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绿柳（2/2）

万兽城巨大的青铜城门在身后缓缓闭合，将最后一丝夕阳也隔绝在外。踏入城内，一股与往日截然不同的清冷气息扑面而来。

曾经摩肩接踵、喧嚣鼎沸的主干道，此刻显得异常空旷。街道两旁，那些平日里鳞次栉比、叫卖声不绝于耳的摊贩不见了踪影，只留下空荡荡的摊位和偶尔被风吹动的破烂篷布，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寂寥。许多店铺虽然还开着门，却门可罗雀，掌柜的要么趴在柜台上打盹，要么望着门外空荡的街道出神，眉眼间带着化不开的愁绪和担忧。

不再有粗犷的笑骂声、热烈的讨价还价声、以及货物搬动的嘈杂声响。整座城池仿佛被抽走了大部分的生机，陷入一种大战之下的压抑与萧条之中。大多数壮年的妖族，无论修为高低，都已追随城主奔赴前线，留下的多是老弱妇孺。

唯有那些不谙世事的幼年小妖，尚且不懂离愁别绪与战争阴云，仍在变得宽阔不少的街道上追逐嬉戏，发出清脆却略显单薄的笑闹声，给这座沉寂的雄城带来些许脆弱的活力。

“崽崽！快回来！天黑了，回家吃饭了！”一个兔妖妇人从一间门窗半掩的屋子里探出头，朝着街上正和小伙伴玩石子的小兔妖喊道，声音在空旷的街道上传出很远。

“知道啦，阿母！”小兔妖不情愿地应了一声，拍了拍爪子上的灰，和小伙伴们告别，蹦跳着朝家跑去。

不远处，另一条巷口，一位狐妖老妪正颤巍巍地牵着两个小孙儿的手，低声絮叨着：“慢点走，慢点走……你阿爹和阿哥不在家，咱们早点关门歇息……”

类似的呼喊声和低语，在渐渐笼罩下来的暮色中此起彼伏，透着一种小心翼翼的维系与深深的牵挂。整座万兽城，就像是一个被暂时掏空了心脏的巨人，虽然框架依旧雄伟，内里却充满了等待与不安的寂静。夕阳的余晖彻底消失在地平线，冰冷的星光开始点缀夜空，照亮这座在战争阴影下默默喘息的城市。

醉仙楼的二楼临窗雅座，虎烈正与齐布奇对坐小酌，没什么生意的熊猫掌柜在一旁陪坐，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窗外渐起的喧哗打断了几人的谈话。虎烈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探身向窗外望去。夕阳的最后光芒勾勒出他刚毅的侧脸。只见几名狼妖卫士正粗鲁地推搡着一位绿衣少女从楼下经过，那少女挣扎着，显得极为柔弱无助，争辩声被狼妖的呵斥淹没。

“怎么回事？”虎烈沉声问道，声音不高，却自带一股不容忽视的威压，清晰地传到了楼下。

楼下那名狼妖小头目闻声抬头，见是虎烈，立刻收敛了凶悍，恭敬地拱手行礼：“回禀虎相大人！抓到一个形迹可疑的女妖，一来就要找您和城主，问其来历又支支吾吾说不清楚，属下怀疑是敌国细作，正要押送巡防队仔细盘查！”

那被狼妖扭住手臂的少女也听到了声音，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猛地抬起头，目光急切地搜寻，终于触及窗口那张不怒自威的面孔。她眼中瞬间爆发出巨大的惊喜和委屈，声音带着哭音和一丝不确定的颤抖，急切地喊道：“虎……虎烈大哥！是我啊！”

虎烈微微一怔，目光如电般落在少女那张虽沾满风尘却难掩清丽秀雅的脸上，尤其是那双浸着泪水、如同墨玉般明亮的眼睛。他仔细辨认了一下，冷峻的脸上露出一丝明显的讶异，不确定地开口：“你是？——绿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