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大战前夕（上）（2/2）
大个子不肯吃早饭，他眼巴巴看着谭笑七吃下去一个又一个包子，一共七个，然后吃第三根油条时，谭笑七忽然说“无名英雄”，再不说，吴德瑞要发飙了。
“无名英雄！”
“对对对，那个女的叫金顺姬。”吴德瑞十足感慨，他看电影的时候，觉得这个朝鲜女演员漂亮极了。
“切，你就记得女演员，男主角叫什么你还记得吗？”
看着挠头的大个子，谭笑七感叹，“我去，你还真忘了，出去别说你认识我啊，你个好色之徒。”
那时还没有网络，没有百度，所以小个子不说，德国死活想不起来那个深沉的，脸上一堆褶子的男演员到底叫什么。
直到魏汝知两手空空走进来，关于电影的谈论才告一段落。
魏汝知沉痛地告诉谭总，潘金莲和西门庆今天都来不了，说那俩人一早到了机场，才发现自己的机票是明天的赶紧打电话过来，而老魏这边已经帮他们订好了酒店。谭笑七安慰魏汝知说，这预兆了拍卖要后天才能成，明天肯定会出很多事造成流拍。
谭笑七知道，只要廖三民的事没个说法，这次拍卖肯定无功而返。
杨一宁特意提前一个小时就到了队里，她要查看市局发来的关于逮捕谭笑七堂姐夫的案卷。
邬总觉得，既然灵芸非要见到谭笑七，索性就留她在自己房间对付一夜，反正自己睡席梦思，这姑娘睡红木沙发。别说灵芸睡觉时跟猫似的，一点声音都没有。早晨起来邬总正要带灵芸去饺子馆吃早饭，谭晓烟就拼命地呼灵芸，灵芸一脸紧张加无奈地回复谭笑七堂姐，就听电话那边的声音大的无以复加，“灵芸，你个小浪蹄子，死哪里去了，我这里要搬家，你赶紧给我滚回来！”
邬总有了一个暂时不成熟的想法，受这个想法影响，她寻呼了吴德瑞，结果很快，三个大男人都赶到了22号大楼，吴德瑞被抓了苦差，送灵芸回去，再去中心分局探察一下廖三民的情况。
对于大胖子三民来说，在留置室过夜如探囊取物一般容易，他一个人占据了一排椅子，那些被羁押的本地小烂仔们根本不敢跟上了脚镣的三民较劲递葛，廖三民踏踏实实睡了一觉。他只奇怪按说上了脚镣的犯人，应该直接关进小号，怎么还能让自己跟着大伙过夜，这也忒特殊了吧？
廖三民知道，上了死刑脚镣的，平时不能拖着脚镣走路，要找一条裤子最好是秋裤，细细的搓成一条一条的布条，再拧成一股绳，一头系在脚镣的两只脚中间，一头自己拎着，走路时要提着秋裤条，这样才是正解，要不那个破镣子走路是哗啦哗咙的跟地皮摩擦，那个响动在号子里会使得其他狱友恐惧而造成暴动的。
廖三民还知道，自己进来很可能跟小七的拍卖有直接关系，就是说老一要整小七或者让他死，反正拍卖成功与否，跟老一个人根本不相干。廖三民很喜欢小七，他不后悔拿灵芸去试探谭笑七，他觉得试验一个人的成色，最好的办法就是引他发怒后看他的反应，能控制住自己的都是高人。当然小七也是高人，那么瘦的人居然差点把自己一个大胖子给打死，他觉得谭笑七出拳毒辣，就朝着自己脖子侧边的平时摸脉搏那个地方打，不知道跟那个坏蛋学的？阴损的招数。
嗯，不学好！
四
许林泽一大早就琢磨怎么去存这么多钱，首先不能去旁边的体育馆路储蓄所，也不能去四块玉储蓄所，再近一点的就是二站地外的光明楼储蓄所，以及也不算远的南岗子储蓄所，自己和小姨的力气都不大。之前在七哥怀里时，那人说过，一百万的百元钞票是二十三斤，也就是说自己和小姨跑一趟，最多能存二百万。谭笑七带着她去海市机场路储蓄所存二百万时，是开车去的，许林泽记得七哥拎着二百万毫不费力的样子。而自己就算和小姨一人拎一百万，还得做出拎着的不是钞票的样子，为了安全嘛。许林泽打算存下二百万就行了，余下的就放在手里，她想不到三十年后，一个人出门只带一只手机就行了。
科技迅猛发展。
光明楼那个储蓄所有一个明眸皓齿的美女，许林泽故意排在美女那个窗口，可惜着美女是个慢性子，当许林泽拿着存折出来时，时间已过中午，小姨抱怨地发着牢骚，“你存款用自己名字不好嘛，非要用谭笑七的名字。”
许林泽分明发现，那个美女发现谭笑七这三个字时，诧异地看了许林泽两眼，后来又看了她几次。许林泽就不信了，谭笑七人面这么广，入自己眼的美女就认识谭笑七。
她不知道，这个美女是谭笑七弟弟谭笑九正在追求的人。谭笑七好容易来储蓄所帮家里交水费，一眼就看中的美女。这位美女姓刘叫刘彤，如果说缘分，刘彤曾经和在银行实习一年的孙农在同一个储蓄所上班，幸福大街储蓄所。
刘彤知道谭笑九有一个多年不跟家里往来的哥哥叫谭笑七。不管笑七还是笑九，重名率很低，所以刘彤确定这位看着眼熟的美女应该和谭笑九是亲兄弟关系。但是刘彤懂得储蓄纪律，没把许林泽存二百万的事告诉过谭笑九，无意间给自己免去了许多麻烦。说实话，刘彤虽然不是很喜欢谭笑九，但也不怎么讨厌，她讨厌的是谭笑九他妈，虽然他妈对自己很好，但是刘彤不喜欢他妈眼底流露出来的东西。
很快刘彤就知道了谭笑九他妈妈是个什么样的人，庆幸自己和谭笑七一样，不曾贴近这个家庭。当她和孙农重逢后也见到了许林泽，才知道这个世界如此之小，又如此之大。
许林泽在光明楼储蓄所前边的光明楼商场买了二十袋王致和干黄酱和五袋甜面酱，就是可以卷烤鸭的那种和二斤香菜，既然又去海市，七哥要是看见自己给他带的这些东西，肯定会高兴的。
说起老北京炸酱面，北京人各家都有各家的做法，每家都觉得自己家做的最正宗。就拿谭笑七来说，他做法最简单，猪肉切片，菜锅放少许油，切几段大葱和肉片一起煸一下，放开水和干黄酱，煮四十分钟，倒数十分钟时放点甜面酱，直到锅里的酱接近干锅时，可以煮面条了。谭笑七觉得这样炸或者叫煮出来的炸酱才好吃。
至于香菜，是老北京人吃涮羊肉片时佐餐之物，配以酱豆腐，韭菜花，芝麻酱，香油，等制作出来的调料，天下无敌。之前说过，海市那个不产香菜，跟锦州那个不产苹果一个道理。其实锦州那个地方盛产苹果，还很甜。后来谭笑七和邬总去过锦州，俩人在小凌河边的高家烧烤吃了个肚歪。
许林泽相信既然七哥答应了小姨再给自己五十万美元的说法，就不必再问。几年后小姨去世，她才真切地体会到七哥的心情。那时就算自己再顾虑以后的处境，也不该一门心思跟七哥要钱，使得七哥误会自己就认钱。其实许林泽不是这样的女孩。
许林泽决定去看看叶永嘉的父亲老叶，既然回来了，简薇又出了事，于情于理都该去看望叶爸。许林泽走出体委宿舍，惊奇地发现在同仁医院见过的小姑娘储青迎面而来。
“许姐姐，又看见你真好！”储青天真烂漫地拉着许林泽的手，两个同声问对方”你这是要去哪里呀？“
储青是奉田主任之命来体委宿舍找一位中医拿点药引子，没想到又遇到喜欢的许林泽，刚要发声，就听旁边一个男人问”三妹，你不是在海市吗，怎么回来了？我太太怎么样了，这几天七哥都不跟我联系！“
这是叶永嘉和储青的第一次见面，当然这个时候，郎无情妾无意，储青不喜欢叶永嘉的黑黢黢和小个子，叶永嘉没这个心思，他很焦虑简薇的近况。
储青是个很有眼色的女孩子，连忙告辞。叶永嘉和许林泽过马路，走进街角的酸奶店，一人要一个瓷瓶老酸奶，许林泽插进吸管，吱吱纽纽的吸了起来，天真无邪，浑不似肚子里有个未成形小娃儿的未来娘亲。
”我回来前一天，七哥托人让我去见了你媳妇，她对我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我就走了！“许林泽一副我又没对不起你们家的样子，那意思就是简薇都是被你惯坏了。
”对不起对不起，她的案子进展到哪一步了你知道吗？“叶永嘉回北京后狂补了法律，尤其是盗窃这一块的。他不敢或者说不好意思去和专业人士咨询，那不是生生告诉别人自家出了小偷吗。
过了几天，叶永嘉发现简薇刚进去时自己身上的焦虑不安已经渐渐消退，又不是自己教唆简薇去偷的，简薇一个成年人，该做的不该做的，她自己应该比谁都清楚，他可以无微不至地照顾她，但是她犯了罪，后果只能她自己承担，就算自己是她丈夫，也只能帮点小忙，至于刚开始觉得七哥能救她，现在想来是太过异想天开了。
许林泽告诉叶永嘉，明天带自己小姨去海市，叶永嘉只惊奇她什么时候冒出个从没听说过的小姨，别的也只能让她给七哥带个好，麻烦他尽可能照顾简薇。许林泽转身时直撇嘴，暗道七哥白交了这么一个兄弟，就会拿话填乎，你就算给谭笑七买几包水果糖，七哥知道了都会找关系使劲把简薇捞出来。
至于简薇的父母，叶永嘉给了他们飞去海市的机票钱，没成想那对夫妇为了省钱，却买了去广州的火车票，然后再乘坐大巴，过海到秀英港。现在那俩口子正在琼州海峡还不算波涛汹涌的海面的滚装船上哇哇大吐，船上广播说”各位旅客，我们抱歉地通知您，由于海面突然大浪，所以本船将返回海安，什么时候能出海请关注港口售票厅的黑板通知。“
简薇父母在海安滞留了整整一个礼拜，才过海见到了闺女。
五
回到廖家的灵芸看到是一片兵荒马乱，就跟电影里常见的某民党大撤退的景象一样。对于廖家佣人来说，谭晓烟不是一个和善的老板娘，所以廖三民为了留住他们，给每个人开出一千元的月薪，就冲着这份超出常人二倍半的薪水，还是留住了八成的佣人，其余跑路的都是受不了谭晓烟偶发的歇斯底里，她闹起来真的是天翻地覆，卧室和客厅里的易碎品平均五天就要更新一次。灵芸几次都差点被逼走，要不是看在三民的知遇之恩上，灵芸都能先狠狠抽谭晓烟几个大嘴巴，再潇洒离去。
看见灵芸回来，谭晓烟恶狠狠地骂道，“你死哪里去了，一个晚上不回来，不知道你老板被抓进去了吗？去找那个野男人过夜了，就你这样的，你老板还天天说你好，好个屁呀！”
屋子外边停了三辆车，包括三民的老款奔驰600，这个不是虎头奔的范畴，谭晓烟联系了国宾酒店，毗邻狮子楼大酒楼，谭晓烟很馋，家里有七哥厨师都不够，既然要临时搬出来了，她觉得离狮子楼近的国宾宾馆很有优势。
尽管知道谭晓烟的德行，但灵芸每次挨骂都很气愤，她是打工的，不是伺候老板娘的，廖三民几次苦苦哀求灵芸留下，给她差不多二千的薪水，三民知道，要是没有灵芸，他的公司除了一点一点卖股票，什么作为也不会有。就算这次打算参加谭笑七的地皮拍卖，也是灵芸去参加，否则他拿不出别的像样的人手。以前公司里几个有为之士，都是被谭晓烟气走的。
廖三民和谭晓烟结婚的第一天，才得知这位天上有地上无的大美女是个彻底的歇斯底里的狂暴人士，发起疯来十二级台风都无法与之比拟，廖三民想离婚却已经来不及，不信看看谭晓烟手腕上无数道割痕就能知道，这是个不顾自己性命的女人，更罔顾他人性命。如果谭笑七的二叔和二婶知道了，会极其惊奇，他们从小耐心培养的女儿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灵芸坐进奔驰600的副驾，后座是谭晓烟，这位相貌惊人的美女，出了门就是一副端庄贵妇的气质，对别人温婉，对手下耐心，灵芸总是思忖是不是当演员的都这个德行，特么的一个个都是戏精，一天天的。她奇怪自己老板就算很胖，但是很聪明，怎么找了这么一个疯婆娘。灵芸下定决心，这次老板平安出来就辞职。她跟邬总睡了一夜，觉得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和气又能干的女老板，就算邬总一个月给她三百，特也愿意跟邬总一起为22号大楼添砖加瓦，自己对谭笑七歉疚的心情，也可以通过卖力气工作来偿还补偿。
当奔驰600因为一个鬼探头横着出来的摩托车而一脚急刹时，谭晓烟的声音又呼啸而至，她大骂完司机又大骂灵芸，说她就是个不祥之物，自己老公有了这样的手下，怎么能不进去。她责问灵芸都过去一夜了，怎么还不能救出她老板？
一见灵芸顶嘴，谭笑烟又是一顿狂骂，骂的灵芸泪汪汪，看在老板还在里边她只好继续忍气吞声。谭晓烟下车时递给她一万块钱，“你这个月工资，加上找关系营救你老板的钱，要是救不出来，你也别回来了！”
其实谭晓烟一直看灵芸不顺眼，狐媚子，就算不及自己漂亮，可是一个小女孩天天在死胖子身边晃，她看着眼晕。
灵芸没跟着谭晓烟进房间，她在酒店商务间拨打了邬总的电话，邬总倒是愿意帮她，她死拉硬拽喊来谭总，小个子无奈只好接听了灵芸的电话，告诉她现在去中心分局等一个大个子过去，会带她找警队的杨队，大个子车子的最后一位尾号是5。
杨一宁看着有限的资料很懵逼，市里老一的意思就是从这个白天九点起，以死刑犯方式关押廖三民三天三夜，然后释放，而且注明了磁条信息严格保密，如有泄露追究责任，如果有外人打探消息，一律以廖三民是陵水特大车祸纵火谋杀案主犯来解释，只许口头传达，来人不准笔记。
所以杨一宁别无选择，还是没法通知谭笑七，杨队知道这是故意给拍卖设置难题，杨爸的消息是老一有意让廖三民当这个冤大头，一高出海市平均地价三倍的价款买下这块地。
只是为什么又把廖大胖子抓起来呢，杨一宁的脑袋瓜子计算不出这里边弯弯绕。
于是她看见是个推门而入，带进来一个瘦弱的又貌美如花的小姑娘，说这姑娘是廖三民的秘书，来打探老板的消息。当杨一宁一字不漏地把文件里关于如何打发外人的二十几个字完整复述给灵芸时，她吓呆了，这就是说，老板会吃掉一颗花生米了！
当眼泪不争气地从小姑娘眼里汹涌而出时，吴德瑞不满地看了一眼杨队，你吓唬一个小姑娘干啥，就你说的那个罪名，就算再不懂法律的，也都知道这个不被机枪给突突死，都算是客气的了。
走到停车场车子边的吴德瑞望着灵芸，问她打算去哪里，就算再同情灵芸，吴德瑞也没有帮别人出主意的本领，所以他喜欢跟着谭笑七，小个子能把他指挥得从早忙到晚，偏偏大个子就喜欢这样。
“送我见邬总吧。”灵芸心灰意冷地说，明摆着离开了廖家，她不会跟谭晓烟去住酒店，廖三民要是真的被噶了，她只能自谋出路。
邬总那里就是她唯一的出路，她也愿意给谭笑七打工，看了邬总的生活和办公环境，她觉得也许谭笑七是位比谭晓烟好上一百倍的老板，虽然那俩人是亲堂姐弟。
但是她还是要求谭笑七帮帮廖三民，这样她才能安心地给邬总当助理，邬总说了，管吃管住，一个月四百块钱。
灵芸觉得，这条件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