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出城请降 魏国的末路(2/2)
于是,一场极其仓促而又寒酸的“投降筹备会议”就在这破败的宫殿里召开了。他们找遍了全城,才勉强凑出一艘还算完整的小木船。象征王权的印玺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只好临时用一块木头刻了个粗糙的“魏王信玺”。至于出降的仪仗、礼服?想都别想!魏王假只能穿着他那身脏污破烂的王袍,在几个同样衣衫褴褛、面有菜色的臣子搀扶下,颤巍巍地登上了那艘小舟。
小船缓缓划出破败的宫门,行驶在满是淤泥和杂物、散发着恶臭的“街道”上。两岸是死寂的废墟和零星探出来的、麻木呆滞的脸庞。没有人欢呼,没有人哭泣,甚至没有人多看一眼。这座城市的心,已经死了。
小船驶近城墙缺口(原来城门的位置早已被砖石和淤泥堵塞),早已得到消息的秦军士兵在那里“接应”。他们用混合着好奇、鄙夷和一丝怜悯的目光,打量着这群从地狱里爬出来的“贵人”。
当小船靠岸,魏王假在臣子的搀扶下,深一脚浅一脚地踏上坚实的土地时,他腿一软,几乎瘫倒在地。他抬头望去,只见前方黑压压的秦军军阵,肃杀威严,与身后那座死城形成了鲜明对比。中军大旗下,一个年轻英武的将领端坐马上,正冷冷地注视着他,那目光如同冰锥,刺得他浑身发冷。
那便是王贲。
魏王假再也支撑不住,“噗通”一声跪倒在泥泞中,双手将那块临时赶制的木头印玺高高举过头顶,用尽最后的力气,带着哭腔喊道:
“罪臣……魏假……不识天威,抗拒王师,罪该万死……今……今率城内残存军民,向大秦皇帝陛下请降!祈望将军……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饶……饶恕我等性命……”
他身后的臣子们也齐刷刷跪倒一片,磕头如捣蒜。
王贲端坐马上,面无表情地看着脚下这个狼狈不堪、痛哭流涕的亡国之君。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用目光缓缓扫过魏王假和他身后那些如同惊弓之鸟的臣子,以及更远处那座死气沉沉的废墟之城。
空气中只有寒风呼啸和魏王假压抑的抽泣声。
良久,王贲才缓缓开口,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既知天命,早该如此,可免生灵涂炭,城池毁败之祸。”
他没有下马,也没有去接那方可笑的木头印玺,只是对身旁的军法官示意了一下:“收下降表,将魏假及其宗室、大臣,一体看押,等候陛下发落。传令军中,受降!”
“诺!”军法官上前,面无表情地取走了印玺。
几名如狼似虎的秦军侍卫上前,毫不客气地将瘫软如泥的魏王假架了起来,连同他那些臣子,一起押了下去。他们没有得到任何承诺,未来的命运,完全掌握在咸阳那位皇帝的一念之间。
曾经称霸战国初期、孕育了李悝、吴起、西门豹等能臣干吏、搅动天下风云的魏国,就以这样一种极其惨烈和屈辱的方式,宣告了它的灭亡。它不是亡于堂堂正正的对决,而是亡于一场人为的、借助自然之力的毁灭性打击,最终以一种近乎闹剧的投降收场。
王贲随即下令,派遣工程部队,开始堵塞黄河和鸿沟的决口,防止水患进一步蔓延。同时,派出先遣部队进入大梁城,清理街道,收殓尸体,防治瘟疫——这并非出于仁慈,而是为了后续接管和稳定地方的必要措施。
消息传回咸阳,嬴政对王贲以极小代价(主要是时间成本)攻破大梁、灭亡魏国的结果十分满意。他在朝堂上公开赞扬了王贲的“智略”,认为其“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当然,这个“不战”有点水分)。对于大梁城的毁灭,他或许有一丝惋惜,毕竟这是一座位于中原腹地、具有重要经济和战略地位的大城。他下令,在局势稳定后,要对大梁进行一定的安抚和重建,使其重新成为帝国统治东方的一个重要节点。
然而,所有人都明白,大梁的辉煌已经成为过去。这场水攻不仅灭亡了一个国家,也彻底改变了一个地区的生态和人文景观。重建谈何容易?帝国的重心,已然东移。
王贲在初步稳定魏地局势后,几乎没有停留。他的目光,已经投向了东方那片最后、也是最富庶的、仿佛熟透的果子般等待采摘的土地——齐国。
覆灭魏国的黑色潮水,即将转向东方。
而在那片即将成为帝国新边疆的魏国故土上,战争的伤疤需要抚平,秦法的秩序需要建立,一个名叫荀义的小吏,或许即将迎来他人生中又一段艰难而复杂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