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他来的不是时候，是节点（1/2）
那脚步声很沉，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赤焰大祭司的颈动脉上。
但对于林清瑶而言，这声音比那救命的千年人参还要提气。
那是一双在那双该死的、铺满吸音黑绒毯的后殿回廊里，唯一敢踏出杀伐之音的靴子。
侧殿的烟尘还未散尽，沈渊的身影并未直接冲入正殿，而是侧身闪入了一片更加深沉的阴影之中。
这里的墙壁上挂满了奇怪的铜镜，无数个折射的倒影在微光中晃动，若是寻常人闯入，怕是一息之间就会迷失方向，被暗处的机关射成筛子。
沈渊没有动。他甚至闭上了眼。
这地方太安静了。
外头杀声震天，这里却静得连一丝风声都没有，墙壁上的吸音绒毯不仅吞噬了声音，似乎连空气的流动都一并凝固了。
这是为了防止外界杂音干扰祭典阵法的精密运作。
他从怀中摸出一支只有两指宽的玉箫。
没有吹奏什么曲调，只是短促有力地崩出了三个音节。
“呜、呜、呜——”
声音不高，甚至可以说是喑哑，听起来像是夜枭的低啼。
但这三个音节的频率极怪，带着一种让人耳膜发痒的震颤。
空气中那些肉眼难辨的尘埃，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唤醒了，开始按照某种特定的波纹律动。
这是林清瑶入宫前给他留的最后一种药粉——“寻踪引”。
只要这种粉末沾染在特定的机关上，一旦遇到特定频率的声波，就会产生肉眼可见的共振。
正前方三步，一块看似严丝合缝的墙砖，边缘的灰尘突然跳动起来，勾勒出一个半人高的拱门轮廓。
“在那。”
沈渊手腕一翻，手中长刀没有半分花哨，对着那轮廓中心狠狠刺入。
“咔嚓。”
机括碎裂的脆响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那扇隐形门失去控制，向内轰然倒塌。
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像是积攒了百年的腐尸突然见光，猛地从门洞里涌了出来。
沈渊的眉头死死拧紧，脚下却没有丝毫停顿，大步跨入。
眼前是一条向下的回廊。
而回廊的两侧，并非墙壁，而是一个个镶嵌在石壁中的透明晶体棺。
每一个棺材里，都立着一个人。
确切地说，是尸体。
他们穿着各式各样的衣袍，有的是十几年前失踪的药宗长老，有的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独行医仙。
此刻，他们全都干瘪如柴，胸口处都有一个恐怖的空洞，心脏早已不知去向。
而在他们的脚下，连接着密密麻麻的血管状导管，正源源不断地抽取着他们骨髓里最后一丝残存的血脉精华，输送向地面的大阵。
这就是“万药朝宗”的真相。
那根本不是什么神迹，这是一座巨大的榨油坊，榨的是天下医修的命！
沈渊握刀的手背上，青筋暴起如同蜿蜒的小蛇。
他认出了其中一具尸体，那是当年给过他一块糖糕的御医院老供奉，失踪了整整五年。
老供奉那双干枯浑浊的眼球，似乎正死死盯着前方，透着无尽的绝望与怨毒。
“朕带你们，出去。”
沈渊低声吐出一句，身形骤然加速，化作一道残影掠过这条死亡回廊。
尽头处，一道厚重的青铜门挡住了去路，门缝里隐隐透出上方大殿的紫金光芒。
心阙城，中央神殿。
林清瑶感觉自己的视线开始模糊了。
失血带来的寒冷正在一点点吞噬她的意识，但胸口那团“焚情火种”却烧得越发旺盛，冰火两重天的煎熬，让她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叫。
她感应到了。
脚下的阵眼在震动，那是一种只有她和沈渊之间才能读懂的频率。
他在找路。
这神殿结构复杂如迷宫，如果不能给他指明方向，他就算杀进来，也得浪费半盏茶的功夫。
而现在的局势，半息都嫌多。
林清瑶猛地吸了一口气，这一口吸得太急，肺腑剧痛，她借着这股剧痛，硬生生逼出一口心头血。
但这血没吐在地上。
她指尖一弹，几点火星混入血雾之中。
“噗——！”
一口凄艳的血雾喷向高耸的穹顶。
那血雾刚一离口，便被混入其中的磷粉和火种点燃，化作一条赤红色的火龙，咆哮着冲向穹顶的一角，并在那里炸开一朵巨大的血色莲花。
“他在那儿！”
林清瑶嘴角挂着血丝，
这一招，叫“引路灯”。
燃烧的血渍并没有熄灭，而是顺着穹顶的纹路迅速蔓延，像是一条燃烧的导火索，精准地指向了沈渊所在的那个方位——那是通往阵眼最薄弱处的捷径。
“贱人！你找死！”
高台上的赤焰大祭司终于反应过来，他原本还在试图压制逆转的阵法，此刻见林清瑶竟然还敢通风报信，顿时恼羞成怒。
他枯瘦的手爪猛地一挥，身后那尊巨大的巫神石像眼中红光大盛，一道如水桶粗细的血色光柱，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直挺挺地朝林清瑶轰了下来。
这一击若是中了，别说林清瑶现在是强弩之末，就是全盛时期也得灰飞烟灭。
林清瑶没躲。
她躲不开，也没想躲。
她只是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想不到的动作。
她抬起手，不是去挡那道光柱，而是狠狠地抓向自己胸口那把骨匕。
“刺啦——”
让人牙酸的撕裂声中，她竟然将那把骨匕在伤口里用力一搅，然后猛地向外一拔！
更多的紫金血液喷涌而出，但这一次，伴随着血液出来的，还有几十块细小的、散发着奇异药香的碎片。
那是她早就在体内凝炼好的“伪命格碎片”。
每一块碎片上，都沾染着她药王血脉的气息，浓郁得仿佛是一个个缩小版的林清瑶。
“给我……乱！”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那些碎片奋力抛向半空。
血色光柱落下的瞬间，这几十块碎片接触到空气中的能量波动，瞬间爆裂开来。
刹那间，整个大殿内仿佛出现了几十个“药王之心”的气息源点。
原本杀气腾腾的九霄毒天阵懵了。
它就像是一条闻到了几十块肉骨头的饿狗，原本锁定了林清瑶这个唯一的目标，此刻却突然失去了方向。
那道轰向林清瑶的光柱在半空中硬生生停滞，然后如同烟花般炸散，化作几十股细小的触手，贪婪地扑向那些虚假的命格碎片。
“不！回来！那是假的！”赤焰大祭司气得眼眶都要裂开，拼命挥舞骨杖想要重新聚拢阵法之力。
但没用了。
阵法这种东西，越是精密，越是经不起逻辑上的混乱。
九根巨大的阵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原本用来束缚林清瑶的九道黑色锁链，此刻却像是喝醉了酒的长蛇，在空中胡乱挥舞，最后竟然反过来缠绕在阵眼周围，将林清瑶所在的区域死死护住，不让任何人靠近——哪怕是施术者本人。
阵法判定：核心药源极度不稳定，启动最高级别封锁保护！
这原本是用来防止药人逃跑的机制，此刻却成了林清瑶最强的护身符。
“咳咳……”林清瑶无力地瘫软在地，看着气急败坏却根本无法穿过锁链屏障的大祭司，露出一抹惨淡的笑，“想要我的命……你这破阵法，还不够格。”
就在这时，一直蜷缩在她脚边的白色毛团动了。
药灵那双紧闭了许久的眼睛猛地睁开，原本乌溜溜的瞳仁此刻竟然变成了一片纯粹的赤金色，瞳孔深处仿佛有古老的符文在流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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