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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 黎明靖难(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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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彻底驱散了夜幕,将北京城每一个角落都照得通透亮堂。

昨夜那令人心悸的喊杀声与零星火铳轰鸣已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更加秩序井然、却同样蕴含着不容置疑力量的声响。

“哐!哐!哐!”

沉重而整齐的脚步声在主要街道上回荡。一队队盔甲鲜明、兵刃闪亮的军士取代了往日五城兵马司那些散漫的巡丁,以五人一列的严密队形,沿着棋盘般的街道往复巡弋。他们沉默寡言,眼神锐利,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军靴踏在青石板上发出的声音,带着一种金属般的质感,敲打在每一个悄然透过门缝窗隙向外窥视的百姓心上。他们臂膀上缠着的一抹醒目的白色麻布,表明他们正处于国丧期间,但这肃穆的装束非但未减其威严,反更添几分肃杀之气。

“哗啦啦——”

那是大幅告示被刷上浆糊、郑重贴在各处路口牌楼、城门洞旁墙壁上的声音。更有识字的衙役或军中书记官,被特意安排站在告示旁,用尽可能清晰洪亮的声音,向着迅速聚集起来、却不敢过分喧哗的民众,一遍又一遍地宣读:

“监国信王殿下谕旨:逆阉魏忠贤及其党羽,祸乱朝纲,罪证确凿,已于昨夜悉数擒拿!京师戒严,乃为肃清余孽,安定民心!尔等军民人等,各安其业,勿得惊慌,勿信谣传!凡市井街坊,照常开市,不得借机滋事、哄抬物价!有敢趁乱不法者,严惩不贷!”

告示的内容通过这些声音,迅速扩散至全城每一个角落。

起初,是死一般的寂静。人们面面相觑,难以置信。权倾朝野、只手遮天的九千岁……一夜之间就倒了?这消息太过震撼,以至于许多人第一反应是怀疑这是否是阉党又一个试探人心的诡计。

但很快,怀疑被眼前实实在在的景象所取代。

那些巡逻的军士,精气神与以往的京营兵痞截然不同;那午门前堆积如山的罪证(消息已如野火般传开);以及最重要的一点——往日那些横行霸道、如狼似虎的东厂番子和锦衣卫缇骑,竟真的一个都不见了踪影!街面上维持秩序的,换成了明显更为正规、纪律严明的陌生面孔的军士,以及一些看起来终于能挺直腰杆说话的衙门差役。

“……真的……真的变天了?”一个老者颤巍巍地扶着门框,喃喃自语。

“爹!魏阉被抓了!被抓了!”一个年轻人从外面飞奔回来,激动得满脸通红,压低了声音却压不住那份狂喜。

“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一个妇人当即跪倒在地,朝着紫禁城的方向磕头,泪流满面,她的丈夫便是因拒缴阉党所谓的“修缮祠宇”捐纳,被厂卫抓走,至今生死不明。

“快!快去开铺门!还愣着干什么!”一个机灵的掌柜反应过来,连忙催促伙计,“新朝新气象,咱们可不能让官爷觉得咱们不识抬举!”

压抑已久的情绪,如同冰封的河面在春日阳光下骤然崩裂。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大,最终汇聚成一片巨大的、嗡嗡作响的声浪。那声浪里,有惊疑,有试探,有狂喜,有宣泄,更有一种如释重负般的喘息。

恐惧的坚冰正在融化,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小心翼翼却又按捺不住的期待。家家户户的门板被陆续卸下,店铺的招牌重新挂起,小贩的担子也颤悠悠地摆上了街头。虽然人们的脸上还带着些许惊魂未定的苍白,交谈时仍会下意识地压低声音,并警惕地看一眼巡逻的军士,但整个京城,确实如同一个重伤初醒的病人,开始有了微弱的脉搏和体温。

生活的韧性,在这一刻展现无遗。

……

英国公张维贤的府邸门前,几乎是另一番景象。

车马轿辇几乎堵塞了整条街道,前来拜谒、打探消息、表态效忠的官员络绎不绝。勋贵、武将、文官……各色人等皆有,品级从一二品大员到五六品的中下层官员,不一而足。门房忙得脚不沾地,收拜帖收到手软,唱名唱到嗓子嘶哑。

府内花厅,英国公却并未大规模见客,只请了几位地位最尊、立场也最明确的勋贵老臣在内室密谈。

“老公爷,信王殿下……监国殿下此番真是雷霆手段啊!”一位侯爷压低声音,脸上犹带着震撼之色,“一夜之间,乾坤颠倒!老夫至今仍觉如梦似幻。”

张维贤慢条斯理地拨弄着茶盏盖碗,眼中却精光闪烁:“不是信王手段雷霆,是魏阉罪孽滔天,已至人神共愤之境。殿下不过是顺天应人,拨乱反正罢了。”他轻轻哼了一声,“只是老夫也没料到,殿下不动则已,一动便是如此石破天惊,且……如此干净利落。”

另一人凑近些,声音压得更低:“老公爷,听闻昨夜出动的人马,器械精良,战力惊人,却非京营和锦衣卫旧部?殿下他……何时暗中积蓄了如此力量?”

张维贤瞥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道:“殿下乃天璜贵胄,国之储贰,有些自保之力,有何奇怪?难道要像光庙(泰昌帝)那般,任由奸佞拿捏才算正常?”他顿了顿,“再者,若非这等强兵,如何能一击毙命,迅速稳定局势?难道要像当年嘉靖朝‘壬寅宫变’后,乱上好几日才算正常?如今这般,才是国家之福。”

几人闻言,纷纷点头称是,但心中凛然。信王殿下这“自保之力”也未免太强了些!这背后隐含的信息,让这些老于世故的勋贵们都感到一丝深不可测的寒意与敬畏。

“如今局势初定,接下来该如何是好?”有人问道。

张维贤放下茶盏,神色肃然:“我等世受国恩,自当谨遵监国殿下谕令,安定人心,稳定朝局。至于其他……”他微微拖长了语调,“殿下自有圣裁,非我等臣子所能妄议。诸位回去,管好自家部曲、族人,莫要在此时生出什么事端,便是对殿下最大的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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