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暗室谋划（1/2）
套房的空气，在星雅公主猛地掀开那件沾满夜露与尘土的宽大斗篷兜帽的刹那，仿佛被无形的寒冰瞬间冻结！窗外，辉冠圣城那号称永不熄灭的圣光，透过镶嵌着繁复圣徽的七彩琉璃窗，顽强地渗透进来，在光洁如镜、能倒映出人影的白色大理石地板上投下斑驳陆离、如同破碎梦境般的光影。这光芒本该带来温暖与神圣感，此刻却只衬得房间内愈发清冷、压抑，仿佛每一道光线都带着审视的重量。
“星雅公主？！”
洛川低沉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愕，在落针可闻的寂静中响起，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他一个箭步上前，并非迎接，而是警惕地反手将房门无声地合拢、落锁，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发出一丝声响。与此同时，如同山岳般静坐的晏秋，双掌已然按在地面，一股浑厚、沉凝的土黄色光芒以他为中心悄然扩散，如同水银泻地，迅速覆盖了墙壁、天花板和地板，形成了一道隔绝内外声音与能量探测的岩土壁垒结界。而房间内光线最黯淡的角落，霜见的身影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她的气息彻底消失，仿佛化作了房间本身的一部分，唯有那锁定门口方向的、冰冷如实质的杀意，表明着她的存在。南吕、雩风、殷春、嘉月等人也瞬间从各自的房间或静修中惊醒，无声地汇聚到客厅，看到斗篷下那张熟悉却写满了憔悴与焦虑的容颜时，无不瞳孔收缩，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眼前的星雅公主，与洛川记忆深处那个身着火焰般鲜红猎装、骑着白色骏马在落枫大草原上肆意驰骋、笑声如银铃般清脆、眉宇间总是飞扬着阳光与正义感的王女形象，形成了剧烈的反差！她穿着一身毫不起眼、甚至有些粗糙的深灰色夜行衣，紧身的剪裁勾勒出她依旧挺拔却难掩疲惫的身姿，衣料上沾着明显的灰尘和几处不易察觉的、像是穿过狭窄通道时刮蹭到的污迹。以往总是精心打理、如同金色瀑布般闪耀的长发，此刻只是简单地用一根朴素的皮绳束在脑后，几缕被汗水浸湿的碎发凌乱地贴在光洁却苍白的额角，她的呼吸略显急促，胸口微微起伏，显然之前的潜行耗费了巨大的心力，甚至可能经历了难以想象的惊险。
“是……是我，洛川！” 星雅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急促喘息，她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才抵达这里，冰凉而微微颤抖的手猛地抓住洛川结实的小臂，手指因为用力而关节发白，仿佛抓住的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的语速快得几乎让人听不清，却又带着一种濒临崩溃边缘的急切，“听着！现在！立刻！你们的处境非常、非常危险！我父王……还有奥兰多叔叔（圣殿骑士团团长）……他们……他们很可能已经不是原来的他们了！他们的心智……被黑暗侵蚀了！”
这番话如同道道惊雷，接连在众人脑海中炸响，震得人耳膜嗡鸣！国王奥古斯和他的弟弟、圣殿骑士团的最高统帅奥兰多，这两位辉冠王国权力与武力的巅峰存在，竟然……出了问题？
“公主！冷静点，慢慢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在这里？外面现在都在传言你感染恶疾，在辉耀塔顶静养……” 洛川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扶住星雅微微摇晃、几乎要虚脱的肩膀，将她引到壁炉旁一张铺着柔软兽皮的靠椅上坐下。他的声音低沉而稳定，带着一种奇异的、能安抚人心的力量。同时，他向殷春递去一个眼神。殷春立刻会意，轻盈上前，蹲下身，掌心泛起柔和而充满生机的翠绿色光晕，如同初春的晨曦，缓缓笼罩住星雅。温和精纯的生命能量如同潺潺溪流，渗入她疲惫不堪的身体，舒缓着她紧绷的神经和过度消耗的体力。
感受到那股温暖的生命能量，星雅剧烈起伏的胸口稍稍平复了一些，她接过洛川递来的水杯，指尖依旧冰凉，她没有喝，只是用力握着杯子，仿佛从中汲取一丝暖意和力量。她深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混乱的思绪镇定下来，但那双曾经如星辰般璀璨的碧蓝色眼眸中，惊惧、愤怒与痛苦交织的神色并未消退，反而因为回忆而更加清晰。
“我被变相软禁在辉耀塔顶……已经整整半个月了！”星雅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屈辱和愤怒，语速依然很快，仿佛慢一秒，真相就会被黑暗吞噬，“表面上的借口是让我潜心修习王室传承的光辉秘法，摒除杂念！实际上，是奥兰多叔叔派了他最信任的‘光辉卫士’日夜看守，禁止我离开塔顶半步，也禁止任何人探望！连从小照顾我的奶妈都被挡在了外面！他们对外统一口径，宣称我感染了某种罕见的、需要绝对静养的恶疾……全都是彻头彻尾的谎言！”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带着一丝哭腔：“直到三天前的深夜，我以前的剑术老师，一直忠于王室、忠于正义的巴雷特副团长，他……他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冒着天大的风险，利用一次极其短暂的换防间隙，通过一条只有我们两人知道的、隐藏在壁画后的古老传音管道，给我传递了一个破碎而模糊的讯息……” 她说到这里，眼中闪过一丝后怕，仿佛那次的通讯随时可能被监听，“他警告我……父王和奥兰多叔叔，可能在几个月前秘密前往‘黯痕峡谷’深处进行一项所谓的‘古代遗迹探查’归来后，就被一种极其邪恶、古老而强大的黑暗力量侵蚀、甚至……部分控制了心智！”
“黯痕峡谷！” 洛川与阴影中的霜见交换了一个眼神，果然，一切的异常都指向那个地方！
“起初，只是一些细微的变化，”星雅努力回忆着，纤细的眉宇紧紧蹙起，仿佛在梳理噩梦的线索，“父王处理政务时变得比以前更加专断、多疑，对一些老臣的忠诚无端猜忌，颁布了几条看似合理却透着严苛的法令。奥兰多叔叔则更加冷酷，训练士兵的手段近乎残忍，圣殿骑士团内部的氛围也变得异常紧张。” 她顿了顿，眼中恐惧加深，“但后来，他们开始频繁地与圣辉神教的那个大祭司曜宸进行秘密会面！而且……有一次，我借口送点心，想靠近父王的书房，却在门外隐约听到了里面传来激烈的争吵声！虽然隔着重重的门和结界，听得不真切，但我捕捉到了几个关键词——‘裴浩云’、‘钥匙’、‘必须尽快找到’、‘仪式不能再拖’！还有……他们提到了‘钢芯裁决者’！那个在几年前，被他们和曜宸大祭司联手，以……以叛国罪秘密剿灭、满门抄斩的佣兵组织！”
裴浩云！钢芯裁决者首领裴济那个失踪多年的三儿子！钥匙？仪式？洛川的心彻底沉了下去，之前霜见探查到的、那些带着受控死灵气息的神秘人，以及城外那场“恰到好处”的骚乱，碎片正在拼凑成一幅令人不安的图画。
“我怀疑，”星雅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恐惧，仿佛在诉说一个连自己都无法接受的恐怖故事，“当年所谓的剿灭钢芯裁决者，根本不是什么维护王国稳定、清除叛逆！那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肮脏的阴谋！是父王、奥兰多叔叔还有曜宸大祭司，想要从裴济首领手中强行夺取某样极其重要的东西！但裴济首领宁死不屈，他们最终没能得手！而那样东西，极有可能就在当年混乱中失踪的裴浩云身上！所以他们这些年来，一直没有停止过暗中搜寻！” 她的呼吸再次急促起来，“而现在，他们从黯痕峡谷回来之后，似乎……似乎找到了某种替代方案，或者……更可怕的是，他们找到了无需那样‘钥匙’也能强行进行‘仪式’的方法！所以他们才如此急切！”
她抬起头，泪水终于不受控制地滑落脸颊，碧蓝的眼眸中充满了无助与恳求，紧紧抓住洛川的手：“我曾偷偷调阅过钢芯裁决者被定性为‘叛国’的绝密卷宗！当时我就觉得，那些所谓的‘铁证’漏洞百出，处决过程更是仓促得可疑，几乎是在灭口！现在回想起来……那根本就是一场卑劣的屠杀和掠夺！”
洛川看着星雅公主，凝重地点点头。
“那今晚外面的骚乱？”洛川将话题引回当下，声音低沉。
“那是幌子！是奥兰多叔叔亲自下令，派他的心腹高手伪装成被黑暗侵蚀的匪徒制造的！”星雅肯定地说，眼中闪过愤怒的火光，“目的有两个：一是试探你们！如果你们按捺不住，出手干预，他们就有充分的借口，以‘协助平乱’为名将你们控制，或者更恶劣的，直接诬陷你们与‘黑暗余孽’勾结，就地格杀！二是……声东击西！掩护另一批真正精锐的力量，趁乱去旧城区那片早已废弃的、据说与古代死神信仰有关的凋零神殿遗址，进行某种秘密的布置或挖掘！巴雷特老师冒着风险暗示我，那里……很可能与那个可怕的‘仪式’直接相关！”
果然如此！洛川眼中寒光一闪，对方的算计可谓环环相扣，毒辣至极。
“公主，你刚才提到国王和团长被黑暗力量侵蚀，”雩风清冷的声音响起，她周身的寒气让房间内的温度悄然下降，仿佛凝结出一层薄霜，“除了性格变化，可有更具体的迹象？比如，他们的魔力属性、日常行为、或者接触过什么特别的人或物？” 作为冰系法师，她对能量的变化尤为敏感。
星雅努力平复心情，仔细回忆：“父王以前修炼的是纯粹的王室光辉魔法，温暖而浩然。但现在，他偶尔泄露出的气息，会带着一股刺骨的阴冷，有一次我亲眼看到他最喜欢的一个、由暖玉雕成的笔洗，毫无征兆地凝结了一层黑色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冰霜，久久不化！奥兰多叔叔的圣光力量，原本是璀璨夺目的金色，现在……那金色深处，似乎掺杂了一丝极其隐晦的、如同阴影般的暗沉，给人的感觉不再是守护，而是……一种充满压迫感的威严。特别的人……” 她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除了曜宸大祭司，他们最近还频繁秘密接见一个……一个全身都笼罩在宽大黑袍里、连一丝皮肤都不露出来、脸上戴着毫无表情的白色面具的神秘人！那个人……只是远远看上一眼，就让我感到灵魂都在战栗，仿佛……面对的是一口深不见底、埋葬了无数亡灵的古老冰窟！”
黑袍神秘人！阴冷气息！黑色冰霜！这些特征，与血魔神血冥的暴虐血腥不同，更偏向于一种极致的“黑暗”与“冰寒”，与曦和女神传承中提到的、另一位可能逃逸的魔神残魂——执掌“永恒冻土与寂静死亡”的冰狱魔神寒殇的力量特性，隐隐吻合！洛川几乎可以断定，国王奥古斯和奥兰多团长，即便没有被完全夺舍，也绝对受到了某个强大魔神残魂的深度侵蚀和影响！而圣辉神教的大祭司曜宸，在这盘棋中，是合作的盟友？是被控制的傀儡？还是……一个有着自己独立野心、在魔神与王权之间摇摆的投机者？
“公主，你冒险来找我们，巴雷特副团长可知情？他目前的处境如何？是否绝对可靠？”洛川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巴雷特白天的警告意味深长，但他的真实立场和处境，直接关系到信息的可信度。
星雅摇了摇头，脸上浮现出担忧：“老师不知道我今晚的行动。他给我的那个联络方式，是单线的，极其隐秘，只能用一次。他……他现在的处境也很微妙，奥兰多叔叔似乎对他有所怀疑，他的一些权力被暗中架空，身边可能也有眼线。他忠于的是辉冠王国的正统，是开创这片国土的先祖誓言，是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千千万万平民百姓，而不是……现在这个逐渐滑向黑暗深渊的父王和奥兰多叔叔。我……我相信他的忠诚和判断，但是洛川，我们必须万分小心，任何一步行差踏错，都可能万劫不复！”
情况前所未有的复杂、严峻。辉冠王国表面光鲜的权力核心，可能已被恐怖的魔神残魂渗透甚至操控，圣殿骑士团和圣辉神教这两大支柱卷入其中，目标直指某个需要特定“钥匙”（裴浩云）或替代品才能完成的、目的不明的黑暗仪式。而他们这支意外闯入的队伍，成了对方眼中必须清除或利用的不稳定因素，陷入了巨大的危险之中。
“公主，你让我们立刻离开，但如今圣城四面戒严，强敌环伺，我们如何能安然脱身？”嘉月提出了最现实的问题，他指尖跳跃的雷弧显示着他内心的不平静。
星雅似乎早有准备，她从贴身衣物内取出一个用油布包裹、还带着体温的小物件，小心翼翼地打开，露出一枚小巧玲珑、材质非金非木、呈现出深邃夜空蓝色、表面雕刻着复杂而玄奥的星辰运行轨迹的令牌，令牌中心，镶嵌着一颗微小的、仿佛自身在散发着柔和星辉的宝石。
“这是‘辉誓星辰盟约’的最高级别信物——‘星辉令’。”星雅将令牌郑重地放在洛川手中，令牌触手温润，仿佛有微弱的能量在流动，“是我的好友，盟约的副会长明宇，不知道通过什么方法，买通了一个负责给我送饭的、背景清白的哑巴侍女，偷偷送进塔里给我的。他肯定也察觉到了圣城的异常，但盟约立场绝对中立，无法直接介入王国内部事务。他留言说，持此令可前往内城东区的‘观星者旅店’，那里看似普通，实则是盟约的一个秘密联络点。寻找一位名叫老哈默的矮人酒保，他是盟约的核心成员，负责这条线。他……他或许知道一条古老的、连圣殿都未必清楚详情的、废弃已久的地下密道，可能通往城外。但……”星雅的语气带着不确定和担忧，“这条密道是否还能使用，是否安全，我完全无法保证。而且，就算侥幸出城，黯痕峡谷方向……恐怕早已是十面埋伏，天罗地网。”
明宇！果然是这位热爱自由、消息灵通的老友在暗中相助！洛川握紧手中温热的星辉令，心中稍定。辉誓星辰盟约的潜势力不容小觑，他们的渠道往往出人意料。
“但是，”星雅话锋一转，眼中带着思索，“或许……你们可以尝试绕开黯痕峡谷的主路。从西门出城后，不要南下，而是转向西南，进入‘巨岩裂谷’地带。那里是古老的板块断裂带，地势极其险峻，遍布着危险的戈壁、深不见底的裂谷和活火山区域，人迹罕至，不属于任何势力直接管辖，只有一些亡命徒和古老的元素生物盘踞。从那里可以迂回穿越，虽然路途遥远且充满未知的危险，但或许能避开圣殿的主要封锁线，最终也能抵达南方。只是……那条路，九死一生。”
巨岩裂谷？这倒是一个极其艰难却可能出其不意的备选方案。洛川将这个名字和路线牢牢记在心中。
“公主，那你呢？”殷春忍不住开口，温柔的眼眸中充满了担忧，“你跟我们一起走吧！留在圣城太危险了！一旦他们发现你今晚……”
“不！我不能走！”星雅猛地打断殷春，声音虽然微弱，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属于王族的决绝。她挺直了脊梁，仿佛有千钧重担压在她纤细的肩膀上，眼神中燃烧着坚定的火焰：“我是辉冠的王女，是流淌着奥古斯血脉的合法继承人之一！如果我走了，父王和奥兰多叔叔就彻底没有了任何制约，那个黑暗仪式很可能就会毫无阻碍地进行！我必须留下！想办法联系那些仍然忠于王国、忠于光明信条的势力，比如巴雷特老师，还有……还有那些可能尚未被腐蚀的宫廷贵族和军队将领！我必须想办法揭露真相，阻止他们！至少……我要弄清楚，那个仪式到底是什么？在哪里举行？最终的目的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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