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深渊与铁盒（2/2）

就在他身体脱离梯子、凌空扑向平台的刹那！

“哒哒哒！”

上方传来熟悉的点射声！子弹撕裂蒸汽和空气，如同死神的指甲刮擦着竖井壁！几颗子弹凶狠地咬在他刚刚离开的梯蹬位置，溅起刺眼的火星，更多的则擦着他飞扑而下的身体，狠狠撞在平台边缘那厚厚的工字钢上，发出沉闷而恐怖的“铛！铛！”声，留下新鲜、灼热的弹坑凹痕！滚烫的钢铁碎片和跳弹如同微型霰弹般四散射开！一块灼热的金属碎片瞬间击中陈成的右大腿外侧，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布料立刻被血浸湿。

陈成重重地摔在冰冷的钢铁平台上！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眼前一黑，胸腔里的空气被彻底挤压殆尽，血腥味涌上喉咙。他几乎是凭借着本能，在砸上平台的瞬间不顾一切地向平台深处、那管道最为密集的阴影处翻滚！身体在冰冷、粗糙、布满油污和尖锐焊点的钢铁表面上狼狈地摩擦翻滚，伤口被一次次挤压撕裂。

“铛！铛铛！铛！”

子弹如同骤起的冰雹，凶狠地追着他翻滚的轨迹砸落在平台上！密集的撞击声震耳欲聋，在巨大的钢铁平台表面疯狂反弹！新鲜的弹坑不断出现在他刚刚翻滚离开的地面上，溅起的火花和炽热的金属碎屑如同小型焰火般迸射！一颗跳弹带着凄厉的尖啸，擦着他的头皮飞过，瞬间削断了额前几根被汗水浸透的头发，留下一道火辣辣的灼痕！死亡的触感从未如此贴近，每一次心跳都像是在为子弹计时。

滚烫的钢铁表面，冰冷的油污，浓重的铁锈和机油混合的腥气，呛人的粉尘……所有感官都被这金属迷宫的气息粗暴地填满。陈成终于翻滚进了一处由三根巨大垂直管道形成的狭窄夹角里。粗壮的管道壁冰冷地挤压着他颤抖的身体，暂时挡住了来自上方致命的射击线。

“呼…呼…嗬……” 他蜷缩在管道后面肮脏的阴影里，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每一次急促的吸气都伴随着肋间撕裂般的疼痛，每一次呼出都带着浓稠的血腥气和肺部的灼痛。冷汗如同小溪般从额头、鬓角疯狂涌出，混合着平台上的油污和灰尘，在他脸上冲刷出肮脏的泥泞。左臂的伤口在接连的撞击翻滚后似乎失去了痛觉，只剩下一种沉重的麻木和冰冷，鲜血浸透了衣袖，黏腻地贴在皮肤上，还在不断滴落。右大腿外侧的伤口也传来阵阵抽痛。

短暂的、用无数伤口换来的喘息之机！陈成强迫自己将牙齿间咬得咯咯作响的探照灯取下，灯光微弱地闪烁了一下——刚才的冲击显然对它造成了损伤。他迅速关闭了灯光，将自己彻底融入这片由锈蚀钢铁和浓重阴影构成的黑暗中。黑暗是他的盟友，只有在这里，对方夜视仪的优势才会被稍稍削弱，而他才有利用环境周旋的一线可能。

他侧耳倾听，喘息声竭力压抑到最低。上方攀爬的声音停止了。沉重的军靴踩踏在钢铁平台边缘的清晰声响传来，带着绝对的掌控感。不止一双。他们上来了。

“目标进入七号竖井维护平台。” 那个冰冷、毫无情感波动的声音再次响起，透过震耳欲聋的机械背景音，清晰地传递过来，如同宣读判决书。是对着通讯器说的。“确认位置。清理程序执行中。”

“收到。确保目标静止。保持压制。我们马上交叉覆盖。” 另一个同样冰冷、但略显低沉的声音通过通讯器传来，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

陈成的心脏沉了下去。交叉覆盖！这意味着对方即将形成火力夹击，彻底封死他这片狭窄的管道遮蔽区！

果然，脚步声开始分散，沉重的靴底踩在锈蚀的钢板和松动的管道保温层上，发出不同的声响。一个向着平台左侧，一个向着右侧，缓慢地、无声地移动。如同经验老道的猎人，正在悄无声息地收紧包围圈。偶尔有碎铁屑或小石子被踢落，掉进下方的深渊，很久才传来极其微弱的回声。那是死亡的倒计时。

冷汗顺着陈成的脊柱沟壑蜿蜒流下，冰冷刺骨。巨大的压力下，他脑海里反而浮现出一个荒谬的画面：小时候在祖父布满灰尘的阁楼里，曾在一个落满灰尘的旧木箱底，见过一本残破的线装书。书页已经发黄变脆，里面的文字他一个也不认识，但那扉页上用褪色的朱砂描绘的一个复杂、扭曲、带着某种神秘韵律的图案，却莫名其妙地印在了他记忆深处。那图案繁复而诡异，线条纠缠盘绕，似乎象征着某种禁忌的知识，或者……一个深埋的警告？

为什么是现在？为什么是那个图案？陈成用力甩了甩头，试图将这不合时宜的回忆驱散。现在不是走神的时候！

就在他深呼吸，准备在对方形成合围前冒险寻找下一个转移点时，他的右手在身侧冰冷的管道壁上徒劳地摸索支撑点，手指却意外地触碰到了一块光滑冰冷的物体！

不是粗糙的钢铁！不是布满锈垢的管道保温层！

陈成浑身猛地一僵，如同被无形的电流击中！刚刚强行压下的那个古老图案的记忆碎片，毫无征兆地再次浮现，带着更强的冲击力！

他僵硬地、极其缓慢地低下头，借着高处通道口投射下来的微弱光线（被蒸汽和管道切割得支离破碎），看向自己的身侧。

就在他蜷缩的角落最深处，紧贴着巨大垂直管道生锈的基座，一个冰冷、沉重的东西半掩在厚厚的油污和一层被遗忘的工业尘埃之下。

那是一个盒子。

一个明显不属于这里的盒子。

它由某种沉重、冰冷的未知金属铸造而成，表面被岁月和周围的恶劣环境侵蚀成黯淡无光的深黑色。形状是规整的长方体，棱角分明，尺寸大约比成年人的手掌略大一圈。最引人注目的是它的表面——覆盖满了极其复杂的凹凸纹路！那些纹路绝非工业铸造的产物，也不是任何现代机械加工的痕迹。它们诡异、扭曲，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古老韵律，仿佛某种失落的文字，又像是某种神秘仪式的凝固符咒，在微弱的光线下，隐隐流动着非人的冷光。

冰冷！不仅仅是金属的物理低温，更是一种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源自深渊的寒意，透过指尖清晰地传递到陈成的神经末梢！

沉重！那份量感远超它体积应有的范畴，如同一块凝固的黑石坠入凡尘。

陈成的手指几乎是下意识地、颤抖地抚过盒盖冰冷的表面，指尖最终停顿在一个凹陷的中心位置。

那里，清晰地刻着一个符号。

一个由数条扭曲弧线和一个尖锐三角嵌套而成的、带着绝对神秘感的独立符号。

就在指尖触碰到那个冰冷符号凹陷的瞬间，陈成的脑海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记忆的闸门被无形的力量粗暴地撞碎！

阁楼！尘埃！褪色的朱砂！祖父那本残破古书扉页！

眼前指尖下的这个凹陷符号……与他童年记忆深处那个模糊却无法磨灭的神秘图案！

完全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