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镜中之影（1/2）
“星尘”号悬浮在巨大的镜面碎片之后，如同闯入了一个被冻结的、光怪陆离的噩梦。四周是无数悬浮的、不规则的镜面，它们无声地旋转、漂移，映照出无数破碎、扭曲、彼此毫不相干的影像。一片镜面中可能是“星尘”号自身的倒影，旁边一块却映出燃烧的星云，再远一些，甚至闪过沈逸风童年记忆中某个早已模糊的庭院角落，或是林悦在星耀城舞台上撕碎礼服的瞬间。空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上下左右混乱不堪，只有依靠意志和核心锚点，才能勉强维持住自我认知的坐标。
【认知干扰场强度持续上升。建议停止所有非必要外部传感器输入，依靠内部惯性导航及意识锚定点维持方向感。】摇篮的远程通讯带着严重的干扰，断断续续。
沈逸风关闭了大部分舷窗的视觉反馈，只留下必要的战术界面。月白色的意志之力如同一个精密的气泡，紧紧包裹住“星尘”号，抵抗着那无孔不入的、试图混淆真实与虚幻的力量。“她在观察我们。”他低声道，声音在寂静的舰桥内显得格外清晰，“通过这些镜面。测试我们在这种环境下的反应，我们的稳定性，我们的……弱点。”
林悦靠在副驾驶座上，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锐利。她没有试图去分辨那些快速闪过的、充满误导性的影像，而是将全部心神集中在意识深处那个散发着恒定白光的“茧”上。元元的存在，是她对抗这片认知迷宫的灯塔。
“她没有立刻攻击，也没有现身，说明我们的‘入场券’有效，但她还在犹豫。”林悦的声音有些虚弱，但分析却切中要害，“她在评估风险，评估我们是否值得她打破这漫长的沉默和隐藏。”
就在这时，正前方一块原本映照着混乱星云的巨大镜面，影像突然如水波般荡漾起来，所有的星云碎影迅速褪去，凝聚成了一只……巨大的、由纯粹光芒构成的、带着冰冷审视意味的“眼睛”！
那眼睛没有瞳孔，只有无尽流转的数据流光和细微的规则符文，它占据了整块镜面，仿佛跨越了空间，直接“看”着舰桥内的两人。一股庞大的、带着明确探查意图的意念波动，如同无形的探针，穿透了“星尘”号的护盾和外壳，直接扫向林悦和沈逸风！
这不是攻击，而是比攻击更令人不适的……深度扫描！它要剖析他们的力量本质，解读他们的意识结构，验证他们之前展现的一切是否真实！
沈逸风的意志壁垒瞬间做出反应，月白色的光芒如同刺猬般竖起，试图阻挡和干扰这股探查。两股无形的力量在虚空中激烈碰撞，引得周围无数镜面都微微震颤起来。
然而，那股探查意念极其刁钻和强大，它绕开了沈逸风意志壁垒最坚固的部分，如同水流般渗透，重点聚焦在了……状态明显不佳的林悦身上！
嗡——！
林悦感觉自己的大脑仿佛被投入了冰水与烈焰交织的漩涡！那股意念粗暴地翻检着她受损的灵魂，触碰着星火之力近乎枯竭的脉络，甚至试图深入她的记忆深处！剧烈的痛苦让她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刚刚压制下去的伤势似乎有再次爆发的趋势。
“够了！”沈逸风眼中寒光一闪，意志之力不再仅仅是防御，而是凝聚成一道锐利的尖刺，带着明显的警告意味，悍然撞向那只巨大的光之眼！
光之眼微微波动了一下，探查的意念如潮水般退去。镜面上的影像再次变幻，那只巨大的眼睛消散，重新化作了无数破碎的光点。但一个清晰的、带着金属般质感却毫无情绪的意念，直接在两人的意识中响起，用的是一种古老的、近乎失传的宇宙通用语变体：
【证明。】
只有一个词。
证明你们不是“它们”的伪装。证明你们的痛苦是真实。证明你们的“生”并非程序模拟。
沈逸风刚想开口，用逻辑和之前摧毁追踪单位的事实来回应，林悦却抬手阻止了他。
她艰难地抬起头，额头上布满细密的冷汗，嘴角还残留着一丝未擦净的血迹，但她的眼神却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坦诚。她看着前方那块刚刚凝聚过光之眼的镜面，仿佛能穿透镜面，看到其后那个隐藏的存在。
“你……想要……怎么证明？”她的声音沙哑，却清晰地传递出自己的意念，“把我们……像标本一样……拆开……看清楚每一道……伤疤的……来龙去脉吗？”
她缓缓抬起手，指向自己的左肩，那里，星云纹章黯淡无光，其下的肌肤，还残留着之前实验室激光灼烧后泛着的、极其微弱的星核金属光泽，以及更深处，被“虚无回响”侵蚀后灵魂层面的冰冷印记。
“还是……像它们一样……”她的目光扫过周围那些映照着各种毁灭与痛苦记忆片段的镜面，声音带着一丝嘲讽，“把我们……最不堪的……记忆……最深的绝望……都挖出来……摆在面前……供你……审视？”
她没有试图掩饰自己的虚弱和痛苦，反而将它们如同勋章，又如同伤口，赤裸裸地展现在对方面前。
“我的孩子……在冰冷的‘茧’里沉睡……因为我……不够强大。”
“我的挚友……为了给我们争取时间……在我面前……消散成光。”
“我的家园……被觊觎……被窥探……我们像老鼠一样……东躲西藏。”
“我们刚刚……差点死在来的路上……靠着想活下去的……那点念头……硬撑了过来。”
她每说一句，意识中就毫无保留地释放出与之对应的、强烈的情感印记——元元沉睡时的心如刀绞，苏瑶消散时的无力与悲恸，被“观察者”注视时的冰冷恐惧，以及在脉冲星爆发前那一刻，榨取最后力量时灵魂撕裂般的决绝！
这些情感， raw 而炽热，没有任何修饰，充满了人性的脆弱与挣扎，也充满了在绝境中不肯熄灭的、顽强的生命火花。这绝不是冰冷的、秩序至上的“观察者”能够模拟出来的东西！
“这就是……我们的证明。”林悦喘息着，目光依旧死死盯着那块镜面，“我们的伤疤……我们的软肋……我们想保护的东西……以及……我们对‘它们’……刻骨的仇恨！”
“如果你觉得……这还不够……”她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你可以……继续‘看’……看到你满意为止。或者……现在就动手……毁了这艘船……就像你可能……毁掉其他……让你不安的‘访客’一样。”
她放弃了所有防御，将选择权，彻底交还给了那个隐藏在镜面之后的、充满疑惧的存在。
这是一种极其危险的坦诚，一种将自身最脆弱一面暴露在未知面前的豪赌。沈逸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意志之力蓄势待发，准备应对任何可能的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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