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横桩固岸(2/2)
他按下激光笔,屏幕上的地图切换到“竹步”遗址的航拍图,朱巴河像一条银色的带子,从内陆蜿蜒流向大海,古渡口遗址恰好位于河流与海洋的交汇处。“以‘竹步’为例,过去学界误认它在基斯马尤,是因为忽略了《星槎胜览》中‘舟楫可通内陆’的关键记载——基斯马尤位于沿海平原,没有大河通航,而朱巴河下游的古渡口,船只可以逆流而上三十里,深入东非内陆,这才符合‘竹步国’作为内陆贸易中转站的定位。我们在古渡口发现的陶器作坊遗址,更是证明了这里不仅是贸易港,还是文化交流的枢纽——当地工匠模仿明代瓷器制作陶器,将中国的制瓷技术与东非的制陶传统结合,创造出独一无二的‘竹步陶’,这种文化融合的痕迹,比任何文献记载都更有说服力。”
台下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来自肯尼亚、坦桑尼亚、索马里等国的考古学家纷纷点头——他们中有不少人曾对“竹步”的位置存疑,如今看到实物证据,终于认可了考古队的结论。
林珊接着上台,她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考古报告,封面上印着“朱巴河‘竹步’遗址考古报告(2022)”的字样。“在‘竹步’遗址的发掘中,我们还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她翻开报告,展示出一组照片,“这些明代官瓷的碎片,大多集中在码头遗址和陶器作坊附近,而在远离遗址的居民区,只发现了少量的当地陶器。这说明明代瓷器在‘竹步国’是珍贵的贸易品,主要用于官方贸易和贵族使用,普通民众很难接触到。同时,我们在陶器作坊遗址发现的明代铜钱‘永乐通宝’,大多被打磨成了装饰品,这也从侧面反映出中国货币在东非贸易中的重要地位。”
她顿了顿,又展示出另一组数据:“我们对‘竹步’遗址出土的象牙进行了同位素分析,发现这些象牙来自朱巴河上游的多个部落,其中一些象牙的切割痕迹与明代船员使用的青铜刀完全吻合。这证明‘竹步国’不仅是郑和船队获取象牙的港口,还是一个连接内陆多个部落的贸易中心——船队在这里用瓷器、丝绸交换象牙,再将象牙转运回中国,形成了一条完整的‘象牙-瓷器’贸易链。”
会议间隙,迪吉尔族的长老带着部落的年轻人来到展厅,他们穿着传统的红色长袍,手里捧着用兽皮包裹的礼物。长老走到程远面前,小心翼翼地打开兽皮,里面是一块保存完好的明代青花瓷片,瓷片上的缠枝莲纹与“竹步”遗址出土的瓷片完全一致。“这是我们部落世代相传的‘圣物’,”长老通过翻译说,“我们的祖先说,这是‘太阳升起之地的朋友’留下的礼物,能保佑部落平安。现在,我们把它交给你们,希望你们能让更多人知道‘竹步国’的故事,知道我们祖先与中国朋友的友谊。”
程远接过瓷片,心里满是感动。他当场决定,将这块瓷片与考古队发掘的文物一起,在索马里国家博物馆设立专门的展区,让更多索马里人能看到自己国家的历史。迪吉尔族的年轻人还围着方美怿,好奇地问起明代瓷器的制作工艺,方美怿耐心地给他们讲解苏麻离青料的来源和景德镇的制瓷流程,还答应下次带他们去中国参观景德镇的古窑址。
考古队在索法拉港的发掘进入尾声,“海探七号”考古船的甲板上堆满了整理好的文物箱,每个箱子上都贴着标签,注明文物的名称、年代和出土地点。郑海峰正忙着拍摄文物的纪录片,他的摄像机对准了那枚“孙剌国贡金”金锭,阳光透过船舱的窗户,照在金锭上,泛着耀眼的光芒。
“这枚金锭不仅是‘孙剌’港存在的实物证据,还是郑和船队与东非贸易的重要见证,”郑海峰对着镜头说,“根据《明成祖实录》记载,永乐十四年,孙剌国遣使到中国,献上黄金百两,这枚金锭很可能就是其中的一部分。金锭上的‘孙剌国贡金’五个字,是用明代官用的阴刻手法刻上去的,字体工整,笔画有力,说明这是经过官方认证的贡品,不是民间贸易的商品。”
方美怿则在实验室里对金锭进行进一步的检测,她将金锭放在x射线荧光光谱仪下,屏幕上显示出金锭的元素组成:“金的纯度是99.2%,还含有少量的银和铜,这与莫桑比克马普托金矿的矿石成分完全一致。我们还在金锭的表面发现了一些细小的划痕,经过分析,这些划痕是用青铜工具刻字时留下的,与‘竹步’遗址出土的青铜刀成分相同,这说明刻字的工具很可能就是郑和船队带来的。”
欧阳宗明则在整理李茂的《东非航程日记》,他将日记中的记载与考古发现一一对应,画出了一张“郑和船队东非贸易路线图”。“日记里提到,‘比剌’港‘港阔水深,可容大船’,这与我们在索法拉港外发现的沉船遗迹完全吻合——沉船的长度约55米,宽14米,是典型的明代二千料补给船,能够容纳大量的象牙和货物。而‘孙剌’港‘周多金矿’,则与我们在莫桑比克港发现的金矿遗址对应,那里的矿洞中有明代开采的痕迹,还出土了少量的‘永乐通宝’铜钱。”
莫桑比克国家博物馆馆长若昂·门德斯再次来到考古船,他带来了莫桑比克文化部的文件,正式邀请考古队参与莫桑比克港“孙剌”遗址的联合发掘。“过去我们对‘孙剌’港的历史一无所知,”若昂说,“你们的发现让我们意识到,莫桑比克在明代就已经是中国船队的贸易伙伴。我们希望能与中国考古队长期合作,一起发掘‘孙剌’遗址,还原这段被遗忘的历史。”
程远欣然答应,双方当场签订了联合发掘协议。根据协议,中国考古队将提供技术支持和设备,莫桑比克国家博物馆将负责组织当地的考古人员和保护文物,所有出土文物将在两国联合建立的“郑和与东非贸易博物馆”中展出。
当晚,考古队在“海探七号”的甲板上举办了一场简单的庆祝晚会,莫桑比克的渔民们也赶来参加,他们带来了新鲜的海鲜和当地的水果,与考古队员们一起分享。篝火旁,若昂唱起了当地的民谣,欧阳宗明和方美怿跟着节奏轻轻摇晃,郑海峰则用摄像机记录下这温馨的一幕。
“没想到这次考古不仅找到了‘比剌’和‘孙剌’的证据,还收获了这么珍贵的友谊,”方美怿靠在欧阳宗明肩上,轻声说,“以后我们还会再来这里吗?”
欧阳宗明点点头:“当然会,‘孙剌’遗址的发掘才刚刚开始,还有很多历史等着我们去发现。而且,我还想带你来看看莫桑比克港的日出,这里的日出一定很美。”
“郑和下西洋非洲地名考古成果展”在肯尼亚内罗毕国家博物馆正式开展,展厅里人头攒动,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和学者都想亲眼看看这些改写东非历史的文物。
在“竹步”遗址展区,那把明代青铜刀被放在特制的玻璃展柜里,旁边的屏幕上播放着考古队发掘时的视频,游客们纷纷驻足观看,惊叹于六百年前中国工匠的精湛技艺。在“比剌”与“孙剌”展区,那枚“孙剌国贡金”金锭吸引了最多的目光,不少游客拿出手机拍照,想要记录下这枚见证中非友谊的金锭。
程远和林珊站在展厅的角落,看着来来往往的游客,脸上满是欣慰。“还记得我们刚开始考证这些非洲地名时,很多人都不理解,觉得这是在做无用功,”林珊说,“现在看到这么多人对这段历史感兴趣,我觉得我们的努力没有白费。”
程远握住她的手:“这些地名不仅是地理坐标,更是历史的见证。它们告诉我们,六百年前,中国和非洲就已经通过海洋连接在一起,进行着平等、友好的贸易和文化交流。现在,我们把这些故事讲给更多人听,就是为了让这份友谊能够延续下去。”
欧阳宗明和方美怿则带着一群当地的学生参观展览,他们耐心地给学生们讲解每件文物的历史背景,回答他们的疑问。“老师,郑和船队为什么要到东非来呀?”一个名叫卡玛的小女孩问。
方美怿蹲下身,温柔地说:“因为他们想和东非的朋友做贸易,分享中国的文化和技术,也想了解东非的文化和物产。就像现在,我们来到这里,和你们一起发掘历史,也是为了分享和交流呀。”
卡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她指着展柜里的“竹步”陶片说:“我以后也要当考古学家,像你们一样,寻找更多‘大船人’的故事。”
欧阳宗明笑着说:“我们相信你一定可以的,只要你努力学习,将来一定能成为优秀的考古学家。”
展览结束后,考古队收到了来自多个国家的合作邀请——肯尼亚邀请他们继续发掘曼布鲁伊遗址的船员聚居地,坦桑尼亚希望他们参与基尔瓦王宫遗址的保护工作,莫桑比克则期待着“孙剌”遗址的联合发掘。
程远在总结会上说:“这次非洲地名考证只是一个开始,未来,我们还会沿着郑和的航线,继续探索更多被遗忘的历史。我们希望通过考古,让更多人了解中国古代的海洋文明,了解中国与世界各国的友好往来,让和平、合作、包容的精神永远传承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