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大广间の裂け目 大阪使节斩りと东国の大谋(2/2)
话音未落,不等内间回应,一道身影已近乎粗暴地推开试图阻拦的奥向女房,昂首阔步闯入广间!
来人正是大野治长。他身着华丽的紫色直垂,脸上带着一种近乎病态的倨傲与亢奋,目光扫过在场众人,尤其在羽柴赖陆和北条督姬身上停留片刻,嘴角勾起一丝毫不掩饰的轻蔑。他身后跟着数名同样神色骄横的随从,手捧朱漆文书箱,气势汹汹。
这无礼的闯入,让在场所有关东重臣瞬间色变。堀尾忠氏下意识地握紧了拳,福岛正之眉头紧锁,奥平信昌则垂眸不语,静观其变。
端坐上位的北政所,面色瞬间沉了下来,但她并未立即发作,只是冷冷地看着。
大野治长行至广间中央,甚至未向北政所行全礼,只是微微欠身,便猛地展开手中一卷绣有太阁桐纹的绢制诏书,用刻意拔高的、尖利的嗓音宣读:
“兹有羽柴赖陆者,虽称太阁遗胤,然不思报效本家,反窃据关东八州,擅杀德川一门,罪同谋逆!”
开场便是极其严厉的定罪,广间内空气骤然冻结!
“然!”大野治长话音一转,带着施舍般的语气:“淀殿殿下与秀赖公念其或有微功,特开天恩:
其一,安堵其武藏一国,余者七州,即刻交割,由大阪派遣代官接管!
其二,江户、品川等要地,由新任城代、代官即日入驻!
其三,池田督(いくは の ぼとく),本吉田侍从(池田辉政)之妻,为尔(赖陆)霸占,悖逆人伦,即刻送还吉田城!
其四,羽柴赖陆,需即刻随我等返回大阪,向秀赖公当面陈清原委,听候发落!”
每念出一条,广间内的寒意便加深一分。这已不是诏书,而是最后通牒,是赤裸裸的吞并与羞辱!
念毕,大野治长合上诏书,下巴微扬,目光最终落在赖陆身上,语气充满了挑衅:“赖陆公,哦不,羽柴赖陆,淀殿殿下法外开恩,还不速速领旨谢恩?莫非真要自绝于天下?”
死寂。
广间内落针可闻,只有众人粗重的呼吸声和大野治长那令人作呕的得意冷笑。
突然——
“啪!”
一声清脆的击掌声响起。竟是北条督姬猛地将手中折扇拍在榻榻米上。她缓缓抬起头,那双描绘着浓黑眼线的眸子里,寒光四射,朱唇轻启,声音冷得掉渣:
“大野治长。”
被直呼其名,大野治长一愣,随即怒道:“督姬!此地岂容你……”
“闭嘴!”督姬厉声打断他,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在此狂吠?一口一个‘淀殿殿下’、‘秀赖公’,我倒要问你,你口中的‘秀赖公’,究竟是谁人之子?!”
此言一出,大野治长脸色骤变:“你!你放肆!竟敢污蔑秀赖公血统!”
“污蔑?”督姬冷笑一声,目光却转向了坐在末席、脸色惨白如纸的松平秀忠,“米藏奉行。”
秀忠浑身一颤,仿佛被无形的鞭子抽中。他求助般地看向北政所,却见北政所眼帘低垂,仿佛入定,又仿佛是一种无言的默许。
“松平秀忠!”督姬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命令的口吻,“把你怀里的东西,念给这位大野‘殿下’听听。”
全场目光瞬间聚焦于秀忠。他只觉得怀中的那封信烫得像块烙铁。他手指颤抖地探入怀中,摸出那封北政所交给他的、略显发黄的旧信。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全身力气,展开信纸。他的声音起初发颤,但越念,反而越有一种破罐破摔的决绝:
“……闻淀殿身边近侍大野治长,举止逾矩,常宿于奥向,乃至秀赖之眉目,不类我儿,反与治长如出一辙……老身(大政所)深以为忧,恐丰臣血脉遭奸人混淆,特书此信,以警后人……”
“轰——!”
这短短的几句话,如同在广间内投下了一颗炸雷!
大野治长如遭雷击,脸色瞬间从傲慢的赤红变为死灰,指着秀忠,手指抖得不成样子:“伪……伪书!这是伪书!松平秀忠!你这德川余孽!安敢伪造大政所手书!?”
“是不是伪书,” 一直沉默的北政所,终于缓缓开口。她抬起眼,目光平静地看向大野治长,却带着千钧之力,“大野殿下,不妨拿回大阪,让淀殿和……秀赖,亲自验看?看看这笔迹,究竟是不是大政所亲笔。”
大野治长彻底慌了,语无伦次:“你……你们……这是构陷!是叛逆!”
“叛逆?” 始终沉默如山的羽柴赖陆,终于动了。他缓缓站起身,高大的身影投下巨大的阴影,笼罩住惊慌失措的大野治长。
羽柴赖陆(虎千代)在大野治长被拖下去后,目光如炬,扫视全场关东群雄,声音沉雄而极具穿透力,但嘴角却带着一丝冰冷的笑意:
“诸君皆已亲见!大阪奸佞,混淆血脉,秽乱纲常,今日更敢假传旨意,公然吞并关东!此等行径,与谋逆何异?!”
他略微停顿,让愤怒的情绪在每个人心中发酵,然后话锋一转,语气变得看似诚恳,实则暗藏杀机:
“然!当此危难之际,我关东不可群龙无首!先太阁临终委以大老,镇守东国者,乃是会津上杉景胜公!景胜公身为我东国武家之栋梁,享太阁托孤之重,正是统领我等共讨国贼的不二人选!”
接着,他图穷匕见,说出了那句看似拥戴、实为最后通牒的话:
“故此,我意已决!不日便将联结结城、里见、佐竹、千叶诸家,尽起关八州之兵六万,前往会津若松城!”
他的目光骤然锐利,扫过伊达、最上等东北大名的代表,声音斩钉截铁:
“我等此行,非为征伐,乃为‘拥立’!我等将奉景胜公为讨逆盟主,供其驱策,兵发大阪,清君侧,诛奸佞!”
“若景胜公深明大义,慨然应允,我关东雄师便奉其号令,共取不世之功!若其……”
赖陆的话在这里刻意停顿,留下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空白,整个广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然后,他才缓缓地、一字一顿地吐出后半句:
“……若其犹豫不决,或闭门不纳,那便是置太阁遗志于不顾,视东国安危如无物!届时,就休怪我等,为丰臣法统、为关东存续,行‘清君侧’之非常之事了!”
“伊达、最上、南部诸公,届时,会津百万石之旧领,便是我等酬谢诸公‘讨逆’之功的恩赏!”
话音未落,两侧纸门轰然拉开!早已埋伏在外的羽柴亲卫武士一拥而入,瞬间将大野治长及其随从按倒在地!
“拖下去。”赖陆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斩首。首级送回大阪。”
“不!你们不能!淀殿不会放过你们!秀赖公……”大野治长的尖叫和咒骂声很快被堵住,如同死狗一般被拖出了广间,只在榻榻米上留下几道挣扎的痕迹。
广间内再次陷入死寂,只有大野治长被拖行远去的微弱挣扎声,如同不祥的余音。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伽罗香,以及一种比死亡更冰冷的——决绝。
所有人都在消化着刚才发生的一切。这不仅仅是一个使者的死。
这甚至不只是一封战书。
羽柴赖陆(虎千代)缓缓坐回原位,目光扫过下方一众面色凛然、呼吸急促的关东群雄。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斩杀来使后的激愤,反而浮现出一丝近乎残忍的冷静笑意。
他端起酒杯,却没有喝,只是用手指缓缓摩挲着杯沿,仿佛在自言自语,又仿佛是在向整个西日本隔空喊话,声音不高,却带着洞穿一切的寒意:
“……他们现在一定在想,我接下来会怎么做?”
“是集结大军,北上会津,去‘拥立’那位东国栋梁上杉景胜?”
他轻笑一声,放下酒杯,目光陡然锐利如刀,
“还是说,他们该猜一猜……”
“我羽柴赖陆,会不会根本就没去东北,而是这六万大军,正以逸待劳,在关八州的险要处,等着他们劳师远征,自投罗网?”
“亦或者……” 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却带着致命的诱惑,“我的大军,早已沿着东海道,直扑京都了呢?”
羽柴赖陆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位家臣,那丝冰冷的笑意化为洞悉一切的嘲讽。
他心中清明如镜:
答案,早已摆在所有人面前。
西国那些地侍、豪族,谁会在意主家能从遥远的关东捞到多少地盘?他们只关心自家的稻田能否按时插秧,领内的民夫能否及时归家。农时,不等人!
而那些围攻伏见城已达数月之久、早已归心似箭的西军各部,谁还愿意再踏上漫漫征途,回头去啃江户这块硬骨头?军心,早已疲敝!
至于那位大阪城里的淀殿殿下?
赖陆在心中冷笑。若她真有睥睨天下之财,能慷慨赏赐足以让人卖命的军饷;若她真有驭人之权,能令西国诸将如臂使指……
那她又怎会,在太阁殿下仙逝不过两年后,就让这天下险些落入德川家康之手?
滑天下之大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