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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别答应(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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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的声音气若游丝,却字字清晰,

“那是‘应声鬼’……藏在山里的脏东西……专门学人声……骗人答应……”

“你……你没应,是对的……”

奶奶喘了口气,眼神变得更加锐利,盯着陈默,

“但……它不会罢休……它尝到味儿了……还会再来……”

“为啥……为啥会盯上我?”陈默感到一阵寒意。

“你……离家太久……身上‘人气’淡了……火头低……它们就喜欢这样的……”

奶奶断断续续地说,

“而且……我快不行了……它们……就等在附近……等着……”

奶奶没有说下去,但陈默明白了。

有什么东西,就徘徊在死亡与生命的边界线上,伺机而动。

“那……那怎么办?”

奶奶艰难地转动脖颈,示意陈默靠近她的枕头。

她哆哆嗦嗦地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样东西,塞进陈默手里。

那是一枚铜钱,颜色暗沉,上面刻着模糊不清的符文,用一根褪了色的红绳系着。

“拿着……贴身放着……别离身……”

奶奶的眼神带着恳求,

“晚上……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别出声……别答应……熬到鸡叫……就没事了……”

陈默握紧了那枚带着奶奶体温和汗渍的铜钱,冰凉坚硬的触感,此刻却带来了一丝微弱的安全感。

这一天过得格外漫长而压抑。

村里人似乎也知道了他家的事情,看他的眼神更加古怪,带着怜悯,又带着一种隐隐的排斥。

三叔公在村口遇到他,叹了口气,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摇了摇头,佝偻着背走开了。

夜幕再次降临。

陈默将奶奶给的铜钱挂在脖子上,紧紧贴着胸口。

他和姑姑轮流守夜,煤油灯也比往常拨亮了些。

前半夜相安无事。到了后半夜,轮到陈默独自守夜时,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又出现了。

仿佛有什么东西,就潜伏在窗外的浓重黑暗里,用冰冷的目光穿透墙壁,落在他的背上。

他没有听到叫声,也没有听到撞门声。

但他听到了别的。

是哭声。

一个小孩的哭声,细细的,幽幽的,从院子角落里传出来,充满了无助和悲伤。

“呜呜……妈妈……我冷……开门让我进去好不好……”

哭声断断续续,听得人心里发酸。

陈默的心脏再次揪紧。他知道这附近根本没有小孩。

这哭声,和昨晚的叫声一样,都是假的!

他死死咬着牙,捂住耳朵,但那哭声像是能直接钻进脑髓里,在他耳边萦绕不去。

过了一会儿,哭声停了。

接着,响起的是姑姑的声音,带着焦急和关切,仿佛就在窗根下:“小默!小默你怎么了?快开门!你奶奶情况不好了!快开门啊!”

陈默浑身一震,几乎就要冲过去开门。

奶奶!

但他瞬间冷静下来,姑姑明明在里屋睡着!

他猛地回头,透过门缝,能看到姑姑躺在床上,呼吸平稳。

窗外的“姑姑”还在焦急地呼唤,声音惟妙惟肖。

陈默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将胸口的铜钱握得更紧,一言不发。

模仿姑姑的声音也消失了。

夜,重归死寂。

但这死寂,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

然后,他听到了。

是奶奶的声音。

这一次,声音不再诡异,不再尖利,而是充满了老人临终前的虚弱、慈爱和不舍,就和白天时一模一样。

“默娃……奶奶……奶奶不行了……你开开门……让奶奶……再看看你……”

“默娃……奶奶冷……好冷啊……你开开门……”

声音断断续续,气若游丝,带着令人心碎的哀求。

陈默的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

理智告诉他,这是假的,是那鬼东西的陷阱。

但情感上,那声音太真实了,每一个颤抖,每一次喘息,都和他记忆里、和他白天听到的奶奶的声音毫无二致。

他死死地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更不让自己应声。

指甲几乎要掐进脸颊的肉里。身体因为压抑和痛苦而剧烈地颤抖。

那声音还在哀哀地求着,诉说着对他的牵挂,对世界的留恋。

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是煎熬。

就在陈默感觉自己快要崩溃,意志即将被这恶毒的模仿瓦解时——

“喔——喔——喔——”

村头,不知谁家的公鸡,发出了第一声嘹亮的啼鸣。

窗外的哀求声,戛然而止。

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

紧接着,陈默似乎听到了一声极其轻微、充满不甘和怨毒的叹息,随风消散在渐亮的晨光中。

天,亮了。

陈默浑身脱力,瘫坐在椅子上,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内衣完全被冷汗浸透。

姑姑从里屋出来,看到他的样子,吓了一跳:“小默,你没事吧?脸色这么难看!”

陈默摇了摇头,声音沙哑:“没事……奶奶怎么样了?”

姑姑探了探奶奶的鼻息,松了口气:“还好,平稳着。”

奶奶在三天后的黄昏去世了,走得很安详。

丧事办得简单而迅速。

下葬之后,陈默一刻也没有多留,立刻收拾行李准备离开。

村口的老槐树下,依旧坐着那几个老人。

三叔公看着他,这次主动开了口,声音低沉:“走了?”

陈默点点头。

“走了就好。”

三叔公混浊的眼睛望着远处墨绿色的山峦,

“那东西……认人。你这次没应,它暂时奈何不了你。但以后……尽量少回来。城里……人气旺。”

陈默没有问“那东西”到底是什么,也没有问它为什么存在。

他只是郑重地向三叔公和几位老人道了别,然后头也不回地踏上了离开黑水村的班车。

车子发动,缓缓驶离。

陈默透过车窗,回望那座逐渐缩小的、被群山和阴影包裹的村庄。

他摸了摸胸口,那枚刻着符文的旧铜钱还贴肉藏着。

他知道,有些禁忌,并非空穴来风。

它们是在这片古老土地上,生民与不可言说之物漫长博弈中,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脆弱的边界。

而他的名字,曾经在某个夜晚,被边界之外的东西,充满恶意地呼唤过。

他此生,都将铭记那种冰冷的恐惧,以及——

永远,不要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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