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深渊（2/2）

“看着我。”许宁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低沉，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能穿透一切阴霾的镇定。

紫玉终于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头。在微弱的光线下，他的脸上没有泪水，只有一片死灰般的苍白和麻木。他看着许宁，嘴唇翕动了几下，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些，”许宁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都是假的。”

他的眼神深邃如古井，里面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和动摇，只有全然的信任和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

“我知道……”紫玉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哭腔，却流不出眼泪，“可是……他们不信……所有人都信了……我们……完了……” 巨大的绝望几乎要将他吞噬。

“他们信不信，不重要。”许宁打断他，握着他的手用力到几乎发疼，仿佛要将自己的信念通过相贴的皮肤传递过去，“我信你。这就够了。”

他俯下身，额头抵住紫玉冰凉的额头，呼吸交融，声音压得极低，却重若千钧：

“听着，紫玉。就算全世界都与我们为敌，就算从此一无所有，只要我还在，你就不会倒下。”

“名声、事业、财富……这些都可以重头再来。”

“但你不能垮。”

“看着我，为了我，撑下去。”

这不是安慰，而是命令。是身处绝境时，来自灵魂伴侣最原始、最强大的支撑。

紫玉怔怔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双眼睛，那里面没有恐慌，没有绝望，只有一片燃烧着的、冰冷的火焰，那是为了保护他而与整个世界为敌的决心。那股强大的、不容置疑的力量，如同暖流，一点点注入他冰封的四肢百骸，驱散了那蚀骨的寒冷。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一直干涩的眼眶骤然涌上剧烈的酸涩，大颗大颗的泪珠终于毫无预兆地滚落下来，砸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滚烫。他没有发出声音，只是任由泪水汹涌，反手死死抓住许宁的手，像是抓住狂风巨浪中唯一的浮木。

许宁没有阻止他哭，只是任由他宣泄着积压的恐惧和委屈，手臂环过他颤抖的肩膀，将他紧紧拥入怀中。

在这个被全世界抛弃的至暗时刻，他们没有华丽的誓言，只有紧握的双手和抵死的拥抱。外界的腥风血雨似乎都远去了，这方狭小的黑暗空间里，只剩下彼此剧烈的心跳和无声流淌的泪水。

但就在这片绝望的深渊里，在泪水模糊的视线中，紫玉却仿佛看到了新的东西——那不是来自外界的救赎之光，而是从许宁眼中折射出的、一种更为坚硬、更为璀璨的东西。那是即使堕入地狱，也要携手杀出一条血路的决绝。

至暗，或许也意味着，星光即将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