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残躯筑天·熔炉炼神（1/2）
意识沉浮在一片混沌的黑暗与刺骨的寒冷之中。脊椎处像是被浇入了滚烫的岩浆，每一次无意识的抽搐都牵扯着断裂的骨骼发出无声的哀鸣，碾磨着本就濒临崩溃的神经。然而，更恐怖的是来自掌心的吞噬感。
那枚死死攥住的玉扣，此刻宛如一个活物！冰冷坚硬的外壳下，一股前所未有的、庞大到令人灵魂冻结的吸摄力如同苏醒的远古巨兽，正在疯狂地……吞噬着一切！
枯竭的识海本已是一片干涸龟裂的荒地，仅剩的那点维系神智的微薄精神力，此刻如同被无形的巨口撕扯、抽吸！剧痛不再局限于肉体，更像是有无数冰冷的钩索直接钩进了她的魂魄深处，用力往外拉扯！意识在这种难以形容的撕裂感中，被残忍地割裂，即将彻底沉沦。
玉扣内部，那片灰蒙蒙的混沌空间正在经历着前所未有的剧变！边界不再是模糊，而是如同被投入石子的平静水面般剧烈波动！构成空间的壁垒仿佛承受不住内部的压力，发出细微却密集的“咔咔”声，蛛网般的裂痕疯狂蔓延、加深，每一次新的裂痕绽开，都会带起一阵空间的扭曲波动。
空气骤然变得凝滞、浑浊，失去了流动感，仿佛凝固的胶冻。
被吸纳入空间的物品，是这场剧变中第一批牺牲品。角落里堆积的药材最先遭殃，年份充足的黄精、灵气内敛的灵芝，表面瞬间爬满了灰色的斑纹，如同被岁月强行压缩了千百倍，随即无声无息地崩解，化为细小的飞灰，融入动荡的空气，只留下极其微弱而驳杂的几缕能量，连一息都未能坚持便被混乱的空间乱流绞得粉碎。
角落里几锭压箱底的黄金白银，本已失去了流通属性，此刻却在无形的压力下扭曲、变形，像被一只无形巨手揉捏的软泥，光泽彻底黯淡下去，最终也步了药材的后尘，化为粉末尘埃，其微薄的本源金属气，也被这饕餮般的空间吞噬消化。
就连景云岫最后一丝微弱的神念探查甫一触及空间，都感到一阵冰寒刺骨的“饥饿”！空间本身像一张贪婪的大嘴，本能地渴望着一切能被吸收的能量与物质！
“呃啊……”
身体被撕裂的痛苦与灵魂被抽吸的虚无感双重叠加，终于突破了昏迷的脆弱屏障，将景云岫从黑暗的泥沼中强行拖拽出来一丝清明。她发出一声濒死野兽般的低吼，眼睛倏然睁开！眼底充斥的不是清明，而是极致的痛苦与混乱交织的血色红光！如同炼狱熔炉在瞳孔深处点燃。
模糊的视野剧烈晃动，她艰难地聚焦。掌心是冰火两重天：玉扣冰冷刺骨，内部却传递着能将人焚烧殆尽的巨大引力。她猛地低头看向右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泛着青白，沾满暗红血污的手背上，青筋如同即将挣断的钢丝般虬结暴起。
完了！
这个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心脏。玉扣的反噬竟狂暴至此！识海枯竭，空间即将崩塌！她的残躯，她的灵魂，都将被这枚她曾视为最后生机的玉扣彻底吞噬、碾碎！
砰！砰！
脊椎断裂处传来的碎裂声更加清晰了，如同在她体内点燃了一串爆竹！剧痛让她的上半身猛地向上弓起，脱离了冰冷的榻沿！又一大口鲜血混合着脏器碎块狂喷而出，溅落在冰冷的地面和她自己的衣襟上。
死亡……如此清晰而冰冷地扼住了她的咽喉。
识海枯竭的痛苦混合着脊椎断裂的酷刑，让她眼前阵阵发黑，意识又开始了涣散。冰冷的汗水如同一条条蜿蜒的小蛇，瞬间浸透了单薄的衣衫，带来刺骨的寒意。每一块肌肉都在无意识的痉挛、抽搐。
视野摇晃得更厉害了，世界在她眼中分裂、旋转，连墙角模糊的尘埃都带上了血腥的重影。就在这绝望的、仿佛整个存在都要彻底崩散的边缘——
嗡！
一点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澈、纯粹、冰冷的银白色光芒，骤然在她混乱污浊的识海核心点亮！
如同宇宙初开的第一缕光！又如同一滴从万古寒冰中心沁出的冰魄！
这道光……它……它不在她的识海！它……来自玉扣！
那残破玉扣的混沌空间深处，在那卷缓缓悬浮、此刻封面闪烁着躁动紫光的《千劫炼神策》旁边，一颗只有黄豆大小、通体银白、散发着绝对零度寒气的光核，正静静地悬浮着。
这颗光核，如同这片混乱崩灭空间中唯一的定海神针。它一出现，其极度凝练、极致的寒意，就驱散了周遭数寸范围内的灰败混乱气息，甚至在空间乱流的冲击下纹丝不动。冰冷的光辉穿透了空间的界限，穿透了景云岫濒临溃散的识海壁垒，最终投射到她那即将沉沦的意识核心，强行点亮了一点清醒之光！
光核无声地脉动。
景云岫因剧痛和混乱而涣散的瞳孔，瞬间聚焦！一股源于灵魂深处的战栗和……难以置信席卷了她！那是……
墨尘公子？！是他残留在玉扣内的某种核心力量？！
那冰冷的光辉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意念波动，没有言语，却清晰地在她混乱的意识中凝聚成一个信息片段：
「……熔炉……唯……在己心……」
熔炉？什么熔炉？！
“墨……尘……”景云岫喉咙里发出嘶哑破碎的低语，如同濒死的诅咒。
她猛地将手中滚烫的玉扣死死按在自己心口的位置！冰寒与滚烫，两种截然相反的感觉透过薄薄的衣衫灼烫着血肉！这不是求救，更像是一种同归于尽的决绝！
轰——！
像是被她的动作彻底引爆！玉扣内部的混沌空间猛地向内塌缩了一下！这一次不再是波动，而是如同黑洞诞生前兆的……塌陷！无数蛛网般的空间裂纹瞬间变得粗大、深邃，如同太古巨兽狰狞的笑容！
空间内所有残余的能量和物质碎片，瞬间被这股源自核心的恐怖吸力牵引、撕扯，卷向那塌陷的无形涡旋！
就在这时！
空间角落里，一颗拳头大小、通体玄青、隐隐有冰雾萦绕的晶石猛地一亮！那是在百宝阁前杀了赵蟠后，从慕容玄给她的玄玉令中爆出的东西，一直被随意丢在角落。这玄青晶石并非温润如玉，反而散发出一种沉淀了千百年寒气的凛冽锋芒！
就在空间塌陷产生的巨大吸力卷向它的瞬间——
晶石内部像是被无形之手点燃！一道凝练到极致的、森寒刺骨、带着绝对切割意志的青色寒光猛地爆发出来！如同绝世的凶兵出鞘！
嗤——！
青光横扫！原本混乱不堪、几近崩溃的空间壁垒，在这道纯粹极致的切割意志冲击下，如同脆弱的琉璃般瞬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无数新的细密裂纹疯狂炸开！那塌陷的核心点仿佛都被这道青光硬生生迟滞了瞬间！
然而，这玄青晶石的反抗，如同在油锅中泼进了一瓢冰水！
滋……轰！
一股远超之前的、狂暴百倍的空间风暴以玄青晶石为核心骤然爆发！那股力量不仅仅是混乱与吸扯，更是带着一种……同源吞噬的贪婪和疯狂！仿佛玉扣空间本身被这块蕴含精纯阴寒能量的晶石所激怒和诱惑！
空间猛地向内一缩！塌陷加速！裂纹如同闪电爬满整个视野！
噗——！
外界，景云岫全身剧烈一震，四肢百骸仿佛瞬间被无数钢针贯穿！那是空间濒临彻底毁灭、强行抽取她生命本源以作最后挣扎的反噬！她眼前彻底被一片猩红占据，喉头腥甜上涌，连声音都无法发出，只在意识深处爆发出一声无声的惨嚎！
结束了！玉扣和宿主……玉石俱焚！
就在这玉扣空间即将迎来终极湮灭、景云岫的生命力被疯狂抽干的最后一息——
哗啦啦！
那一直悬浮在冰冷银白光核旁边、封面紫光爆闪几乎要烧起来的《千劫炼神策》，书页突然无风自动，疯狂翻卷！
无数玄奥复杂的黑色符文如同活物般从书页中喷涌而出，瞬间充斥了整个剧烈动荡的空间！每一个符文都透着一股混乱、古老、暴烈、吞噬一切的凶戾气息，如同无数挣脱囚笼的古老魔神！
这些符文并非救世主！它们在空间的塌陷风暴中狂舞、碰撞、撕扯！有些符文与空间碎片撞击后同归于尽，化为纯粹混乱的能量乱流；有些符文则带着狂喜扑向那些尚未完全湮灭的物品残骸，将其分解、汲取；更有些凶悍的符文，直接化作无形利齿，扑咬向那股爆发的空间吸噬之力以及玄青晶石残余的青色寒光！
炼神策……失控反噬！它竟在主动燃烧自身，化为更加狂暴的柴薪，投入这片彻底的崩灭之火中！
这片小小的混沌空间，此刻已成为一场暴烈法则乱流相互吞噬、湮灭的终极熔炉！
「咳……好……乱……」
一个极其虚弱、却清冷干净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真切的空灵感，突然无比清晰地直接在景云岫残存的意识深处响起！
不是来自外界！是直接响彻在脑海！
景云岫濒死的意识猛地一凛！
「……笨……丫头……」
那声音微弱得像残烛最后的跳跃，却有着一种穿透绝望冰壁的奇异力量。
在她意识模糊的最后感知中，玉扣深处，在那即将彻底被乱流湮灭的核心区域，那些从炼神策逸散出的狂暴符文上方，一点极其微弱、几乎融入背景的空间波动中，缓缓显现出一个极其模糊、半透明、如同水墨随意勾勒的人形轮廓。
依稀是墨尘公子的模样，长衫落拓。
但这轮廓虚幻到了极致，如同风吹即散的倒影，比他在慕容玄面前那次还要微弱百倍，勉强维系着一点存在的痕迹。
这虚影几乎没有任何动作，或者说，它存在于一个超越当前时空乱流的更高层面。它的目光微微垂下，似乎穿透了混乱的符文、动荡的空间壁垒，落在那些翻涌的、企图撕碎一切的炼神策符文的……本源结构之上。
景云岫感觉不到他的视线，却莫名感知到一种绝对冷静的、如同在万千乱麻中精准捏住最核心一根线的……掌控感。
紧接着，她的意识中接收到了一段破碎而急促的指令流，直接源于灵魂共鸣，超越了语言：
「……以……残念……为引……引……炉火……」
「……空间碎片……凝而不散……皆……为薪柴……」
「……外物凶煞……破后……当立……契机……」
「……玉非……钥匙……人心……即……锁钥……」
指令艰涩玄奥，每一段都让她濒死的意识如同承受重击！然而在这混乱指令的末尾，那虚影似乎用尽了最后一丝维系存在的力量，化作一道纯粹到极点的意志，如同破开混沌的斧光，狠狠劈入她即将溃散的灵魂深处：
「景云岫！！……想活……就……给本座……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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