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危险再起（1/2）

意识，如同沉在冰冷海底的顽石。

没有光，没有声，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与死寂的沉重，包裹着、挤压着残存的最后一点感知。

然后，一点刺痛。

极其微弱，却尖锐得如同冰锥刺破冻结的湖面。从眉心的位置传来，带着一种灼热的麻痹感，瞬间贯穿了沉沦的黑暗。

“呃…”

一声破碎的、带着粘稠血沫的呻吟，从彦卿干裂的嘴唇间溢出。沉重的眼皮仿佛粘连着万钧泥沙，每一次试图掀开的努力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视野先是模糊的血红，继而旋转、摇晃，最终艰难地定格。

不是冰冷浑浊的血湖，也不是破碎的虚空裂痕。

映入眼帘的，是粗糙的、布满暗红色湿滑苔藓的石阶。石阶表面，一层粘稠如血浆的液体正缓缓蠕动，散发出刺鼻的腥甜与硫磺混合的恶臭。蒸腾的暗红色星雾如同有生命的瘴气，低低地弥漫在台阶上方，视线难以穿透数尺。

天梯路！

第二百级台阶！

身体的感觉如同潮水般汹涌回灌，带来的是超越承受极限的恐怖反馈。每一寸骨头、每一块肌肉、每一条神经都在疯狂地尖叫！仿佛被无数把钝刀反复切割、碾磨。右臂粉碎性骨折的剧痛，胸口被洞穿般的空虚，以及全身那被星髓污秽气侵蚀得发黑溃烂的伤口，共同构成了一个活生生的地狱图景。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痛楚，喉咙里满是血腥的铁锈味。

他仰面躺在冰冷、湿滑、不断蠕动着的台阶上，暗红的“血浆”浸透了他残破的衣衫，冰冷刺骨。更可怕的是，脚踝处传来钻心蚀骨的麻痒和剧痛！低头看去，牛皮靴早已被腐蚀穿透，裸露的皮肤呈现不祥的紫黑色，并且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上蔓延！剧毒的星髓如同活物般沿着他的经络向上攀爬，疯狂地蚕食着他本就枯竭殆微的灵力，甚至开始侵蚀他的生命力！

死亡，从未如此清晰而迫近。

“慕容……”一个破碎的音节艰难地挤出喉咙，带着血沫。他猛地扭过头，动作牵扯着全身的伤口，剧痛让他眼前发黑。

就在他身侧不到三尺的距离，慕容晴侧躺在同样湿滑蠕动的台阶上。她双目紧闭，长睫覆盖，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如同易碎的琉璃。破碎的衣袖下，那条手臂上三十七道深暗如凝固淤血的剑印，此刻死寂地烙印在皮肤上，不再有光芒，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心口位置，那道盘踞的暗金烙印中心，一个微不可查的细小空洞触目惊心，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剜去了一小块核心。她的气息微弱到了极致，每一次呼吸都轻浅得如同即将消散的雾气，胸口的起伏几乎难以察觉。

她还活着，但生命之火微弱得如同狂风中的烛火，随时可能彻底熄灭。

观礼台上，纪瑶向司空远请示：“副院长，彦卿和慕容晴此时的状态，是否应该宣布失败，他们现在急需治疗。”

“这小子可还没放弃。”

在这时，异变突生！

嗡——！

一直沉寂地躺在他左手边的、那块在血湖剑冢中耗尽了光泽、变得如同普通顽石般的残破玉佩，突然毫无征兆地轻微震动了一下！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精纯温润的暖流，如同初春解冻时第一缕渗入冻土的溪水，从玉佩与他掌心血肉相连的破损处，悄然流淌出来！

这暖流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韧性。它没有试图去修复彦卿那千疮百孔的残躯——那显然超出了它此刻的能力范围——而是如同最灵巧的工兵，精准地、悄无声息地流淌向他脚踝处那正被星髓疯狂侵蚀的伤口！

嗤…嗤嗤…

微弱的、如同冷水滴入滚油的声音响起。那正贪婪向上蔓延的紫黑色星髓秽气，在接触到这缕温润暖流的瞬间，竟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了细微的“哀鸣”！蔓延的速度被强行遏制！虽然无法将其彻底驱逐净化，但这缕精纯的暖流如同筑起了一道微弱的堤坝，顽强地将致命的星髓毒素死死挡在了膝盖以下！脚踝处那钻心蚀骨的剧痛，竟也因为这暖流的注入而略微减轻了一丝！

这微弱的抵抗，如同在死亡的深渊边缘投下了一根稻草。它无法救命，却带来了一线喘息之机，一丝挣扎的可能！

“呃啊——！”彦卿喉咙里发出一声如同野兽濒死的低吼，求生的本能和对慕容晴的守护执念，压榨着这具残破躯体中最后一丝力量！他不再试图去看慕容晴，而是将全部意志集中于一点——动起来！

他挣扎着，用唯一还能勉强发力的左臂，死死抠住台阶边缘粗糙的缝隙！指甲瞬间翻卷、破裂，鲜血混合着暗红的粘液渗出，带来钻心的痛楚！但这痛楚反而刺激了他麻木的神经！腰腹的肌肉如同断裂的弓弦般绷紧、颤抖，爆发出超越极限的力量！

一寸！两寸！

沉重的、如同灌了铅的身体，在湿滑蠕动的台阶上，拖出一道混杂着污血和粘液的可怖痕迹，终于，一点一点地，挪到了慕容晴的身边！

这个简单的动作，几乎耗尽了他残存的所有力气。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血沫，眼前金星乱冒，意识阵阵模糊。但他没有停下。

他伸出颤抖的、同样布满伤口的左手，小心翼翼地绕过慕容晴颈后，避开她心口那可怕的暗金烙印空洞，极其艰难地、用尽最后的温柔，将她冰冷、轻得如同羽毛般的上半身，揽入自己同样冰冷、却还残存着一丝微弱心跳的怀中。

慕容晴的头无力地靠在他染血的肩窝，冰冷的气息拂过他颈侧的伤口。臂上那三十七道深暗的剑印，隔着残破的衣料传来刺骨的寒意。

“别怕…”彦卿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风箱，嘴唇擦过她冰冷光滑的额角，留下一点温热的血渍，“我…带你…上去…”

这句话，仿佛耗尽了他最后的气力。他抱着慕容晴，仰躺在第二百级这如同地狱入口的台阶上，胸膛剧烈起伏，如同拉破的风箱。脚踝处被玉佩暖流暂时遏制的星髓毒素依旧在蠢蠢欲动，全身的伤口在剧痛中麻木，又在麻木中传来更深的剧痛。雪鸿剑湮灭带来的灵魂空洞，无时无刻不在吞噬着他的意志。

就在他意识即将再次沉沦之际，眉心的位置，那曾被玉佩炽白光柱贯穿的地方，猛地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仿佛有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了进去！

“啊！”彦卿闷哼一声，涣散的眼神瞬间凝聚了一瞬。

刺痛并非伤害。伴随着刺痛而来的，是一股冰冷而精准的意念流！不再是完整的剑诀图谱，而是一段极其简略、却又至关重要的信息片段，如同被激活的残存程序，强行灌入他濒临崩溃的识海：

…星髓蚀阶…毒瘴弥漫…

…灵脉节点…左三右七…上行…避让…

…血膜蠕动…触之…噬灵…

…影动…即…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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