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记忆深渊（2/2）
“我们在寻找真相。”雷蒙维持着双手举起的姿势，声音平稳而清晰，试图成为她混乱世界中唯一的锚点，“关于虚空低语，关于神族。你是我最重要的伙伴，鸦。没有你，我走不到这里。”
他小心翼翼地向前迈出半步。
“别动！”鸦厉声喝道，【寂灭】的枪口瞬间稳定，冰冷的杀意弥漫开来。那是刻在她骨子里的、对未知威胁的本能反应。雷蒙立刻停下。他意识到，言语的安抚在此时如此苍白。他必须用行动证明。
他深吸一口气，不再试图靠近，而是将刚刚提升的【规则感知】 催动到极致。在他模糊的感知中，这片记忆深渊并非完全混沌，那些狂暴的情感乱流之间，存在着极其细微的、相对“平静”的路径。这些路径蜿蜒曲折，仿佛遵循着某种更深层的、关于记忆与遗忘的规则。
“跟我走，鸦。”雷蒙改变了策略，他不再试图解释过去，而是指向一条他感知到的“安全”路径，“这条路相对安全，我们先离开这片区域。”他率先转身，沿着那条无形的路径向前走去，将自己的后背毫无防备地暴露在鸦的枪口下。这是一个极其冒险的举动。他在赌，赌他们之间历经生死建立的、超越记忆的羁绊，赌鸦即便记忆混乱，潜意识的深处依旧保留着对他的信任。
一秒，两秒……身后没有传来枪声，只有略显迟疑的脚步声。雷蒙心中稍定，不敢回头，只是全神贯注地感知着前方的“路径”，同时竭力维持着周围一小片区域的【环境同调】，尽可能驱散那些过于浓烈的、可能再次刺激到鸦的情感能量。他们一前一后，在无声的记忆碎片海洋中艰难跋涉。雷蒙如同盲人引领着另一个暂时失明的伙伴，在悬崖边的钢丝上行走。鸦则沉默地跟在后面，【寂灭】依旧处于待击发状态，但枪口已不再死死锁定雷蒙的后心。
不知走了多久，周围的记忆碎片开始变得稀薄，颜色也从激烈的暗红、幽蓝逐渐转向一种更令人不安的……灰白。一种绝对的、吞噬一切的寂静开始笼罩四周。连那些细微的情感低语都消失了，仿佛声音本身也被某种力量抹去。
【警告！检测到高浓度“遗忘”概念聚合区域！】
【威胁等级：极高！检测到概念生物反应！】
神族界面的警报尖锐地响起。
雷蒙猛地停下脚步，将【能量塑形】 催动到极致，一面微小的、不断震荡的淡金色菱形盾牌在他左臂前凝聚。他感觉到，前方那片灰白的寂静，比之前任何情感乱流都要危险！就在这时，那片灰白如同活物般蠕动起来，缓缓凝聚成一个模糊的、没有固定形态的影子。它没有五官，没有实体，却散发着一种让灵魂战栗的寒意——那是“被遗忘”的恐惧，是“存在”被抹除的终极威胁。【遗忘之影】——概念生物，显现！它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存在”在那里，其本身的“存在”就在不断散发着侵蚀一切存在感的力场。雷蒙感到自己的记忆仿佛都开始变得模糊，关于母星的悲伤，关于与鸦相遇的细节，甚至关于自己是谁……都在微微动摇！
“后退！”雷蒙对鸦低吼，同时全力撑起【心智壁垒】，淡金色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顽强地抵抗着“遗忘”概念的侵蚀。鸦虽然没有完全理解现状，但战斗本能让她瞬间感知到了那灰白影子的致命威胁。她几乎是下意识地侧移一步，与雷蒙形成犄角之势，【寂灭】长匣展开，枪口对准了那片灰白。
【遗忘之影】 动了。它没有扑击，而是如同弥漫的雾气般，无声无息地向着两人笼罩而来！它所过之处，连构成这片空间的记忆碎片都失去了颜色和形态，彻底化为虚无！
雷蒙制造的淡金色菱形盾牌与灰白雾气接触的瞬间，盾牌表面光芒急速黯淡，构成盾牌的能量结构仿佛正在被“遗忘”，变得不稳定，即将崩溃！物理攻击无效！能量防御被概念克制！
雷蒙额头青筋暴起，大脑飞速运转。规则感知告诉他，这个怪物的核心就是“遗忘”本身，它没有通常意义上的弱点。“遗忘……”雷蒙脑海中灵光一闪，他想起了在“制约之锁”内，那个由秩序与虚空能量构成的收容物因为内讧而自我湮灭的情景！“鸦！”他大喊，“干扰它！用你最强烈的、最不可能被遗忘的东西干扰它！”他自己则做出了一个更加疯狂的举动！他主动收敛了部分【心智壁垒】，让一丝灰白的“遗忘”概念侵入自己的意识！瞬间，一阵强烈的晕眩和空虚感袭来，他几乎要忘记自己正在做什么。但他死死咬住舌尖，利用那一丝侵入的概念作为“引子”，同时全力催动【能量转化】——他要将这代表“虚无”的遗忘概念，与自己权限中代表“存在”的能量，进行一次危险的、强制性的接触！
这不是为了“转化”它，而是为了引爆它！用自身“存在”的强烈否定，去冲击这个由“遗忘”构成的概念体！
“吼——！”雷蒙发出并非属于人类的咆哮，权限光球以前所未有的亮度燃烧！一道极其凝聚的、仿佛蕴含着他所有存在印记的淡金色光束，与那一丝侵入的灰白雾气在他身前猛烈碰撞！没有声音，却有一股无形的、概念层面的冲击波轰然扩散！【遗忘之影】 那弥漫的雾气猛地一滞，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雷蒙那种决绝的、以自身存在为赌注的“自爆”式反击，显然干扰了它纯粹的概念结构！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瞬间——鸦听到了雷蒙的呼喊。最强烈的、最不可能被遗忘的东西？她的脑海中一片混乱，无数记忆碎片飞舞。联邦的训练？任务的细节？那些都在模糊。但有一个画面，却在这一刻异常清晰地浮现——那是雷蒙在腐沼中，面对绝境时，依旧不肯放弃的、固执而坚定的眼神。就是这个！她没有使用任何特殊弹药，而是将全部的精神力，连同那段无法被磨灭的画面，灌注到【寂灭】之中！她扣动了扳机！一道并非纯粹物理的、承载着“无法遗忘之瞬间”意念的冲击，顺着磁轨射出的标准弹丸，一同轰入了那片暂时凝滞的灰白雾气之中！“遗忘”的概念，与“无法遗忘”的强烈意念，发生了最直接的冲突！灰白的雾气剧烈地翻滚、扭曲，最终如同被阳光照射的冰雪，发出一阵无声的哀鸣，彻底消散在记忆的深渊之中。
概念生物【遗忘之影】，被驱散了。
雷蒙脱力地跪倒在地，大脑一片空白，刚才那一下几乎抽空了他的精神力和权限能量。系统稳定度暴跌至危险区间。鸦也踉跄了一下，扶住额头，刚才那一击同样消耗巨大。但她的眼神，却比之前清明了许多。她看着跪倒在地的雷蒙，那个名字和与之相关的无数画面，如同潮水般重新涌回她的脑海。
“雷蒙……”她轻声唤道，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不再有迷茫和敌意。雷蒙抬起头，看到鸦恢复清明的眼神，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尽管代价惨重，但他们又一次携手闯过了绝境。
【能量转化】掌握度提升。可进行低效率、高风险的概念性能量干扰。
【权限同步率提升至 18%。】
【规则感知】能力稳固，可较清晰分辨规则流向与高危区域。
力量在生死之间成长，而羁绊，则在遗忘之后愈发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