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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竹书纪年(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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澎湖列岛的清晨总裹着咸湿的雾,能见度不足百米。程远趴在“探海号”的甲板上,鼻尖几乎贴在显示屏上,望着水下探测器传回的画面——花屿附近的礁盘上,一截带榫卯的松木正斜插在珊瑚丛中,木材表面的“V”形刻痕排列整齐,与《隋书·流求传》记载的流求土着“布甲”纹饰惊人地相似。

“碳十四测出来了,距今1410±30年,正好是大业六年。”张瑜举着平板电脑从船舱跑出来,海浪溅湿的裤脚还在滴水,卡其色工装裤上沾着细碎的珊瑚砂,“你看这木材的年轮,每圈间距不足两毫米,是典型的东阳杉木——陈棱率军出发的东阳郡,就是现在的金华永康一带,完全对得上。”她突然用手指放大画面,“这刻痕里嵌着的纤维,显微镜下看是麻布残留,经纬密度和福建隋墓出土的‘布甲’一致,应该是船上士兵的铠甲碎片。”

林珊正跪在驾驶舱的海图前,指尖沿着航线标注水深数据,笔尖在图上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从义安郡(现在的潮州)到花屿,航距约三百里;再东行两日到奎辟屿,又是二百里;最后一日抵达流求,全程和《隋书》说的‘月余而至’完全吻合。”她指着图上标注的漩涡标记,“这里的洋流速度是每秒1.2米,春秋天盛行东南风,顺风顺流;要是夏天来,台风能把船掀翻——难怪朱宽两次往返都要选春秋季。”

郑海峰在奎辟屿的沙地里有了突破性发现。他跪在烫脚的沙滩上,膝盖陷进温热的贝壳砂里,手里的毛刷正细细扫开表层的砂砾,一块巴掌大的铜饰渐渐显露出来。铜饰上的蟠螭纹虽然被海水锈蚀成青绿色,却仍能看出是隋代官造器物特有的样式,边缘还留着穿绳的小孔。

“是军用器具!”他掏出放大镜,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这孔里还缠着三股麻绳,纤维检测是黄麻,和隋代战船的缆绳材质一致,应该是甲胄肩部的饰件。陈棱那次用兵,看来真的在这里登陆过——你看这铜饰的磨损程度,明显是经历过碰撞的。”

傍晚收队时,程远坐在花屿西侧的礁石上,看着林珊把铜饰装进密封袋。夕阳穿透薄雾,把海面染成金红色,远处的奎辟屿像浮在水上的翡翠,让他突然想起《隋书》里何蛮“东望依稀,似有烟雾之气”的描述。

“你说,”林珊突然开口,指尖轻轻划过铜饰上的蟠螭纹,那些蜷曲的线条里还嵌着细小的珊瑚碎屑,“朱宽第一次带回的那个流求岛民,会不会也曾坐在这礁石上,看着同样的夕阳?”

程远捡起块半月形的贝壳,在沙滩上画下隋代海鹘船的轮廓:“他们或许听不懂彼此的语言,却能通过海浪的声音交流。就像这铜饰上的花纹,不管过多少年,我们都能看懂它在说什么——这是属于中原的工艺,却留在了流求的海域。”

夜色降临时,了望塔突然传来林新宇的喊声:“程哥!西北方向有灯光!不是渔船的型号!”程远抓起望远镜,只见一艘快艇正冲破雾霭朝奎辟屿驶来,船头的探照灯在海面扫来扫去,甲板上隐约能看见“海耗子”那帮人标志性的黑色冲锋衣。

“他们肯定是冲着沉船来的。”郑海峰迅速启动备用马达,发动机的轰鸣打破了夜的宁静,“张瑜,把样本转移到船底暗舱,我去设置声呐干扰器!”程远拉着林珊躲进礁石缝时,快艇的轰鸣声已经近在咫尺,刀疤脸的骂声随着海风飘过来,像礁石间乱窜的海蛇:“给我仔细搜!陈棱的船肯定在这一带!”

天津军粮城的遗址藏在一片一人多高的玉米地里,夏末的玉米叶边缘带着锯齿般的锋利,划过手臂时留下火辣辣的疼。程远拨开挡路的玉米秆,脚下的泥土突然塌陷——露出的夯土层里,竟嵌着半片唐代的船板,木板上的桐油涂层虽已碳化发黑,却仍能闻到淡淡的松脂香,那是唐代造船常用的防腐涂料。

“是海漕运输的铁证!”张瑜趴在塌陷的土坑边,手里的洛阳铲正小心地探查周边土层,“这夯土层里的盐结晶含量是内陆土壤的三倍,说明这里曾是直接临海的港口。杜甫诗里‘云帆转辽海,粳稻来东吴’,说的就是这里——军粮城作为三会海口,当年肯定泊满了运粮船。”她突然从土里捻起一块陶片,对着阳光细看,“你看这绳纹,和扬州唐船缆桩上的绳痕完全一致,是系船时磨出来的。”

林珊在附近的排水渠里有了意外发现。她蹲在渠边,用树枝拨开漂浮的绿藻,一块带铭文的青砖渐渐显露出来。砖面的“仓”字虽然被水流冲刷得有些模糊,但笔锋刚劲,与西安出土的唐代官仓砖铭如出一辙。砖面的磨损痕迹显示曾被长期踩踏,边缘还留着车轮碾过的浅沟。

“是粮仓的墙砖!”她指着砖缝里嵌着的细小颗粒,“初步检测是稻壳,品种是籼稻,和江南的水稻品种完全相同,证明漕运的粮食确实来自东吴。《水部式》记载海运船‘每船载千石’,这粮仓的规模,至少能存下几十船粮食。”

郑海峰的钻探机在玉米地中央发出“咔哒”一声闷响。当钻头被缓缓提上来时,一截生锈的铁锚链正缠在上面,链环直径约十厘米,比“黑石号”的锚链大出整整一圈。他用扳手敲掉链环上的锈块,露出里面青黑色的锻铁,质地坚硬异常。

“是北洋漕运的专用锚!”他用卷尺量着链环间距,“《水部式》明确记载海运船用‘大链铁锚,环径九寸’,这链环换算过来正好九寸,和沧州出土的唐代漕运锚完全一样。你看这锻造的接口,是唐代特有的‘冷锻法’,强度比焊接高得多。”

程远在遗址边缘的土坡上,发现了一个被杂草掩盖的石碾。碾盘直径约两米,表面刻着放射状的沟槽,沟槽里的谷物残留经现场检测是粟米,碾槽的磨损程度显示曾被长期使用。最关键的是,碾盘侧面刻着一行小字:“开元十四年造”。

“是加工军粮的工具!”程远用手拂去石碾上的尘土,“开元十四年正好是沧州海难那年,《旧唐书》记载‘海运船没者十一二,失平卢军粮五千余石’,看来这里的粮食确实是供应平卢军的——这石碾,说不定就是为了把糙米碾成精米给士兵吃。”

夜幕降临时,玉米地里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程远立刻示意大家熄灭头灯,借着皎洁的月光,只见几个黑影正猫着腰,用金属探测器在遗址上扫描,为首的刀疤脸手里拿着张图纸,上面的标记竟和他们上午绘制的考古图惊人地相似。

“他们怎么会有这个?”林珊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标本袋。程远突然想起早上在村口遇到的那个可疑村民,对方曾假装问路,盯着他们的考古记录本看了很久,恍然大悟:“是被人出卖了!”他拉着林珊往拖拉机跑,“张瑜,启动信号屏蔽器,别让他们定位到核心区!老郑,把最重要的标本搬上车!”

当拖拉机颠簸着驶出玉米地时,程远回头看见刀疤脸的人正围着石碾疯狂挖掘,探照灯的光柱刺破夜空,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子。林珊突然紧紧抓住他的手,掌心的汗混着泥土的腥气,在微凉的秋夜里格外清晰。

“别担心,”程远轻声说,发动机的轰鸣盖过了身后的喊叫,“真正的宝藏不是这些文物,是藏在它们背后的故事。那些海漕的路线、水手的智慧、两岸的联系……这些,他们抢不走的。”

大连旅顺口的黄金山笼罩在晨雾里,崖壁上的青松像被墨染过,在乳白色的雾霭中若隐若现。程远站在悬崖边,看着郑海峰操控的无人机缓缓升空,螺旋桨搅碎的雾气里,“崔忻刻石”的复制品渐渐显露——“开元二年五月十八日”的字样虽经千年风雨侵蚀,每一笔的凿痕却仍透着当年刻石时的力道,与日本帝室博物馆藏的原石拓片分毫不差。

“原石在1905年被日军掠走了,”林新宇举着拓片在崖壁前比对,雾气在他的防风镜上凝成细小的水珠,“但这崖壁的原生凿痕还在,深度约三厘米,边缘的崩裂痕迹和唐代刻石工具留下的特征完全一致。崔忻册封渤海国返程时,肯定在这里补充过淡水——你看这崖下的礁石,天然形成了一个水潭,昨天检测水质是淡水,应该就是‘井两口’的遗址。”

张瑜在附近的海滩上,发现了一堆半埋在沙里的贝壳。贝壳内侧的碳层经便携式检测仪分析,距今约1200年,灼烧温度约600c,明显是人为用火的痕迹。她用镊子夹起一枚贝壳,内侧竟还留着烟熏的黑色纹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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