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化名为友·一碗牛杂粉的缘分（2/2）
这两个词如同重锤敲在黎景辉的心上。碗里升腾的热气似乎模糊了他的视线。父亲那如同冰雹般砸落的咆哮、母亲那浸透绝望的无声泪水、背包深处那份烫金的邀请函、膝盖曾经那撕裂般的剧痛和此刻挥之不去的酸软无力感…种种画面如同走马灯般瞬间涌上心头，沉重得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他沉默了片刻，没有看林峻杰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睛，只是盯着碗里翻滚的深褐色汤汁和沉浮的牛杂，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迷茫和沉重，用夹杂着粤语词汇的普通话艰难地回应：
“有…是有个机会。NbA选秀…邀请。” 他顿了顿，仿佛每个字都重若千钧，“但…屋企人唔同意…风险太大…美国咁远…”（但…家里人不同意…风险太大…美国那么远…） 他下意识地用左手摸了摸左膝的位置，虽然系统修复了表面的创伤，但那深植骨髓的疲惫感和透支后的虚弱如同永恒的烙印，“而且…我都冇乜信心…”（而且…我也没什么信心…） 最后一句低得几乎如同叹息，消散在碗口的热气中。
“NbA ？！”林峻杰猛地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瞬间瞪得溜圆，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他难以置信地盯着黎景辉，连筷子都差点掉在桌上，“邀请你？！！我的天！黎先生！你…你…” 他一时语塞，激动得脸都微微涨红，语无伦次。突然，他像是被一道闪电击中，猛地转头看向旁边的佩云姐，语速快得像机关枪，用闽南语混杂着普通话急促地问道：“佩云姐！佩云姐！快想想！前几天！电视新闻！是不是播过一个穿布鞋打球的广州高中生？就在天河体育馆！科比·布莱恩特和NbA总裁大卫·斯特恩亲自给他发了邀请函？！是不是他？！是不是就是黎先生？！”
当林峻杰提到“NbA选透邀请”这几个字时，佩云姐就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整个人完全呆住了，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
然而，林峻杰接下来的一连串追问却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了她的心上，让她猛地回过神来。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像是被一股强大的电流击中。
佩云姐的手像闪电一样迅速伸进随身背着的大包里，摸索着掏出了她那部最新款的翻盖手机。她的手指因为过度的激动和急切而微微颤抖着，仿佛那手机有千斤重一般。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用有些颤抖的手指在手机小小的按键上快速地按动着，搜索着关于“NbA联合试训邀请”的相关信息。
仅仅几秒钟的时间，对佩云姐来说却如同几个世纪那么漫长。终于，手机屏幕上显示出了搜索结果，她的动作却突然像被冻住了一样，猛地僵住了！
她缓缓地抬起头，目光直直地落在了黎景辉的身上，那眼神中充满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如同目睹神迹般的巨大震惊和不可思议！
她颤抖着将手机屏幕转向林峻杰，也清晰地映入了黎景辉的余光——屏幕上，赫然是几天前NbA高中挑战赛混合采访区的新闻照片特写！照片有些模糊，但画面中心，科比·布莱恩特那标志性的光头和锐利眼神，大卫·斯特恩那笔挺的西装和银框眼镜，以及他们面前那个穿着深蓝色电子信息学校运动服、脸色苍白如纸、眼神空洞茫然、身形瘦削却异常高大的少年——那眉宇间的沉静气质、那紧抿的嘴唇轮廓、那独特的身形比例，与眼前这个刚刚从死神手中夺回她家艺人性命的年轻人，完美地、无可辩驳地重合在了一起！
“我的老天爷啊！”佩云姐突然发出一声惊叫，声音之大，仿佛整个世界都能听到。她的手像闪电一样迅速捂住了嘴巴，仿佛这样就能把刚才那声惊呼收回去似的。然而，这显然是徒劳的，因为她的眼睛已经瞪得浑圆，几乎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了。
那是一种怎样的震惊啊！就好像她看到了世界末日，或者是外星人降临地球一样。她的声音完全走调了，听起来就像是被人狠狠地掐住了喉咙，只能发出一些断断续续、含糊不清的声音。
“真……真的是你！黎景辉！”佩云姐终于艰难地说出了这句话，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你就是那个……那个被 NbA 总裁和科比亲自邀请的……‘布鞋男孩’？！”
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似乎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这个“布鞋男孩”的名字，她曾经在电视上、网络上看到过无数次，却从未想过有一天会真的见到他本人，而且还是在这样一个平凡的场合里。
她死死地盯着黎景辉，原本对他的感激和敬佩之情瞬间被一种难以言喻的巨大震撼所取代。那种震撼不仅仅是因为黎景辉的身份，更是因为他所代表的那种传奇色彩。佩云姐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种仰望传说般的光芒，仿佛她正在面对着一个遥不可及的神话人物。
“阿杰！快看！真的是他！电视上那个轰动全城的篮球天才！就是黎先生！”佩云姐激动地对身旁的阿杰喊道，声音中充满了兴奋和惊喜。
林峻杰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身体完全僵住了，他瞪大眼睛，缓缓地把脸凑近手机屏幕，想要看清楚上面的照片。当他终于看清时，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中了一般，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穿着普通运动服、正安静地吃着牛杂粉的大男孩。
这一瞬间，无数的信息在林峻杰的脑海中疯狂碰撞，他的大脑像是被一股巨大的洪流冲击着，瞬间变得一片空白！然而，就在这片空白之中，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却如同火山喷发一般，从他内心深处喷涌而出！
他的双眼突然爆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如同追星少年般的璀璨光芒，那光芒如此耀眼，仿佛能够穿透眼前这个大男孩的身体！他的目光如同两道灼热的激光，死死地锁定在黎景辉的身上，似乎想要透过他的外表，看到他内心深处的每一个角落！
终于，林峻杰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激动，他猛地从凳子上站起来，身体因为过度兴奋而微微颤抖着。他深吸一口气，然后用一种模仿记忆中电视里粤语体育主播那种夸张到极致的语气和语调，用极其生涩、磕磕绊绊、甚至有些滑稽走调的粤语发音，一字一顿、用力地喊道：
“NbA吼？！劲——哦！！！” （NbA欸？！厉——害哦！！！）
那刻意拖长的“劲”字尾音，那扭曲的声调，那因为用力过猛而憋红的脸，配上他一脸夸张到近乎搞怪的崇拜表情，充满了令人忍俊不禁的喜剧效果。
“噗——咳咳咳！！！” 正在低头喝汤的黎景辉猝不及防，直接被这滑稽到极点却又无比真诚的模仿秀逗得呛了一口滚烫的浓汤！剧烈的咳嗽瞬间爆发，他弯下腰，脸憋得通红，眼泪都呛了出来。他抬起头，一边咳嗽一边看向林峻杰那张努力模仿、表情认真到近乎执拗的脸。掌心的刺痛、膝盖的酸软、家庭的沉重压力、后台那锈蚀螺栓的冰冷疑云…在这一刻，似乎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笨拙却炽热无比的“劲——哦”冲开了一道缝隙。一丝久违的、极其微弱却又真实的笑意，终于艰难地、如同破土而出的嫩芽，冲破了黎景辉眉宇间凝结多日的沉重阴霾，在他紧抿的嘴角边，短暂地、清晰地勾勒出一个上扬的弧度。
一碗热气腾腾、弥漫着市井烟火气的牛杂粉，一场在生死边缘完成的惊心动魄的拯救，一个笨拙滑稽却发自肺腑的粤语发音。在这喧嚣嘈杂、充满了生活气息的小店角落里，一个背负着重生秘密、系统枷锁与巨大人生抉择的篮球少年，和一个刚刚经历生死、闪耀华语乐坛的新星，命运以最不可思议的方式，奇异地交织在了一起。林峻杰眼中那纯粹的、不掺杂质的崇拜光芒，佩云姐脸上那份混杂着劫后余生感激与仰望传奇的震撼，如同穿透厚重云层的阳光，短暂地、却无比清晰地照亮了黎景辉心中那片名为“NbA抉择”的巨大阴霾的一角。然而，当黎景辉的目光掠过林峻杰那暂时无忧无虑、充满真诚笑意的年轻脸庞时，意识深处，那后台地上静静躺着的、锈迹斑斑的16螺栓残骸影像，以及系统那冰冷刺骨的“人为故意破坏痕迹＞93.7%”的判定，如同潜伏在阳光阴影下的毒蛇，悄然抬起了它冰冷的头颅，吐出了阴险的信子。这个刚刚被他从死神冰冷镰刀下夺回的、光芒初绽的歌手，似乎也正被一股无形的、充满恶意的黑暗阴影所笼罩。那碗牛杂粉的暖意，似乎也驱不散这悄然蔓延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