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桜饼と钉(1/2)
滨松城本丸深处,烛火将尽,灯花偶尔爆开一丝不耐烦的噼啪声。羽柴赖陆半倚在案前,目光却穿过袅袅青烟,落在远处——脑子里挥之不去的,是斋藤利三那个名字。
说来可笑。未到此地时,在他遥远的记忆里,“斋藤利三”不过是《太阁立志传》和《信长野望》那类的战略游戏里,统帅力能力值无论哪个版本都在78到80之间徘徊、给游戏中的军团充人头的二流角色。甚至过去还经常抱怨——明智光秀的家臣都那么垃圾,难怪守不住本能寺后的大好形势。
直到亲自在这里住了十五年,才明白明智光秀的笔头家老,是该有怎样成色的人。而此刻,他的女儿,那个在汤殿里等着他‘恩泽’的阿福,正像一件无声的樱饼,静候他的品尝。
想到阿福,他心头并无多少绮念,更多的是一丝混杂的思绪——念及她曾在伏见城护过母亲吉良晴的恩情,以及她作为一件“政治献礼”背后的复杂意味。
近侍无声地上前,将葡人从果阿带来的烟丝仔细塞入烟袋。赖陆接过,深深吸了一口,灼热的烟气灌入肺腑,随即被缓缓吐出,仿佛要将胸中那股无形的郁结也一并带出。他垂下眼,用脚尖轻轻拨弄了一下瘫软在地的柳生新左卫门。
“喂,柳生。”他的声音带着烟熏后的沙哑,“方才席间,你盯着那个斋藤福,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怎么,有何不同?难不成是我又抢了你的心上人?”
柳生像一滩烂泥般趴着,闻言含糊不清地嘟囔:“殿下莫要拿我说笑……自打被阿椿和新免武藏那对狗男女赶出家门,我对女人就……就没啥想头了。”他顿了顿,带着浓重的醉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气,咕哝道:“我们这种穿……穿越的,哪比得上您这魂穿的……您的起点,怕就是我拼尽一生的终点喽……”
赖陆拨弄他的脚猛地一顿。
“起点?终点?肉身穿越?魂穿?”
赖陆拨弄他的脚猛地一顿,心中剧震。他一直以为柳生与他一样,是转生于此世。听这意思,这家伙竟是连肉身带记忆,直接‘掉’到这个时代的?
从他们初见时,虎千代看柳生造玻璃和肥皂,以及拿历史掉书袋,就知道柳生有着现代的灵魂,可如果他肉身也是现代人的……强烈的好奇心攫住了赖陆。他用脚加重力道,不客气地踢了踢柳生:“喂!说清楚!你怎么来的?”
柳生被踢得哼唧了一声,非但没醒,反而双颊酡红地嘿嘿傻笑起来,带着一种穿越者特有的、近乎荒诞的优越感:“吓……吓傻了吧?虎千代……我告诉你……老子穿越前,可是学历史的!维基百科懂吗?我看一眼就知道对错!”
他越说越激动,手舞足蹈地比划起来:“我要是你……早就古斯塔夫方阵、鸳鸯阵轮流伺候上了!早就……早就统一天下了!哪还用这么麻烦!”
赖陆闻言,险些被那口烟呛住,脸上只剩下“果然是个二愣子”的无语。
古斯塔夫方阵?说得轻巧!那需要成千上万训练有素、能忍受线列残酷纪律的士兵。欧陆那些线列兵,哪个不是用军棍殴打、像驯牲口一样日以继夜练出来的?人都去当兵,地谁来种?这倭国凑得齐吗?他过去训练一百足轻的饿鬼队,每天吃鲸肉以及野猪肉,都几乎要掏空母亲的家底了——现在那一百人,也只能当是预备的武士培养。
再说火铳,葡人的蛇杆铳、国友筒、种子岛铳,击发时引药池敞开,火焰向后喷溅,射手贴腮瞄准等于是一枪过后双目失明。士兵的射击动作,还他妈古斯塔夫方阵?
至于戚继光的鸳鸯阵,更是无稽之谈。那本是针对倭寇的小规模近战阵法,靠的是狼筅、镗钯等长兵克制武士刀,根本不适合大军团野战。戚继光后期靠的是偏厢车配火炮,形成移动堡垒,以射程压制游牧骑兵。可若对面拉出一门十二磅加农炮,这偏厢车跑得动吗?
赖陆看着脚下这个沉浸在“历史知识”中、却对现实一无所知的醉鬼,摇了摇头,最终还是耐不住那好奇轻声道:“喂,你怎么不想着点正正经经的美人呢?虽然斋藤福,眉清目秀的。就比如在我奥向做总取缔的‘江州局’那样的女官,虽那是秀忠之妻阿市之女,可是看一眼也知道比阿福美貌得多吧。”
柳生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阿江?呵呵……红颜祸水……嗝……虎千代,你、你根本不懂……那个阿福,她、她以后……”说到这里的时候余光看到主公越来越沉的面容,吓得一个机灵就爬了起来。
“你说未来的什么?阿江又是未来的什么?”虎千代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从不干涉自己家臣松平秀忠的家事,可如果是个祸患就要重新揣度一番了。
柳生见主公动了真火,肠子都悔青了,急得向前爬了半步,几乎要凑到赖陆案前,手舞足蹈地解释:
“主公明鉴!小的失言!您说的江州局,她、她后来在正史里被尊为‘崇源院’,是二代将军秀忠的正妻。她地位虽高可眼界和手腕,却远比不上日后身为‘春日局’的阿福啊!”
“春日局?” 赖陆眉头紧锁,重复着这个陌生的名号。他回想起方才席间那个安静跪坐的身影——那女人低眉顺眼,姿态恭谨,但眉眼间确实没有寻常少女的羞怯,反而有一种经历过事态的沉静。一个离婚归宗、被当作礼物送来的女人,能有什么了不得的将来?他揉着因酒意和烦躁而胀痛的眉心,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屑与困惑:“春日局?家康的女人,还是秀忠的女人?”
柳生被这问题吓得酒醒了大半,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他意识到自己失言闯下了大祸,但事已至此,为了活命,他必须抛出足够分量的情报来将功补过。他猛地以头叩地,用带着哭腔却又急于表功的颤抖声音说道:
“都、都不是!主公啊!那阿福……她、她将来既不是依靠美色,也不是依靠夫家!她是凭借一己之力,成为三代将军的乳母,并执掌……执掌大奥总览!其权柄之盛,足以影响将军继承人的废立,连老中都对她忌惮三分!她是真正……真正能在幕后动摇天下的人啊!”
赖陆手中的烟袋“啪嗒”一声掉在榻榻米上。柳生的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他记忆的迷雾。
‘春日局’……奶妈掌权?没有夫家,全凭自己?
这念头荒诞得让他想笑。可电光石火间,伏见城陷落那夜的混乱景象却猛地撞入脑海——火光冲天,溃兵如潮,女人的尖叫与武士的狂吼混成一片。他虽未亲临,但战后听闻,家康的内宅早已乱作一团。试想一下,伏见城破时兵荒马乱,西国诸公抢掠者不知凡几,于家康内宅中,自戕殉节者,卷了些珍贵茶器出逃者亦不乏其人。
她一个侍女,拿些东西当盘缠才是本能。 赖陆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仿佛穿透了时空,看到了那个在混乱中做出抉择的女子。可她却能快速选了我母亲的骨灰坛子。 在金银细软和一座冰冷的骨灰坛之间,她选择了后者。这需要何等的冷静与决断?更不用说……还能被可儿才藏那等莽夫抓住,而不是杀死,或者侵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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