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一跪,碎了傲骨,也跪出了生机(1/2)
时间,在秦老那句“跪下”之后,仿佛被抽干了空气,变得粘稠而窒息。
静心斋书房内,那座老式座钟的“滴答”声,此刻听来,竟像是为武建军的尊严敲响的丧钟。
武建军像一尊被雷劈中的雕塑,僵在原地。他那魁梧的身躯,第一次显得有些佝偻。他脸上的怒火、煞气、愤懑,在一瞬间凝固,然后像劣质的陶瓷一样,寸寸龟裂,露出底下难以置信的底色。
他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秦老……您……”他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声音干涩得像是从沙漠里挤出来的,“您说什么?让我……给他……跪下?”
他本能地将“他”字咬得很重,目光如同两柄淬毒的刀子,射向那个自始至终安坐如山的年轻人。
林默,那个在他看来乳臭未干、不知天高地厚的黄口小儿。
秦老,是他的恩师,是他这辈子最敬重的人,是他能从一个普通技术员,一步步坐上江钢集团万人之上位置的最大靠山。三十年的情分,三十年的栽培,秦老在他心中,如父如天。
可现在,他的天,让他给一个外人下跪。
秦振邦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他只是缓缓地将目光从摔在地上的账本,移到了武建军的脸上。那眼神,没有了往日的温和与期许,也没有了刚才的怒火,只剩下一种冰冷的、不容置疑的决断。就像一个外科医生,在看着必须被切除的病灶。
这种沉默,比任何严厉的呵斥都更让武建军感到恐惧。
他顺着秦老的目光,再次低头,看向脚边那本牛皮纸包裹的硬壳笔记本。封面上“2005年”的字样,像一个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瞳孔里。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
他当然认得这本账。这是陈观那个狗东西的笔迹。陈观是他最信任的财务总管,也是他所有灰色交易的经手人。他以为这些东西早已随着时间的流逝化为尘埃,却没想到,竟然以这样一种决绝的方式,出现在了这里。
一本,就足以让他万劫不复。
而林默刚才说,这样的账本,有十三本。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武建军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冻结了。他终于明白了,这不是告黑状,也不是羞辱。
这是绝杀。
他再看向林默,那个年轻人依旧在摆弄着手里的空茶杯,指尖在杯沿上轻轻滑动,仿佛在欣赏一件精美的艺术品,对眼前这场足以颠覆江东省政商格局的风暴,没有丝毫兴趣。
这种无视,这种将一切玩弄于股掌之中的从容,让武建军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他就像一只被蛛网牢牢粘住的飞蛾,无论如何挣扎,都逃不过早已注定的命运。而林默,就是那只织网的蜘蛛,秦老,则是递上了屠刀的人。
“建军。”秦老终于再次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有些债,欠了,总是要还的。今天不还,明天连本带利,你我都还不起。”
这句话,是最后的通牒,也彻底压垮了武建军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他明白了。
秦老不是在害他,而是在救他,也是在自救。这一跪,跪的不是林默,跪的是那十三本账,跪的是这个已经变了天的新时代。
武建军那张黝黑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又由红转白,最后化为一片死灰。他紧紧攥着拳头,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咯咯”的声响,手背上青筋暴起,像一条条盘踞的虬龙。
这是他这辈子,最屈辱的一刻。
他想咆哮,想掀翻这张桌子,想跟林默这个小崽子同归于尽。但当他的目光与秦老那双冰冷而决绝的眼睛对上时,所有的疯狂和不甘,都像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了气。
他知道,他没得选。
“噗通。”
一声闷响,在这寂静的书房里,清晰得刺耳。
武建军那庞大如山的身躯,双膝重重地砸在了冰冷坚硬的地板上。他低着头,花白的头发垂落下来,遮住了他此刻所有的表情。但那剧烈颤抖的肩膀,却暴露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这一跪,仿佛抽干了他全身的力气,也跪碎了他半生积累起来的、引以为傲的铁血傲骨。
站在一旁的老管家,眼皮狠狠地跳了一下,下意识地将头埋得更低了。他知道,从这一刻起,江钢的天,变了。
秦振邦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他那放在太师椅扶手上的手,也同样在微微颤抖。斩断自己最得力的臂膀,这痛楚,不亚于刮骨疗毒。
整个书房,只有林默,神色如常。
他终于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目光第一次,正眼落在了跪在地上的武建军身上。
“林……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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