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钢铁巨兽的迫近（1/2）

那引擎的轰鸣声，初起时，如同蛰伏在地壳深处、酝酿了千万年的沉闷躁动。

隔着厚重的岩层与泥土，隐隐传来，带着一种模糊的、不确定的威胁感，仿佛只是耳鸣，或是过度紧张的神经在寂静中自行演奏的幻听。

然而，这声音迅速变得具体、坚定，如同一条从沉睡中苏醒、开始舒展它那冰冷鳞片的钢铁巨蟒，沿着公路这唯一的路径。

带着物理法则赋予的、不容置疑的存在感，缓慢而又执拗地蜿蜒逼近。

它不是单调的噪音，而是一曲由多种金属声部交织而成的、充满压迫感的交响——柴油发动机在低转速下特有的、带着粗糙颗粒感的沉重喘息。

防弹轮胎碾过路面那些松散碎石与硬化车辙时，发出的细密而持续的、如同春蚕啃食桑叶般的沙沙声响；还有那沉重底盘与路面偶发的坑洼或凸起接触时，高性能悬挂系统压缩与回弹所发出的、短促而沉闷的“叩击”声。

这些声音彼此缠绕、叠加，汇聚成一股越来越庞大、越来越清晰的声浪，如同不断上涨的潮水，蛮横地侵蚀、挤压。

最终几乎要彻底吞噬这片林间原本拥有的、那份脆弱而珍贵的寂静，同时也将一种近乎实质的重量，沉甸甸地压在了每一个潜伏者疯狂搏动的心室之上。

罗小飞的五指，如同条件反射般骤然收紧，指关节因极度用力而失去血色，微微泛出青白，深深地嵌入突击步枪那带有细密防滑纹路的冰冷聚合物枪柄之中。

掌心肌肤瞬间沁出的热汗，几乎立刻便浸透了战术手套那吸湿排汗的表层面料，与枪柄的纹路黏腻地贴合在一起，带来一种既熟悉又令人不安的湿滑与紧密触感。

他的呼吸被一种近乎自虐的意志力，强行压制到一种近乎停滞的、最深最缓的节奏。

每一次吸气，都仿佛要用尽胸腔与横膈膜所有的潜力，将那饱含着湿润泥土腥气、腐烂植物甜腻酵味、以及自身肾上腺激素极速分泌所带来的、若有若无的金属腥甜的空气。

如同吞咽灼热的铅块般，沉重地、缓慢地压入肺叶的最深处；每一次呼气，又变得如同游丝般绵长而轻微，气流小心翼翼地穿过几乎完全闭合的声门。

生怕哪怕一丝一毫多余的气息扰动，会像蝴蝶效应般，惊动了下方正沿着命运轨迹缓缓滑入死亡陷阱的、那几头浑然不觉的钢铁巨兽。

他的目光，仿佛被淬炼过的、最坚韧的钨丝所牵引，穿透身前龟背竹叶片之间那些狭窄而不规则的缝隙，一毫米、一毫米地，扫描着下方弯道入口处那片被阳光与阴影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区域。

那片土地，此刻在他高度聚焦的视觉中，仿佛被施加了某种时间的魔法，变成了一帧帧被无限拉长、缓慢切换的定格画面。

甚至连阳光照射在干燥路面上所扬起的、那些微不足道的、旋转漂浮的微尘。

在他此刻敏锐到极致的感官里，都仿佛被赋予了某种神秘的、舞蹈般的生命轨迹，在交错的光柱中，演绎着毁灭降临前最后、最宁静的华尔兹。

“目标出现……重复，目标出现……” 山猫的声音透过紧贴皮肤的骨传导麦克风传来，依旧维持着那种令人感到安心又心悸的、近乎非人的平稳。

但若将听觉的敏锐度提升到极限，或许能捕捉到那平稳声线最底层，如同绝世名弓的弓弦在被拉至满月前、那几乎无法察觉的、蕴藏着恐怖能量的细微震颤。

“车型确认……头车，黑色路虎揽胜，运动版，深度改装，车窗贴膜色度极深，可见度低于百分之五……中车……奔驰S600 pullan Guard，定制加长防弹版。

确认为目标座驾……尾车，同款路虎，配置与头车一致……车队纵向间距保持约十五米……行进速度……非常缓慢，目测不超过每小时二十公里，正在进一步减速进入弯道……”

他冷静到极致的报数，如同一位置身事外、却又掌控一切的战场数据官，将视觉捕获的信息。

精准地转化为一串串冰冷而客观的数据流，源源不断地注入每一个队员高度紧张的大脑，帮助他们迅速在脑海中构建起清晰、立体的战场三维态势图。

“收到。保持观察，寻找窗口，最终确认目标身份。” 罗小飞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像是声带在极度干渴下相互摩擦产生的噪音。

他的指令精简到了吝啬的程度，所有的精神力量，所有的生命能量，此刻都如同被黑洞吸引，汇聚于那即将到来的、决定任务成败与许多人生死的、唯一一次的辨认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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