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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初掌乾坤,千疮百孔的帝国(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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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安脸上露出一丝苦涩,低声道:“回皇爷,西苑…用度甚巨,内承运库…库藏也已不多,账面上…大约还有十五万两左右。”这十五万两,恐怕还是王安尽力维持才保住的最后一点家底。

朱常洛的心沉了下去。杯水车薪!这点钱扔到九边这个大窟窿里,连个响儿都听不到。

“加征辽饷?”他又看向奏章上的提议。这个念头一起,他立刻感到一阵强烈的反感。明末三饷(辽饷、剿饷、练饷)加征,正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直接导致了大规模的农民起义。他来自后世,太清楚这种饮鸩止渴的后果了!

“不行!”朱常洛几乎是脱口而出,语气坚决,“加征?百姓还能活吗?这是剜肉补疮!饮鸩止渴!”

王安微微一愣,显然没想到皇帝对加征如此反感且认识如此深刻。他连忙道:“皇爷圣明!加征确非良策,恐激生民变。”

朱常洛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烦躁。他知道现在不是发泄情绪的时候。他拿起朱笔,在奏章上批阅,字迹因为手微微颤抖而显得有些歪斜,但意思很明确:

“览奏心忧。太仓库空虚至此,实乃大患!加征之议,断不可行!着户部即刻严查历年积欠赋税,特别是江南等处,限期追缴!彻底清查太仓库账目,凡有贪墨、挪移、损耗,无论涉及何人,严惩不贷!开源节流之法,着户部速议条陈上奏!宣府等处欠饷…先以内帑拨付五万两救急,余下…着兵部会同户部,设法筹措!务必稳住军心!钦此。”

批完,他放下笔,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辽东…辽东有什么消息?”朱常洛放下户部的奏章,语气带着深深的忧虑。萨尔浒之战的阴影如同梦魇,努尔哈赤的威胁是悬在头顶的利剑。

王安立刻从一堆奏章中抽出一份,恭敬地呈上:“皇爷,这是兵部转呈辽东经略熊廷弼熊大人的急报。”

朱常洛急忙打开。熊廷弼的笔迹刚劲有力,但字里行间却透出焦灼:

“臣熊廷弼谨奏:建酋努尔哈赤,近月以来,频繁调动兵马于赫图阿拉、界藩等地,粮秣军械之转运昼夜不息,其势汹汹,意图叵测!然查我辽东重镇,沈阳、辽阳等处,经略衙门虽竭力整饬,然兵额缺编近半,军械朽坏不堪,战马羸弱不足用!更兼欠饷日久,军士怨声载道,士气低迷!萨尔浒之败阴影未散,人心惶惧。倘建虏倾巢来犯,恐…恐难支撑!恳请陛下速调精兵增援,急拨粮饷军械,加固城防,迟则生变!臣虽肝脑涂地,亦恐难挽狂澜于既倒……”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朱常洛心上。缺兵!缺饷!缺器械!士气低落!努尔哈赤磨刀霍霍!这局面,比他知道的历史记载似乎还要糟糕几分!是因为他的穿越带来的蝴蝶效应?还是历史本就如此残酷,只是记载有所粉饰?

“熊廷弼…是能臣。”朱常洛喃喃道,他对这位明末着名的抗金将领有印象,“他都说‘恐难支撑’…情况竟危急至此!”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他刚刚夺回权柄,内忧未靖,难道就要立刻面临亡国之危?

他拿起朱笔,手依旧有些抖,努力让自己的字迹显得平稳有力:

“熊卿所奏,朕已尽悉。辽东乃国之藩篱,万不可失!卿当恪尽职守,严密侦伺虏情,整军备战,加固城防,务必守住沈阳、辽阳等要地!军心士气,尤要安抚!所需兵员、粮饷、器械,朕已严谕户、兵二部,火速筹措调拨!着兵部即刻详议增援辽东之策,选调何处精兵,如何筹措军械粮秣,限三日内具本奏来!不得延误!钦此。”

这份批示,充满了鼓励和命令,但同样透着一种无力感。“火速筹措调拨”、“详议增援之策”,钱呢?兵呢?器械呢?具体的解决办法在哪里?他只能将皮球踢回给兵部和户部,寄希望于那些官僚机器能挤出一点东西来。他感到一种深深的掣肘和无力。

接着,他又处理了几份奏章。

一份是都察院御史弹劾漕运总督贪墨漕粮、勾结地方盘剥运丁的奏章。朱常洛看得怒火中烧,提笔批示:“漕运乃国脉所系,竟敢如此妄为!着都察院、刑部、锦衣卫组成联合勘核组,严查此案!凡涉案官员,无论品级,一律锁拿进京,交三法司会审!务必水落石出,追回赃款,以儆效尤!钦此。”这道批示杀伐果断,显示了他对贪腐的零容忍。

另一份是河南巡抚奏报黄河水患,请求赈灾和蠲免税粮。朱常洛看着奏章中描述的“庐舍漂没”、“饥民流徙”的景象,心中恻然。他批示:“览奏不胜悯恻。着户部速拨库银五万两(又是内帑!)、仓米十万石,由河南巡抚主持赈济,务使灾民得活!所请蠲免钱粮,准!另,着工部即刻派员勘察河工险情,拟定修防方略,所需银两,由户部议处。钦此。”这份批示体现了他的仁政之心,但拨付的款项依旧是杯水车薪。

一份是礼部关于筹备明年元旦大朝仪及万寿节(皇帝生日)庆典的预算请示。朱常洛只看了一眼那庞大的预算数字,便感到一阵刺眼。他毫不犹豫地批示:“国事艰难,民生凋敝,岂可再事奢靡?所有庆典用度,削减七成!一切从简,务求节省!钦此。”这道旨意,与他裁撤西苑的举动一脉相承,显示了他厉行节俭的决心。

当处理完最后一份紧急奏章时,窗外的天色已经暗淡下来。宫灯被次第点燃,将暖阁内映照得一片通明,却驱不散朱常洛心头的阴霾和身体的疲惫。

他靠在宽大的龙椅上,闭上眼睛,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这短短半日的理政,比他想象中艰难百倍。堆积如山的难题,捉襟见肘的财政,磨刀霍霍的强敌,盘根错节的利益,还有这具依旧虚弱不堪的身体……每一样都像沉重的枷锁。

他的处理手段,无疑是青涩的。面对复杂的问题,他需要反复询问王安关于制度、惯例、官员背景的细节;他的批示,有时显得理想化,有时又充满无奈;他拨付内帑的手笔,带着一种急于稳住局面的仓促,却未深思长远之计;他对辽东的指示,更多是精神上的支持和压力的转嫁。他像一个刚刚拿到复杂机器操作手册的新手,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生怕按错了按钮导致灾难。

然而,在这份青涩与谨慎之下,却有一杆无形的秤,始终悬在他的心中。

这杆秤,秤的是民心。所以他坚决拒绝加征,严查贪腐,尽力赈灾。

这杆秤,秤的是大局。所以他深知辽东不可失,再难也要支撑。

这杆秤,秤的是责任。所以他厉行节俭,宵衣旰食。

这杆秤,秤的是效率。所以他厌恶空谈,要求“实心任事”、“务求实效”。

这杆秤,源于他灵魂深处那个来自后世、知晓历史走向的社畜的记忆,源于他对这个古老帝国最终命运的不甘与挽救的决心!

王安看着闭目养神、脸色苍白的皇帝,心中充满了担忧和敬佩。他轻声道:“皇爷,您已劳碌了大半日,龙体要紧。晚膳已备好,是否……”

朱常洛缓缓睁开眼睛,疲惫的眼底深处,那抹锐利的光芒并未消失。他摆了摆手:“不急。”他拿起那份户部哭穷的奏章,又看了一遍,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王安,”朱常洛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的思索,“你说,这钱…到底去哪了?国库空虚至此,边饷无着,可朕看这满朝朱紫,这京师繁华…不像没钱的啊?”

王安心中一凛,知道皇帝问到了最敏感也最核心的问题——财富的分配。他斟酌着词句,小心翼翼地说道:“回皇爷,这天下财富,如同流水。田地所出,工坊所制,商贾所贩…总量或有定数。然…流到国库的,却总是…不足。或是积欠难收,或是…途中损耗,或是…被层层截留。更有那坐拥万顷良田者,依仗功名、勋爵,不纳粮或少纳粮;那富甲江南的巨商大贾,行商坐贾,获利万千,然所纳商税…微乎其微……”

王安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已经非常明白:财富并非没有,而是被特权阶层(宗室、勋贵、有功名的士绅)和富商集团截留、隐匿了!国家的税收制度,存在着巨大的漏洞和不公!

朱常洛的眼神骤然变得深邃起来。王安的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他心中朦胧的认知。开源节流…追缴积欠、查账只是治标。真正要充盈国库,恐怕要动一动那些根深蒂固的利益集团了!商税…江南…勋贵宗室的免税特权…这些念头如同危险的种子,在他心中悄然萌芽。

“江南…”朱常洛低声咀嚼着这两个字,目光投向暖阁窗外南方的虚空,仿佛穿透了重重宫墙,看到了那片富庶却又关系盘根错节的土地。他手中的朱笔无意识地在奏章空白处划下了一道深深的痕迹。

他知道,自己刚刚批阅的那些批示,只是在这艘千疮百孔的帝国巨轮上打了几个小小的补丁。真正的惊涛骇浪,还在后面。而他要掌舵穿越这片怒海,需要的不再是青涩的小心翼翼,而是更深沉的智慧、更坚定的意志、以及…必要时刮骨疗毒的勇气!

乾清宫的灯火,将这位重生帝王的侧影拉得很长,映照在墙壁上,孤独而坚定。案头堆积的奏章,如同沉默的群山,预示着前路的无尽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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