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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西学东渡(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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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势荡然无存,伯多禄的心理防线彻底被击穿。原本还指望靠技术讹一笔巨款的幻想,在朱由检那轻描淡写戳穿他所有底牌的微笑面前,比肥皂泡还脆弱。

谈判直接进入了“清仓大甩卖”环节。当朱由检(实际代言人徐阁老)提出用一本“无意间收藏”的、只描绘了基础原理和部分结构的所谓“东方燧发火铳图册”以及一条稳定提供优质生铁和硫磺的贸易路线,换取伯多禄船队里那门据说是刚从英伦三岛搞来的、技术颇为先进的舰载长管加农炮(红夷炮)的铸造图纸、相关弹道表,以及伯多禄本人在大明停留五年的技术指导服务时,伯多禄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就答应了!他现在唯一的念头是赶紧签了字离开这个邪门地方,拿着那本“东方燧发火铳图册”,赶紧回澳门或者果阿去研究仿制,挽回点损失!

双方签字画押(伯多禄用羽毛笔别扭地签名),一式两份,用火漆封缄。朱由检大方地送上了那本用上好宣纸画着燧发枪结构图的册子,还额外“豪爽”地送了一匣子上等沉香给“受了惊吓”的伯多禄压压惊。伯多禄如同握住了烫手的救命稻草,匆匆抱紧那本画册,连客套话都忘了说,甚至没敢再多看那位小王爷一眼,在王府侍卫的“护送”下,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出了信王府大门,仿佛后头有恶鬼在追。

花厅里终于清静了。

徐光启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感觉像是刚跑完一场负重十斤的拉练,后背官袍内里的冷汗黏糊糊地贴着皮肤。他心有余悸地看向朱由检:“殿下!您何时…习得如此精深的拉丁语?那佛郎机火炮的精要…”

朱由检正用小银剪剔蟹爪,闻言头也不抬,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着气死人不偿命的话:“哦,那个啊。前些日子让方正化弄了几本拉丁文书回来,晚上睡不着就翻着看看解解闷儿。看着看着,咂摸咂摸着,好像也就明白了。徐师,您是知道的,我这人,别的本事没有,就是记性还行。”他把一只剥得干干净净的蟹钳肉送进嘴里,满脸无辜,“至于火炮弹道表什么的,”他眼神瞥了一眼方正化,“让工坊那些识字的匠头们试试呗,反正他们闲着也是闲着,折腾琢磨呗,万一试出来了呢?”

方正化默默上前,接过了那份火漆封缄的密约文书。

徐光启的胡子又开始抖了。睡不着翻几本书就精通了?让不识几个大字的工匠去琢磨佛郎机炮的弹道表?!老大人胸口一阵发闷,他感觉刚才被朱由检亲手剥开的不是螃蟹,而是自己那颗饱读诗书的沧桑心脏!他真想揪着殿下的耳朵吼一声:殿下!那拉丁语和弹道学是这么容易的吗?!您这是要把老臣这几十年对西学的信念连根拔起啊!

然而,更气人的还在后头。

朱由检慢悠悠地吃完那只蟹钳,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角。方正化垂着眼,突然用极其平淡、如同报告晚饭菜单的语气开口:“禀殿下,刚才伯多禄送出府门后,已确认被两名内操军(魏忠贤控制的精锐太监部队)跟上了。” 他顿了一下,“另外,工坊那位宋应星先生方才托人递来小纸条,想问问殿下给那红毛鬼的燧发枪图册里,为什么偏偏漏画了最关键的簧片淬火后回火冷却那四张图,还特意画了个错得离谱的击锤簧片卡槽,他说那红毛鬼要是照着抄,做出来顶多三天就会炸膛崩自己一脸花…”

花厅里瞬间陷入死寂。

噗嗤!

徐光启终于没能忍住,一口刚顺进嘴里的热茶喷了出来,呛得他咳嗽不止,老脸通红,一边咳一边手指颤抖地指着朱由检——这这这!这简直是杀人不见血,放火还要吹东风啊!给人家假图,还特意留个致命陷阱?!天可怜见,那佛郎机炮师伯多禄抱着假图册当宝贝逃也似的跑路的样子,在徐光启脑中挥之不去,无比滑稽又带着点后怕的寒意。

朱由检一脸被拆穿小伎俩的“羞涩”,眼神飘忽了一下,随即理直气壮地挺直了小身板:“哎,方伴伴,这你就不懂了!这叫‘留一手’,也是‘试金石’!他要是真有本事,自个儿琢磨出来那淬火回火的关窍,那也是真人才,值得咱再下点本钱拉拢。这不,咱还给了五年服务合同吗?没算亏待他!”

他拿起那份红夷炮的火漆密函,掂量了一下重量,随手递给了方正化:“收好!这才是正经玩意儿。”然后像是想起什么更重要的事,眼睛忽闪忽闪地看向方正化:“对了,那红毛鬼吃剩的螃蟹,你们还没收拾吧?刚才光顾着谈大事了,都没好好尝尝那香辣蟹的味儿…赶紧叫人端回来,别浪费了!”

徐光启一口茶又差点没喷出来,憋得差点背过气去。合着刚才那惊心动魄的技术博弈、暗流涌动的刺探交锋、阴险狡诈的图册陷阱…都比不上眼前这半盘凉了的香辣蟹来得重要?!徐老大人的三观再次受到降维打击,整个人都麻了。

方正化面不改色地应了声“是”,接过那份沉甸甸记载着西方火炮秘密的密函,仿佛接过一篮子大白菜,脚步沉稳地退了出去。

花厅内,只剩一老一少。夕阳的余晖斜斜射入,朱由检吃得一脸满足,专心致志地对付着盘中蟹肉,嘴里还含糊不清地评价:“啧,蟹黄还是有点少,下次得跟厨房说多挑点肥的…” 仿佛刚才那场差点颠覆伯多禄后半生的“西学东渡”,不过是午后一场无关紧要的游戏。

徐光启看着小王爷没心没肺的吃相,再看看方正化离去的方向,最后目光落在那份薄薄的“东方燧发火铳图册”空荡荡的封面上。他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最终只化作一声充满无力感的、长长的、包含太多复杂情绪的叹息。

唉…这都叫什么事儿!读书人信奉的堂堂正正、以理服人那一套,在咱家这位殿

他端起凉透了的茶盏猛地灌了一大口,压压惊。窗外,最后一缕暮色沉入了王府的高墙。这份烫手的红夷炮图纸是到手了,可方正化那句平淡的“被内操军跟上”的回音,却像冰冷的铁爪,悄然攥紧了老尚书的心脏。

魏忠贤的爪牙,已经伸到了信王府的大门。这份图纸带来的到底是破开坚冰的利刃,还是招致腥风血雨的催命符?

花厅里的空气,仿佛又粘稠冰冷了三分。

徐光启几乎是踩着棉花走出信王府的,脑子里还塞满了自鸣钟齿轮、拉丁天书、还有那份烫手到极点的红夷炮图。夜色已浓,冷风一吹,才打了个激灵。

刚钻上自家那辆旧轿子,老大人屁股还没坐热乎,一只修长劲瘦的手就从阴影里猛地掀开了轿帘!一张肃然紧绷的脸凑了进来——赫然是先前在王府充当隐形背景板的方正化!

“徐大人!”方正化的声音压得极低,没有半分平日的平板,只有一股淬了冰的急迫,“殿下的口信:兵部存档的佛郎机炮旧造法图表,尤其是那两张图——‘火门引信套管绞丝图’和‘炮耳承力榫卯详图’,即刻!秘密抄录一份一模一样的送回来!最迟明晚!府上内书房第二格暗板!”

说完,不等徐光启反应过来,那张冷峻的脸瞬间消失在帘外阴影里,仿佛从未出现过。轿帘“啪嗒”落下,只留下老尚书一颗心七上八下、擂鼓般咚咚狂跳。

兵部存档!一模一样的旧图!

方正化索要的,明明是早已烂熟于册、甚至被不少人嗤为过时的“佛郎机炮”造法图纸。那图纸躺在兵部库房里不知多少年,落满了灰,连耗子都懒得啃,为何殿下此刻急如星火地要它?还要一模一样的?!

徐光启枯坐轿中,轿夫沉重的脚步落在地上,也一下下敲打在他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上。他猛地记起朱由检掂量那卷红夷炮密函时,嘴角一闪而过的、近乎狡黠的微光。

一个荒诞得让他脊背发寒的念头窜了出来,瞬间攫住了他全部思维:

殿下他…他该不会是想…

把大明自己的“烂大街”旧炮图,改头换面一番,拿去糊弄那群红毛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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