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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谁在听我说谎(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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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玦沉默,目光却渐渐转向窗外雨幕。

他脑海中浮现的,却是昨夜马车内那一幕——她垂首低语,声如碎玉:“奴婢觉得……陛下心里早有答案。”

那一刻,他仿佛被利刃贯穿胸膛。

那不是妃嫔讨宠的娇语,而是穿越生死的直视。

她说出了他最深的隐秘:他对虞家案,本就存疑;他对她的死,从未真正释怀。

他原以为,她是棋子,是制衡虞家的工具。

可如今,她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都像在撕开他层层伪装,逼他面对那个不愿承认的事实——

他曾爱过她。

而且,或许从未放下。

“罢了。”他终是闭眼,挥手,“传令下去,今后西阁夜话,禁录。”

话落,满室惊愕。

这是他登基以来,第一次允许一处宫苑脱离掌控。

如同默许一道裂缝,在他固若金汤的心防上,悄然裂开。

雨丝未歇,暮色如墨般浸染宫墙。

昭阳殿外的青石小径上,积水映着天光残影,仿佛碎银浮于幽潭。

周仲安提着药箱缓步而出,袍角已被湿气浸透,指尖却比雨水更冷。

他方才搭上虞妩华腕脉时,心头一震——那脉象虚浮如旧,气血滞涩亦无异常,可就在心络深处,竟隐隐浮现出一种近乎玄妙的律动:双息同频,若即若离,似两人呼吸交融于无形之间。

这等脉象,古籍仅载于至亲血脉相连之际,或情根深种、魂魄相契者方可感应。

而虞美人与谁?

她自幼失母,父兄远镇边关,宫中无亲无故……除非——

他的笔尖顿住,不敢再想。

“周太医。”内侍低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拦住了去路,“陛下口谕:今日诊案另录一份,直送御前。”

周仲安脊背一僵,抬眼望向乾清宫方向。

檐下铜铃在风中轻响,像是一道无声的审判。

他缓缓点头,回身入亭,在微弱烛火下重新提笔。

墨落宣纸,字迹凝重:“非病也,心动耳。”六字写罢,手竟微微发抖。

他知道,这一纸脉案,已非医理所能解释,而是掀开了某种禁忌之门——帝王心防与痴傻美人之间,早已不只是君臣、仇敌、棋子与执棋者的简单对弈。

黄昏渐沉,虞妩华独行至御花园偏隅。

湖面烟雨迷蒙,她掬起一捧冷水泼在脸上,试图浇熄心头那团越燃越烈的火焰。

水珠顺着鬓角滑落,混着不知何时渗出的泪。

“他是萧玦……是那个亲手赐我毒酒的人。”她喃喃自语,指甲再度掐进手腕,疼痛让她短暂清醒,“我不该梦见他护我出宫,不该记得他为我拂去肩头落雪,更不该……为他那一句‘朕不得不如此’心软!”

可记忆如潮,无法遏制。

马车中的那一握,滚烫得不像属于那位铁血帝王;烛光下的侧脸,藏着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疲惫与挣扎。

还有那道暂停查案的圣旨——不是宽恕,也不是试探,而是一种近乎执拗的等待。

他在等什么?

琴音突起。

远处凉亭中,古琴铿锵奏响《破阵乐》——杀伐之曲,唯有凯旋或决战前夕方奏。

那是萧玦最爱的曲子,象征着他一路踏血登基的过往。

可今夜,琴声却少了往日凌厉,多了一丝迟疑般的停顿,仿佛战鼓欲擂未擂,锋刃将出未出。

虞妩华僵立原地,心口猛地一热,那股熟悉的温流再度涌来,几乎令她窒息。

耳边忽然响起一声低语,轻得像风,却又清晰如誓——

“你看,他也开始为你破例了。”

她浑身剧颤,双膝一软,跪倒在湿冷石阶之上。

泪水终于决堤,滑过唇角苦涩如胆汁。

“求你……”她对着虚空嘶哑哀求,声音破碎不堪,“别让我爱上他……我不能爱他……若我动心,便是背叛自己,是向命运低头,是让前世白死一场!”

雨更大了,打碎湖心倒影,也打碎她竭力维持的理智防线。

而在乾清宫高阁之上,萧玦静立窗前,手中正握着那份加注的脉案。

他目光落在“非病也,心动耳”六字上,指节缓缓收紧,唇角竟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笑意。

“虞妩华……”他低声呢喃,如同宣判,又似呢喃,“你想逃?可你的心,早已不听你的话了。”

夜色深重,风雨交加,一场无人察觉的共振仍在持续——两颗曾彼此诛戮的心,在命运的暗流中悄然靠近,彼此牵引,彼此折磨。

而真相,尚在迷雾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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