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胜利曙光(1/2)
暴雨在乱石嶂肆虐了整整一夜,如同天公倾覆了银河。队伍蜷缩在岩石凹陷处,忍受着刺骨的寒冷和飞溅的雨水,但每个人的心中却都燃烧着一小簇火焰——那处小小的水潭在水源的危机暂时解除了。战士们用所有能找到的容器——水壶、饭盒,甚至摘下宽大的树叶卷成筒状,贪婪地接取着这天降的甘霖。
天亮时分,暴雨渐歇,天空洗过一般湛蓝,但乱石嶂依旧阴冷潮湿。阳光艰难地穿透石缝,照亮了这片饱经冲刷的巨石迷宫。经过雨水的洗礼,那些石壁上的苔藓显得格外青翠,一些原本干枯的角落也冒出了零星的、顽强的绿芽。
“快看!这个!”石蛋眼尖,在一处石缝底部发现了几株叶片肥厚、形似兰草的植物,根部还带着湿润的泥土。他记得周瑶教过他,这种植物叫“石髓兰”,虽然味道苦涩,但块茎富含淀粉,是可以救急的野菜。
这个发现让绝望的人们精神一振。周瑶立刻带着女兵和还能活动的伤员,以那处救命的水潭为中心,向四周辐射开来,仔细搜寻一切可能食用的植物。雨水带来了生机,也带来了希望。他们找到了更多的石髓兰,还有一些可以食用的地衣和菌类(周瑶极其谨慎地辨认,确保无毒)。虽然数量依旧稀少,但至少不再是完全的空腹。
秦守义则带着李栓柱、张贵等体力相对完好的战士,开始更系统地探索这条裂缝和其相连的石缝系统。他们需要找到一个更安全、更适宜长期隐蔽的据点,总不能一直露天蜷缩。
“队长,这边!”张贵在一处看似被巨石完全封死的石缝尽头,发现了一条极其狭窄、需要侧身才能挤进去的通道。通道内黑暗潮湿,但空气流通,并无憋闷之感。
秦守义示意大家警戒,自己率先侧身挤了进去。通道不长,约莫十几米后,眼前豁然开朗——这是一个被几块崩塌的巨型岩石天然形成的、约有半间屋子大小的洞穴!洞穴顶部有缝隙透下天光,虽然昏暗,但足以视物。地面相对干燥,而且最重要的是,这里极其隐蔽,入口狭窄,易守难攻!
“好地方!”秦守义心中一喜,这简直是天赐的藏身之所!
他立刻派人回去通知周瑶,带领伤员和物资转移过来。当所有人进入这个相对宽敞、干燥且安全的洞穴时,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稍稍放松。他们终于有了一个可以称之为“家”的临时据点。
安顿下来后,生存依旧是首要问题。采集来的野菜和菌类远远不够充饥,尤其是对于需要恢复体力的伤员。秦守义看着战士们日渐消瘦的脸庞和深陷的眼窝,心中焦急。
“光靠野菜不行。”秦守义对周瑶和李栓柱说道,“得想办法搞点硬货(指粮食或者肉类)。”
“外面鬼子搜得正紧,出去太危险。”李栓柱皱眉。
“不出去。”秦守义的目光投向洞穴深处那些黑暗的缝隙,“这乱石嶂这么大,不可能只有咱们。栓柱,你带两个人,往洞穴深处探一探,看看有没有其他出口,或者……有没有野物栖息的痕迹。张贵,你带几个人,在咱们这洞口附近,设置几个更精巧的陷阱,看看能不能逮到出来喝水的岩鼠或者鸟。”
他又看向周瑶和石蛋:“周瑶,你带着石蛋,把咱们找到的那些石髓兰和能吃的根茎,想办法弄得更能下咽,看看能不能像老乡那样,磨成粉,掺和着吃。”
分工明确,求生的智慧在这绝境中被激发到了极致。
李栓柱的探索小组在洞穴深处发现了几条岔路,有的通向死胡同,有的则连接着其他石缝,但并未发现大型动物的踪迹,只找到一些蝙蝠和昆虫。张贵的陷阱小组运气稍好,第二天清晨,一个设在暗处的绳套成功捕获了一只肥硕的岩鼠,这让大家如同过节一般高兴。
而周瑶和石蛋则在进行着最艰苦的“食物加工”。没有石磨,他们就找来相对平整的石头,将洗净的石髓兰块茎和一些可食用的草根放在上面,用另一块石头耐心地砸碎、研磨。过程极其耗费时间和体力,得到的粉末粗糙不堪,混杂着石屑,但至少能将那难以直接下咽的苦涩植物变成可以充饥的“糊糊”。
当第一锅混合着岩鼠肉、野菜粉末和少量盐巴的、黏糊糊、颜色可疑的“石髓羹”在简易的土灶上煮开时,那散发出的、带着土腥和苦涩却又无比真实的热气,让每一个人的眼眶都湿润了。他们围坐在小小的火堆旁,用树枝做成的“筷子”,小心翼翼地分食着这来之不易的食物。
味道依旧糟糕,但胃里传来的暖意和饱腹感,却给了他们继续坚持下去的力量。
秦守义嚼着那粗糙的糊糊,目光扫过洞穴里每一张在火光映照下虽然憔悴却眼神坚定的脸。水找到了,临时的家有了,虽然食物依旧匮乏,但他们正在用自己的双手,从这片看似毫无生机的石头缝里,一点点地榨取着生存的资源。
他走出洞穴,站在狭窄的入口处,望着石缝外那一小片被夕阳染红的天空。竹内的铁壁合围将他们逼入了这绝地,但他们没有坐以待毙。他们像石缝里的种子,只要有一点点泥土和水分,就要顽强地生根、发芽。
曙光,或许还远,但黑暗,并未能吞噬一切。
时间在乱石嶂的巨石缝隙间缓慢而艰难地流逝,转眼已近年关。洞外北风呼啸,卷着细碎的雪沫从石缝顶端灌入,带来刺骨的寒意。洞穴内,那堆日夜不敢完全熄灭的篝火,成了维系生命和希望的微弱核心。
生存依旧是每日与天争、与地斗的残酷课题。石髓兰和零星捕获的小动物,仅能维持队伍不饿死的底线。每个人的脸颊都深深凹陷下去,肋骨清晰可见,走起路来脚步虚浮。长期的营养不良和恶劣环境,让几个本就重伤初愈的战士再次病倒,持续的低烧和咳嗽在阴冷的洞穴里回荡,揪着每个人的心。周瑶用尽了所有她能找到的草药,但面对虚弱的病体,效果微乎其微。
秦守义的眉头锁得更紧了。他看着周瑶日夜不休地照顾伤员,看着她原本还算丰润的脸颊迅速消瘦下去,心中如同压着巨石。他知道,再这样下去,不用鬼子来,这个冬天就能把他们彻底拖垮。
“不能光指望老天爷和这几块石头了。”秦守义召集李栓柱和张贵,声音因缺乏食物而有些低沉,“得想法子,跟外面通通气。”
“队长,外面风声紧得很,竹内那老狗肯定没放松。”李栓柱裹紧了身上破烂的单衣,呵出一口白气,“咱们现在出去,就是往枪口上撞。”
“不是硬闯。”秦守义的目光投向洞穴深处那条李栓柱探索过的、不知通往何处的黑暗岔路,“栓柱,你上次说,那条岔路走到头,能隐约听到风声,感觉不像死胡同?”
李栓柱点点头:“是有风声,但石缝太窄,而且看起来很深,我没敢再往里钻。”
“钻!”秦守义斩钉截铁,“明天,我跟你,再带两个人,带上绳子,往里探!万一……万一能通到外面呢?哪怕只是找到一个能观察到外面情况的口子也好!”
这是一次冒险。在体力严重透支的情况下探索未知的黑暗洞穴,风险极大。
第二天,秦守义、李栓柱带着两名体力最好的战士,举着用松脂和破布临时制作的火把,再次进入了那条幽深的岔路。通道果然狭窄异常,有些地方需要匍匐前进,冰冷的岩石摩擦着身体,火把的光亮在无尽的黑暗中摇曳,显得如此微弱。
他们不知爬了多久,火把换了一根又一根,就在所有人都感到窒息和绝望时,走在最前面的李栓柱突然停住了。
“队长……有风!风变大了!”他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
秦守义奋力挤上前,果然,一股明显的气流从前方黑暗中涌来,带着山外特有的、冰冷而清新的气息。他们奋力向前,通道尽头并非出口,而是一处垂直向上的、狭窄的岩缝,抬头望去,极高处似乎有一线微光!而那风,正是从那里灌入!
“是通向外面的气孔!”秦守义心中狂喜。虽然人无法通过,但这意味着他们并非完全与世隔绝!
他让一个身材最瘦小的战士踩着人梯,小心翼翼地向那气孔攀爬。战士艰难地爬到所能及的最高处,透过那狭窄的缝隙向外望去——
“队长!能看到外面!是……是山下的路!还能看到远处好像……好像有个村子,冒着烟!”战士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
这个消息如同寒冬里的一把火,瞬间温暖了所有人的心!他们终于重新获得了“眼睛”!虽然只是一个极其有限的观察孔,但足以让他们了解外界的动向,判断鬼子的活动规律!
接下来的日子,这个被命名为“望风眼”的狭窄气孔,成了队伍最宝贵的财富。秦守义安排了最可靠的战士轮流值守,记录山下道路上行进的队伍规模、频率,观察远处村庄的动静。
通过持续的观察,他们发现,竹内的重点似乎仍然放在对平原地区和大村庄的控制上,对这片被视为绝地的乱石嶂,巡逻的频率明显降低了。而且,年关将近,鬼子和伪军也似乎有些松懈,运输和巡逻都不如之前频繁。
一个大胆的计划,开始在秦守义心中酝酿。
这天,是传统的农历小年。洞穴里,气氛却格外低沉。没有鞭炮,没有饺子,只有一锅照例稀薄寡淡、勉强果腹的石髓羹。一个重伤员在凌晨时分悄无声息地停止了呼吸,周瑶和女兵们默默地用洞里能找到的最干净的破布,为他整理了遗容。没有棺材,没有坟茔,只能将他安葬在洞穴深处一个安静的角落。
死亡的阴影再次笼罩下来。
秦守义站在“望风眼”下,听着外面隐约传来的、不知是风声还是远处村庄模糊的爆竹声,紧紧攥住了拳头。他转身,面向所有沉默的战士,声音因悲愤而异常嘶哑,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力量:
“弟兄们!今天是小年!咱们的兄弟,没能熬过去!这仇,这恨,咱们不能忘!鬼子想让咱们在这石头缝里烂掉、冻死、饿死!咱们偏不!”
他目光如炬,扫过每一张悲戚而麻木的脸:“咱们有眼睛了!看到了外面!鬼子他娘的也要过年!他们松懈了!这就是咱们的机会!”
“队长,你的意思是?”张贵抬起头,眼中重新燃起火光。
“干他一票!”秦守义低吼道,手指向“望风眼”指示的某个方向,“根据观察,山脚下那个叫‘野狐坪’的地方,有个伪军的小型补给点,守备松懈!咱们年三十晚上动手!抢他娘的粮食、药品!让弟兄们,过个年!也让竹内老鬼子知道,咱们还活着,还能咬人!”
这个计划极其冒险,但在这绝望的寒冬,它像一束强光,瞬间照亮了黑暗的洞穴,点燃了所有人心中那几乎熄灭的复仇火焰和求生欲望。
“干!”
“抢他娘的!”
低沉的吼声在洞穴中回荡,带着压抑已久的愤怒和决绝。
石缝里的年关,没有团圆,没有喜庆,只有磨亮的刺刀,和一颗颗渴望用敌人的鲜血与物资,来祭奠亡魂、迎接新生的复仇之心。
乱石嶂的黄昏来得格外早,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巨石阵,凛冽的北风在石缝间穿梭,发出尖锐的呼啸,卷起地上仅存的枯叶和雪沫,抽打在岩石上噼啪作响。洞穴内,气氛却与外面的严寒截然不同,一种压抑不住的、混合着紧张、悲壮和一丝亢奋的情绪在无声地流淌。
秦守义站在篝火旁,火光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跳跃,映出一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在他面前,是精心挑选出来的十一名战士——李栓柱、张贵,以及另外九名体力相对最好、意志最坚定的老兵。每个人都仔细检查着自己的装备:磨得雪亮的刺刀已经装上枪头,仅剩的子弹被一粒粒数过,小心地压进弹仓,几枚珍贵的手榴弹别在最顺手的位置。没有人说话,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和金属轻微的碰撞声。
“话,昨天都说透了。”秦守义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咱们不是去送死,是去拿回咱们活命的东西!是为了地底下躺着的弟兄,为了洞里挨饿受冻的姐妹!野狐坪那帮二鬼子,正在喝酒吃肉过年!咱们,就去给他们送一份‘年夜饭’!”
他的目光逐一扫过这十一名视死如归的汉子:“记住战术!李栓柱带三人,从东面摸掉岗哨,制造混乱!张贵带两人,负责解决营房里的敌人!我带剩下的人,直扑仓库!动作要快,要狠!得手后,以哨音为号,按预定路线撤退,不准恋战!”
“明白!”十一个人低沉的应和声汇聚成一股无形的力量。
周瑶带着留守的伤员和女兵,默默地将最后一点能吃的糊糊分给出征的战士,又将所有能找到的水壶灌满。她没有说什么“小心”、“保重”之类的话,只是用力地握了握每个战士的手,那眼神里的担忧和期盼,胜过千言万语。石蛋将自己珍藏的一块、不知从哪里捡来的、相对平坦的石头塞给张贵,小声说:“张叔,用这个……砸鬼子的脑袋,趁手!”
夜色渐深,风雪似乎更大了些。这恶劣的天气,反而成了他们最好的掩护。
“出发!”秦守义低吼一声,第一个侧身钻出了洞穴,消失在呼啸的风雪和浓重的夜色里。十一个身影如同鬼魅,沿着早已勘探熟悉、利用巨石阴影隐藏的路径,悄无声息地向山下的野狐坪潜去。
野狐坪伪军补给点,此刻却是另一番景象。几间土坯房里透出昏黄的灯光,隐约传来划拳行令的喧闹声和跑调的戏曲声。门口的木制岗楼上,两个哨兵缩着脖子,怀里抱着枪,不停地跺着脚,抱怨着这该死的天气和不能回家过年的倒霉差事。院子里,堆放着一些盖着油布的物资,旁边还拴着几条无精打采的军犬,此刻也蜷缩在狗舍里躲避风寒。
李栓柱小组如同暗夜中的狸猫,利用风声和黑暗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摸到了岗楼下方。两个哨兵的注意力完全被营房里的喧闹和刺骨的寒冷吸引,根本没有察觉死神的临近。
“动手!”李栓柱打了个手势。
两名战士如同猎豹般跃起,捂住哨兵的嘴,锋利的匕首精准地划过喉管。轻微的挣扎很快停止,尸体被轻轻放倒。与此同时,李栓柱和另一名战士将几颗拔掉保险销的手榴弹,精准地扔进了灯火通明、喧闹声最大的那间营房窗户!
“轰!轰隆!”
剧烈的爆炸声和冲天的火光瞬间撕碎了除夕夜的宁静!营房里的伪军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炸懵了,惨叫声、哭喊声、桌椅碎裂声响成一片!
“敌袭!抗日团来了!”
“快拿枪!”
混乱中,张贵小组如同利刃般切入,冲进另一间被爆炸惊动、正乱作一团出来查看情况的营房,驳壳枪和刺刀毫不留情地收割着生命。
而秦守义则带着主力,如同旋风般直扑院子角落的仓库!仓库门口一个吓傻了的伪军刚举起枪,就被秦守义一枪撂倒。战士们用枪托砸开仓门上的铁锁,冲了进去!
仓库里堆放着麻袋装的粮食、成箱的罐头、还有少量的药品和棉衣!战士们眼睛都红了,如同饥饿的狼看到了猎物,迅速而高效地将最急需的粮食、药品和几件棉衣往带来的大口袋里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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