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清风观局,请君入瓮(1/2)
三日之期,如悬于颈上的一柄利刃,寒光凛冽,却也映照出人心最深处的盘算。
夜色沉入王府的每一个角落,书房内,烛火却亮如白昼。
一张巨大的京城及周边地形图铺满了整个桌面,拓跋烈魁梧的身躯投下大片的阴影,将图上那座名为“清风观”的小山笼罩其中。
他的手指粗粝而有力,在图上划出一道道清晰的痕迹,声音低沉,带着草原狼王独有的杀伐之气。
“清风观三面环山,只有一条主路可供马车通行。这里,这里,还有这里,”他点了点主路两侧的密林与高地,“都是绝佳的伏击点。只要他想,可以让你在上山之前就变成一只刺猬。”
萧云庭坐在桌案后,手中把玩着那枚星盘,并未去看地图。他的目光落在跳动的烛火上,神情平静。
“他不会在上山路上动手。”
拓跋烈皱眉,不解地看向他:“为什么?那是最好的机会。”
“因为他的目标是我,而不是一场没有结果的刺杀。在清风观外杀了我,他能得到什么?只会引来父皇的雷霆之怒,彻查之下,他这条毒蛇未必能藏得住。他要的,是在一个看似‘公平’的场合,摸清我的底牌,最好是能让我自己跳进他挖好的坑里。”
萧云庭将星盘放下,抬眼看向拓跋烈,烛光在他的眼眸里跳跃。
“他邀请我去清风观,本身就是一场表演。一场演给京城所有势力看的戏。他要扮演一个与世无争、却被逼无奈寻求盟友的可怜皇子。而我,就是他选中的‘盟友’。”
“盟友?他想利用你?”拓跋烈嗤笑一声,语气里满是不屑,“就凭他那个走两步就要喘三喘的病秧子模样?”
“永远不要小看一个能把自己伪装成猎物,并以此为食的猎手。”萧云庭的声音很轻,却让房间里的温度降了几分,“他越是表现得无害,就越是危险。”
拓跋烈沉默了,他盯着萧云庭,那双狼眼里翻涌着压抑不住的担忧和烦躁。
他猛地一拳砸在桌案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我不喜欢这种感觉!像被一张看不见的网缠住,有力气也使不出来!萧云庭,你听着,我不管他想玩什么花样,我的人会提前一天潜入清风观周围的山林。只要你一个信号,或者……或者你没有按时出来,我就带人踏平那座道观!”
他的声音里带着不容商量的霸道,那是一种源自草原的,最直接的保护欲。
萧云庭看着他,眼中的冰冷缓缓融化,浮起一丝暖意。他站起身,走到拓跋烈身边,伸出手,覆上他紧握的拳头。
拓跋烈的手背滚烫,青筋贲起,彰显着主人的怒意。而萧云庭的手指微凉,却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我不会有事的。”萧云庭轻声说,“因为我知道,你就在外面。这比任何千军万马都让我安心。”
拓跋烈身形一僵,他反手握住萧云庭的手,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对方的骨头捏碎。
“你总是这样……说得轻描淡写。”他低吼道,声音嘶哑,“你知不知道,我宁愿面对一万个敌人的骑兵,也不想让你去冒这种未知的风险!”
“拓跋烈,”萧云庭没有挣脱,反而任由他握着,他直视着对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这是我的战争。你已经为我做了太多,但这条复仇的路,必须我自己走下去。我需要你成为我最锋利的刀,而不是把我藏起来的鞘。”
两人对视着,呼吸交缠。
最终,拓跋烈缓缓松开了力道,却没有放开他的手。
“好,我做你的刀。”他沉声说道,“但如果有人想折断这把刀,我会先砍断他的手。记住,你的命,现在不只是你一个人的。”
他从怀里摸出一枚不起眼的狼牙,用一根结实的皮绳穿着,不由分说地挂在了萧云庭的脖子上,藏进衣襟里。
“这是我猎杀的第一头雪狼的牙齿,我们部落的勇士会用它来守护最重要的人。如果遇到危险,用你最大的力气捏碎它。我能听到。”
狼牙贴着肌肤,带着拓跋烈的体温,像一小块烙铁,烫得萧云庭心口发热。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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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清风观。
山道蜿蜒,青石板上覆着一层薄薄的青苔。
一辆朴素的青布马车停在山门外,萧云庭身着一袭月白色长袍,只带着李信一人,缓步走下马车。
他抬头看了一眼掩映在苍松翠柏间的道观,朱红色的山门上,“清风观”三个字笔力遒劲。
这里香火鼎盛,来往的香客络绎不绝。他们或三五成群,或独自一人,与萧云庭擦肩而过。没有人知道,在这些看似普通的香客、樵夫、货郎之中,隐藏着草原狼王最精锐的卫队。
一个眉清目秀的小道童迎了上来,稽首道:“敢问可是七王爷当面?我家主人已恭候多时。”
“有劳。”萧云庭淡然颔首。
穿过前殿,绕过香烟缭绕的主殿,小道童将他们引至一处僻静的后院。
院内,一株百年银杏树下,一个身形单薄的年轻男子正坐在石桌旁,低头看着一局残棋。他穿着一身素雅的锦袍,脸色苍白,不时发出一两声压抑的咳嗽,正是三皇子萧云澈。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露出一张温润如玉的脸,脸上带着一丝病态的孱弱,却更显得楚楚可怜。
“七弟,你来了。”他微笑着起身,似乎想行礼,却又被一阵咳嗽打断,只能歉意地摆了摆手,“恕兄长身体不适,不能全礼。”
“三哥言重了。”萧云庭走上前,神色关切,“三哥身体要紧,何必约在这山野之地,若是吹了风,岂不是我的过错。”
“无妨,无妨。”萧云澈笑着,示意他坐下,“宫里人多眼杂,不如这里清净。我与七弟一见如故,有些体己话,总要寻个无人打扰的地方才好说。”
他亲自为萧云庭斟上一杯热茶,动作缓慢,手腕微颤,将一个病弱皇子的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七弟此次回京,风波不断,想来也是辛苦了。”萧云澈叹了口气,开门见山。
萧云庭端起茶杯,却没有喝,只是用杯盖轻轻撇去浮沫:“谈不上辛苦,不过是尽为人子的本分罢了。”
萧云澈眼中闪过一丝赞赏,随即又化为同病相怜的悲悯。
“本分……说得好。”他自嘲地笑了笑,“只可惜,在这深宫之中,有时候,越是尽本分的人,活得越是艰难。”
他挥了挥手,示意所有下人,包括李信和小道童,都退下。
庭院里,只剩下他们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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