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陆知行的“专属”接送(自行车后座)(2/2)
苏晓晓接过素描本时,指尖碰到了江翊的手,他的手很凉,像刚洗过冷水,却比陆知行的稳,指腹上沾着点铅笔灰,是改画时蹭的。“谢谢,”她低头翻着本子,上面的红笔标注像条引路的线,从树根直画到树梢,“那陆知行……”
“我陪他,”江翊往陆知行旁边的椅子上坐了坐,从书包里掏出本书,是数学练习册,封面上写着他的名字,“老校医说他得躺半小时,我正好给他讲讲数学题,省得他闲得发慌,到处惹事。”陆知行“哼”了声,却没真反对,乖乖把腿伸直,脚踝上的药膏泛着香樟叶的绿,像抹了层春天的汁,空气里飘着淡淡的草木香,像走在雨后的树林里。
下午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教室,金晃晃的,像撒了层糖。苏晓晓帮林溪改完素描,抬头时看见陆知行趴在桌上睡觉,胳膊压着数学练习册,上面的题还空着大半,脚踝边放着个热水袋,是江翊从宿舍拿来的,布套上绣着只小兔子,是林溪的“专属暖水袋”。他的恐龙t恤被风吹得鼓起来,像只展翅的小恐龙,嘴角还沾着点面包屑,是中午苏晓晓塞给他的肉松面包,他边吃边说“比食堂的馒头好吃一百倍”,结果吃太急,屑掉了满脸。
“醒了?”苏晓晓戳了戳他的后背,指尖碰到他的脊椎骨,像摸到串小珠子,“老校医说可以走了,江翊去推车了,今天换他载你。”陆知行猛地坐起来,眼睛还没睁开就喊:“不行!我的‘专属接送’不能断!”他揉着眼睛站起来,脚踝在地上轻轻点了点,疼得他“嘶”了声,却还是往门口走,像只倔强的小驴,“我能骑,慢点就行,比蜗牛快。”
江翊推着自行车站在香樟树下,车是他的山地车,银灰色的,比陆知行的二八大杠新多了,车后座的海绵换了块新的,是从家里带的,上面铺着林溪的围巾,米白色的,绣着小兔子啃胡萝卜,针脚歪歪扭扭的,是林溪初学刺绣时的作品。“上来吧,”他拍了拍后座,语气没什么起伏,像杯凉白开,“陆知行的车太旧,我这是山地车,稳,比他的‘老爷车’靠谱。”陆知行还想犟,刚要开口,被林溪用拐杖轻轻敲了下胳膊,拐杖头的橡胶垫软软的,敲在身上像被小猫踩了下:“听话,不然我让苏晓晓把你昨天偷喝她牛奶的事写进故事集,标题就叫‘偷喝牛奶的小恐龙’。”
陆知行乖乖坐上后座,双手抓着江翊的衣角,像只被驯服的小恐龙,手指攥得紧紧的,把布料都捏出了褶子。苏晓晓和林溪跟在旁边走,看着自行车慢慢融进夕阳里,车铃偶尔响一声,惊起几片香樟叶,叶子飘落在她们脚边,像封没写地址的信。陆知行的笑声被风吹过来,混着江翊的说话声,像首温暖的歌,歌词里全是香樟树的影子。
“你看他俩,”林溪突然笑了,拐杖在地上戳出个小坑,坑里落了片香樟叶,“昨天还为了谁骑车吵了架,陆知行说‘我的车是功臣,必须我骑’,江翊说‘你的脚踝是豆腐,碰不得’,今天就乖乖合作了。”苏晓晓望着自行车的背影,陆知行的书包从后座垂下来,带子上挂着的恐龙挂件晃来晃去,像在给夕阳打招呼,挂件的尾巴上还缠着根红绳,是苏晓晓上周帮他系的,说“这样不容易掉”。
这一周的“专属接送”像场热闹的戏,每天都有新的插曲,比校剧团的排练还精彩。
周一陆知行把车座调得太高,像座小山坡,苏晓晓上车时踩空了脚,差点摔下来,他情急之下伸手去扶,结果两人一起滚进香樟树下的草坪,草汁沾了满身,像两只刚从泥潭里爬出来的小刺猬。早餐撒了一地,红糖发糕沾着草叶,像块绿色的补丁,陆知行举着相机拍了张“草坪事故现场”,说“这得放进故事集的‘意外篇’,比江翊的素描还真实”,被苏晓晓追着打了半条路,最后他躲到香樟树后,才逃过“一劫”,树身上还留着苏晓晓的巴掌印,像朵没开的花。
周二车链掉了,陆知行蹲在路边修,满手油污,像刚摸过煤球,却非要给苏晓晓看他新学的“徒手装链”,结果油蹭了她一校服,蓝白条纹上印着黑手印,像幅抽象画。苏晓晓气得把他的恐龙布贴扯下来,说“洗不掉就用这个补,让你天天看恐龙的丑脸”,最后两人顶着满手油污去教室,被林溪笑着递了三包湿巾,湿巾包装上的小熊图案都被油晕染了,像只掉进墨水里的熊。
周三遇到下雨,豆大的雨点砸在香樟树叶上,“噼里啪啦”像放鞭炮。陆知行从车筐里翻出把伞,却是把断了骨的,伞面歪歪扭扭像朵蔫了的花,根本遮不住雨。他把校服脱下来罩在苏晓晓头上,校服上还留着昨天的油印,说“男子汉不怕淋,这点雨算什么”,结果自己淋得像只落汤鸡,头发贴在脸上,像片湿透的海带。下午就开始打喷嚏,被老校医塞了包感冒灵,苏晓晓偷偷在他的水杯里加了红糖,说“比药甜,喝了不苦”,陆知行喝完咂咂嘴,说“比张叔的红糖发糕还甜三分”。
周四陆知行终于记住把车座调低,却忘了给车胎打气,自行车骑起来“咯吱咯吱”响,像头快散架的老黄牛,每蹬一下都像要散成零件。苏晓晓在后座数着响声,说“到教室正好三百下,比跳绳还准,能当计数器用”,陆知行气得猛蹬脚踏板,结果“噗”的一声,车胎彻底瘪了,像只泄了气的气球。两人推着车走了半小时,到校时早餐都凉了,红糖发糕硬得像块石头,林溪给他们热了牛奶,说“慢点挺好,能看清楚路边的香樟果,昨天江翊还说你俩总急着赶路,错过好多风景”。
周五下午放学,陆知行的脚踝终于消肿了,他非要再骑一次车,说“给这周的接送画个圆满句号”。夕阳把自行车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条会走路的路,车把上的红布条在风里飘,像在给影子系鞋带。苏晓晓坐在后座,这次没抓铁皮,也没掐他腰,而是轻轻拽着他的衣角,指尖能感觉到他腰间的起伏,像座安稳的小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淡淡的洗衣粉味,混着夕阳的暖。
“你看,”陆知行突然往操场指,车把拐了个小弯,差点撞到路边的石子,“江翊在教林溪骑自行车,林溪吓得抓着车把不敢动,手背上的青筋都绷起来了,江翊扶着后座,像牵着只刚学飞的鸟。”苏晓晓望去时,林溪的自行车晃了晃,车轮在地上画着歪歪扭扭的线,差点撞上香樟树,树影里江翊赶紧稳住车,低头说了句什么,林溪的脸瞬间红了,像被夕阳染透的云,连耳尖都泛着粉,比天边的晚霞还艳。
“下周换我载你吧,”苏晓晓的声音很轻,被风吹得飘飘忽忽,像片会说话的叶子,“我的自行车是山地车,比你的二八大杠新,刹车灵得很,后座还垫了海绵,是江翊帮我换的,比你的旧沙发海绵软三倍。”陆知行的后背僵了下,像被按了暂停键,车铃突然“叮铃”响了声,草叶从缝隙里掉出来,像个害羞的应答。
自行车碾过最后片香樟叶时,叶子在车轮下发出“咔嚓”轻响,像颗被踩碎的糖。陆知行突然说:“故事集的‘接送篇’,我想好了标题。”苏晓晓问“什么”,风把她的声音吹得软软的,他回头冲她笑,夕阳在他牙齿上镀了层金,像撒了把碎糖:“就叫‘自行车后座的风,比糖甜’。”
风卷着香樟叶的味道飘过来,混着泥土的腥和青草的嫩,苏晓晓突然觉得,这周的颠簸和吵闹,都像颗颗裹了糖的坚果,磕开硬壳,里面全是甜。她拽了拽陆知行的衣角,看着他被夕阳染成金色的侧脸,睫毛上沾着点光,像落了颗星星,突然希望这条路能长点,再长点,长到能把所有的笑声和颠簸,都织进香樟树的年轮里,变成段永远不会褪色的时光,等几十年后再看,年轮里的故事还带着红糖发糕的甜。
车铃又响了声,惊飞了最后只停在枝头的麻雀,麻雀的影子掠过他们的头顶,像片会飞的邮票。自行车载着两个影子,慢慢融进了夕阳里,像幅被时光浸软的画,画里的香樟树影把他们裹成个温暖的茧,所有的温柔,都裹在了车后座的风里,风里飘着句没说出口的“明天见”,随着车轮碾过的香樟叶,落进了长长的岁月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