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玖：【星台警劫，恩成祸】（2/2）

“皓颜，本尊问你：对于有错之人，当如何处置？”

这并非寻求答案的询问，更像是一柄悬于头顶的明镜，映照人心。

皓颜不假思索，挺直腰背，带着天帝应有的公正姿态回答：“禀师叔，自当秉公执法，明正典刑！不徇私情，不枉不纵！”

“很好。”

许渊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话锋一转，“那你可知，你那师弟羽王涵应……为何不愿踏足天界？”

这个问题如同冰冷的针，刺破了皓颜心中某个刻意回避的角落。

皓颜一怔，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和困惑。

涵应师弟……是啊，他为何总在回避天界？

是自己这个师兄做得不够好吗？

还是……他不敢深想。

许渊看着皓颜的神情，心中已然明了。

涵应心思细腻，想必早已察觉天后林玉的异常，甚至可能暗中提醒过皓颜。

只是，以皓颜对林玉那近乎盲目的信任和“家和万事兴”的执念，恐怕涵应的提醒都被他当成了“多心”或“误会”，最终只能让涵应失望透顶，选择远遁，眼不见为净。

真相如同一块沉重的巨石，此刻却不能完全砸下。

时机未到，强行点破，以皓颜的心性，未必能承受，反而可能打草惊蛇。

许渊的目光变得深邃悠远，仿佛穿透了眼前的云海，看到了更久远的时光，看到了故友垠玄教导弟子的身影。

他轻叹一声，那叹息中蕴含着洞悉世事的沧桑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悯。

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却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如同长辈对迷途晚辈的谆谆告诫，更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风暴，提前给皓颜一个精神上的支点：

“皓颜，本尊今日赠你一段话，望你谨记于心。”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仿佛蕴含着天地至理，清晰地烙印在皓颜的识海之中：

“不要后悔对身边的任何人好，哪怕是看错了那个人，甚至可能被辜负。当你对别人好的时候，那并不能够代表对方有多好，有多优秀。只是因为——你自己就比较好。”

他的目光如炬，仿佛能洞穿人心深处隐藏的怯懦与不甘。

“而有些人的相遇，看似是恩赐……”

许渊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丝看透宿命的残酷， “实则，是劫难。”

最后两个字，如同冰锥，狠狠刺入皓颜的心房。

他浑身剧震，猛地抬头看向许渊，眼中充满了巨大的震惊、茫然，还有一丝被强行点破某种隐秘恐惧的慌乱！

这段话……指向性太过明显！

师叔他……难道是在暗示……？！

皓颜的嘴唇微微颤抖，脸色有些发白，但他终究是天帝，强压下翻腾的心绪，深深躬身，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甚至有些沙哑：“神尊……所言，字字珠玑……皓颜……谨记于心！”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看着皓颜带着沉重心思、步履略显凌乱地离开观星台，身影渐渐消失在氤氲云气之中，许渊久久伫立。

星辉洒落在他银白的袍服上，流转着清冷的光华。

他深邃的眼眸中，是阅尽沧桑后的平静，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

“但愿……你是真的听进去了。”

许渊的声音低得如同叹息，消散在浩渺的星海之间。

他望向天界深处，那座金碧辉煌、却暗流汹涌的天宫方向，眼神变得格外幽深。

“若是没有她的出现……垠玄啊，”

许渊仿佛对着虚空中的故友低语，带着深沉的感慨，“你这弟子，本应……是你最值得骄傲的存在。”

可惜，世事无常。

那场看似恩赐的相遇，终究化作了缠绕皓颜、乃至整个天界的劫难之锁。

而钥匙，或许就握在那位刚刚以雷霆手段恢复了神力、正携着滔天怒火而来的临昭手中。

风暴，已至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