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仇不过夜(2/2)
“老三?!”赵疤瘌脸上的满足瞬间冻结!紧接着,一股冰冷的麻痹感如同毒蛇,猛地从他胃里窜出,瞬间席卷四肢百骸!他想怒吼,喉咙却像被铁钳死死扼住,只能发出“嗬嗬”的怪响!
“毒!有……”李麻子惊恐的尖叫只喊出一半,便戛然而止!他感觉五脏六腑像是被无数烧红的钢针同时贯穿、搅碎!身体猛地佝偻如虾米,“哇”地一声,口鼻中不受控制地喷出大股暗黑色的、带着浓烈腥臭的粘稠血沫!
噗通!噗通!噗通!
三声沉闷的倒地声,几乎不分先后,重重砸在泥泞的地面上!
王老三肥硕的身躯直挺挺向前扑倒,溅起一片泥水。
赵疤瘌双膝一软,轰然跪倒,双手如钢爪般死死掐住自己紫黑肿胀的脖子,眼球暴突,充满了不甘、怨毒和极致的痛苦,死死瞪向斗篷下那模糊的身影,随即僵直不动。
李麻子瘫软在地,像离了水的鱼,剧烈地抽搐、弹动了几下,口鼻中黑沫狂涌,恶臭瞬间弥漫开来,很快也失去了声息。
斗篷下的身影,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
巨大的兜帽阴影下,一道冰冷、怨毒的目光,穿透溃烂肿胀的眼皮缝隙,钉在赵疤瘌和李麻子那因剧毒和恐惧而扭曲僵硬的脸上。
那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燃烧着滔天恨意。
“嗬……”赵疤瘌喉咙里挤出最后一丝破碎绝望的余音,身体最后抽搐了一下,彻底僵冷。
喧闹的集市入口,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王老三倒地溅起的泥水声,赵疤瘌膝盖砸地的闷响,李麻子瘫软的扑通声,以及三人临死前那越来越微弱恐怖的“嗬嗬”声,如同地狱敲响的丧钟,在死寂中回荡。
恐惧如同无形的瘟疫,轰然炸开!离得最近的几个摊贩,脸色剧变,惊恐万状地向后退去。
人群如同被投入巨石的平静水面,猛地向后汹涌退开。
风暴的中心,那小小的空地,诡异地安静下来。
三具尸体以极其扭曲痛苦的姿态倒伏在泥地上。皮肤青黑发亮,口鼻耳窍不断渗出粘稠腥臭的黑血泡沫。
胡龙象裹在深灰破旧的斗篷里,像一尊冰冷的石像,矗立在尸体旁。
他缓缓地弯下了腰。
肿胀溃烂、几乎看不出形状的手指,伸向了王老三腰间那个鼓鼓囊囊的储物袋。指尖触碰到粗糙的皮革,微微一滞,随即用力一扯!系带应声崩断。接着是赵疤瘌的,李麻子的。
三个沾满泥污、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储物袋,被他紧紧攥在手中。冰冷,沉重。
他未曾再看那三具尸体一眼,也未曾理会远处人群的混乱与低语。沉默地转身,拖着沉重如灌铅的脚步,一步一步,极其艰难地,挪向长乐集外围那片更加破败、阴暗的棚户区。身影渐渐没入深沉的阴影之中。
夕阳如血,挣扎着穿透棚户区破败屋顶的缝隙,在泥泞曲折的小巷里投下道道扭曲、昏黄的光斑。
胡龙象蜷缩在一间废弃的土屋角落。屋顶塌了半边,露出灰蒙蒙的天空。巨大的破斗篷将他畸形的身体紧紧包裹,背靠着冰冷潮湿、布满霉斑的土墙。
他颤抖着,将三个沾满泥污的储物袋,摊开在一块腐朽的破木板上。
肿胀的手指依旧笨拙艰难。他咬着牙,忍受着触碰带来的钻心疼痛,运起一丝微弱的灵力,粗暴地冲开了储物袋口那简陋的禁制。
哗啦……
东西散落开来。
几十块散发着微弱光泽的下品灵石。几瓶粗糙瓷瓶,贴着“回气散”、“止血膏”的标签,气味廉价刺鼻。几件破旧衣物。几块硬得能硌掉牙的干粮饼。几柄锈迹斑斑的凡铁匕首。
看着这些“战利品”,胡龙象肿胀溃烂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兜帽阴影下的眼睛里,掠过一丝冰冷刺骨的嘲弄,以及更深沉的疲惫。
手指碰到了一个硬邦邦的物件——一卷用暗黄色兽皮粗糙鞣制的卷轴。
入手沉重,带着古老干涩的触感。边缘磨损起毛,呈现出深褐色。被一根古旧发黑的细皮绳紧紧捆扎。
他解开皮绳,小心翼翼地将卷轴摊开。
内部是密密麻麻、用深褐色墨汁书写的蝇头小字。字迹古拙苍劲,但许多地方墨迹晕染,兽皮本身也多有破损,辨认艰难。
胡龙象目光艰难地移动。卷轴开头的标题,只剩下了半截:“……毒纪略”。
目光跳过几处难以辨认的残缺段落。最终,在卷轴中央偏下、一处破损较少的地方,钉住了。
那里,用清晰苍劲的古篆,画着一幅简练却传神的图样——一条滚圆肥硕、背脊生满狰狞骨刺的怪鱼。旁边标注:“蚀骨河鲀”。图样下方,是一段描述文字:
“……蚀骨河鲀,其刺剧毒,入髓而发,顷刻毙命。练气期初期修士,中者骨酥肉烂,气血逆冲,神仙难救……”
胡龙象的呼吸陡然变得粗重,手指死死抠紧了木板边缘。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向下移动。
在那段古字描述的末尾,兽皮卷有一处明显的破损。然而,就在这破损边缘的下方,紧贴着最后一行古字,却多出了几行截然不同的字迹!
那字迹潦草、细瘦、带着一种急促激动的颤抖。墨色较新,是深褐色,仿佛是用某种妖兽的血液混合了朱砂,匆匆写就的批注。
胡龙象的心跳骤然擂鼓般加速!强忍着眩晕和剧痛,他凝聚起全部残存的精神力,死死盯住那几行批注,艰难地辨认:
“……然天道五十,大衍四九,遁去其一。余遍历险绝毒瘴之地,访古寻幽,偶得异闻。蚀骨之毒,遇先天异禀、气血逆生者,或有一线诡变之机。毒刺入脊,剧毒侵髓,非但不死,反融于血,异变共生。其血蕴毒,触之即亡,更胜鲀刺本身。此乃万中无一之诡变,或为古籍所载‘溶血共生’之异象?惜乎。惜乎。余遍查典籍,仅于《九幽异毒考》残篇得一模糊称谓——‘先天毒体’?存疑待考,留字为记。后辈若有机缘得见,慎之。慎之。此路凶绝,非人非鬼,天地难容……”
破败的土屋里,死寂无声。唯有夕照的光斑在地面缓缓移动。斗篷下,胡龙象紧握着那残破的兽皮卷轴,指节因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咯咯”声。他溃烂的眼睑下,那对布满血丝的眼珠,死死盯着“先天毒体”四个字,幽暗的瞳孔深处,仿佛有冰冷的鬼火,在无声地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