃饱穿暖，而我和爹娘却要挨饿？这个念头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

就在这时，他看见工地围墙边有个黑影一闪而过，鬼鬼祟祟的。铁柱警觉地蹲下身，仔细观察。那黑影溜到了一堆新进的电缆旁，正准备拖走一卷。

小偷！铁柱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他本想大喊，但转念一想，万一小偷有同伙怎么办？他悄悄摸起一根铁棍，心跳如鼓，但还是蹑手蹑脚地靠近那个黑影。

就在小偷扛起电缆准备翻墙时，铁柱猛地冲上去，一把拽住那人的腿：来人啊！抓小偷！

小偷吓了一跳，拼命挣扎，一脚踢在铁柱脸上。铁柱吃痛但不松手，继续大喊。工棚里的灯陆续亮起，工人们纷纷跑出来。

小偷见势不妙，扔下电缆翻墙逃走了。

工头老陈披着衣服赶来，看到地上的电缆和满脸是血的铁柱，明白发生了什么。

好小子，够勇敢的！老陈拍拍铁柱的肩膀，语气第一次有了温度，这卷电缆值好几百块呢！你立大功了！

第二天，工头不仅免除了铁柱欠的三块钱，还奖励了他五毛钱。中午吃饭时，甚至还特意给他多加了一个馒头。

捧着那个白生生的馒头，铁柱的手有些发抖。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畏畏缩缩只能挨饿受欺，勇敢果断才能获得尊重和回报。

这个认知像一颗种子，在这个饥饿的农村青年心中悄然生根。他远远望着城市中心那些高耸的楼房，眼中第一次有了不一样的光芒。那些高楼大厦曾经让他感到自卑和畏惧，但现在，他看着它们，心里萌生的是一个坚定的信念：总有一天，我也要在那里拥有一席之地。

谁也不会想到，这个差点因饥饿晕倒在工地上的农村青年，二十年后会成为中国首富。而这一切，都始于那个饥饿的夜晚，和一个勇敢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