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厉兵秣马，暗夜潜流（1/2）

基哥几乎是被人搀扶着离开洪安堂口的，他脸色蜡白，西装皱巴巴地沾满了冷汗留下的污渍，来时那点油滑倨傲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劫后余生的惊惶和深入骨髓的恐惧。林峰那冰冷的目光和斩钉截铁的回应，像一把冰锥，狠狠扎进了他的心里。

他一刻不敢停留，直接逃回了洪兴总部。站在蒋天生那间宽敞奢华、却透着无形压力的办公室外，他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整理了一下仪容，颤抖着手敲响了门。

“进来。”里面传来蒋天生平稳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基哥推门而入，低着头，不敢直视那位端坐在巨大办公桌后的龙头。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小腿肚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蒋…蒋先生……”基哥的声音干涩发颤，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蒋天生没有催促，只是用那双深邃平静的眼睛看着他，手指无意识地在光滑的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几乎微不可闻的哒哒声。这沉默的注视，比任何斥责都让基哥难熬。

他终于断断续续、几乎原封不动地，将林峰那番强硬至极、甚至带着羞辱意味的回应复述了出来。

“……他…他说，湾仔是他的……谁想要，就拿命来换……” “……让…让您亲自带人去湾仔，用…用拳头跟他说话……” “……他说…他说您的话…是…是放…放屁……”

最后几个字，基哥几乎是嗫嚅着说出来的，声音细若蚊蚋，额头上的冷汗再次涔涔而下。

办公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块，压得基哥喘不过气。他预想中的雷霆震怒并未立刻爆发。

蒋天生依旧静静地坐着，脸上的肌肉似乎僵硬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了古井无波的平静。只是那双眼睛，变得更加幽深，仿佛暴风雨前极致压抑的海面，所有的惊涛骇浪都隐藏在看似平静的表象之下。

他沉默了近一分钟，这漫长的沉默让基哥几乎要瘫软在地。

终于，蒋天生缓缓开口，声音平稳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是经过冰泉淬炼，清晰而冰冷：“‘拿命来换’……‘用拳头说话’……好，很好。”

他重复着林峰的话，嘴角甚至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但那绝非笑意，而是一种森然的决断。

“我蒋天生执掌洪兴这么多年，已经很久没人敢这么跟我说话了。”他的语气依旧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林峰……我倒是真小瞧了他的胆色和愚蠢。看来，他是铁了心要自寻死路。”

他没有摔任何东西，没有提高声调，甚至连坐姿都没有改变一下。但那种平静之下蕴含的冰冷杀意和不容置疑的权威，却让房间里的温度骤降，仿佛连光线都暗淡了几分。

“既然他给自己选好了路，”蒋天生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最终裁决般的冷酷，“那我就送他一程。”

他不再看几乎虚脱的基哥，仿佛对方已经完成了其微不足道、甚至有些碍眼的使命。他的目光转向一直垂手肃立在一旁的心腹助手，条理清晰地下达指令，声音冷静得如同在布置一场寻常的商业谈判，但内容却血腥而残酷：

“通知太子、耀哥、伊健，计划不变，让他们做好准备。告诉他们，我不要击溃，我要的是彻底铲除，鸡犬不留。洪安和林峰这个两个名字，以后我不希望在江湖上再听到任何一点风声。”

“给深水埗肥妈和观塘兴叔打电话，语气客气点，但意思要明确：社团需要他们出力的时候到了。让他们各自抽调一百五十个最能打、最敢拼的精锐，明天到太子那里报到。告诉他们，事后，湾仔的利益，不会少了他们那份。但如果谁在这个时候掉链子……”蒋天生顿了顿，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无形的压力，“那就别怪我以后不念旧情。”

“还有洪乐的飘哥，他不是跳得欢吗？让他出两百人，打头阵。告诉他，这是表忠心的机会，也是他洪乐铲除叛徒的机会。”

每一条指令都清晰、冷静，带着运筹帷幄的冷酷，将战争的齿轮精准而无情地推动起来。他没有因为愤怒而失去方寸，反而更像一个经验丰富的猎人，开始布下陷阱，调动猎犬，准备围剿那只胆敢挑衅他的猛兽。

“另外，”蒋天生像是想起什么，补充道，语气稍微缓和，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告诉韩宾和十三妹，他们的顾虑我知道了。东英那边，我会额外派人盯着，让他们不必过分担忧。让他们守好自家的地盘，稳定好后方，就是对社团最大的支持。”这话听起来是体谅和安抚，实则也是划下红线，警告他们不要再试图唱反调，只需做好分内之事，不要再节外生枝。

心腹助手面无表情地一一记下，躬身领命，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办公室。

基哥也如蒙大赦，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连滚带爬地逃离了这个让他窒息的地方。

当办公室只剩下蒋天生一人时，他方才缓缓站起身，踱步到那面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窗外璀璨繁华、车水马龙的港岛夜景。他的脸上依旧维持着极致的平静，但背在身后的双手，却紧紧地攥成了拳头，因为过度用力，指节凸起，微微发白。

林峰的强硬拒绝，不仅是对他个人权威的公然挑衅，更打乱了他逐步收回权力、整合内部资源的全盘计划。这种失控感，对于一个习惯掌控一切的龙头来说，比直接的侮辱更难以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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