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拾捌魔都逢故护花劫，神界妒海困双骄（2/2）
在神界，倾慕净渊殿主人——许渊神尊的女君不在少数。然而，若论执着，眼前这位染焰神君堪称翘楚。无论许渊神尊是否在神界，她几乎每日都会准时出现在净渊殿外，痴痴凝望那紧闭的殿门许久，风雨无阻。
锦煊心底甚至有一丝佩服她的毅力。他曾将此事禀报过许渊，本以为自家那位清冷得不近人情的尊上会不悦，谁知许渊的反应却近乎漠然，仿佛在听一件与己无关的琐事。只是淡淡吩咐他加强净渊殿守卫，尤其在他离殿之时。许渊的态度很明确：无关紧要之人，无需理会。
然而，锦煊身为神尊近侍，总有需要外出替尊上办事的时候。就在这样的空隙里，他万万没想到，外表看似清冷柔弱的染焰神君，竟有如此大胆的一面——她曾数次趁着净渊殿守卫轮换、神尊又不在的空档，试图偷偷潜入殿内！
一想到两个月前那惊险一幕，锦煊仍心有余悸。自家尊上在下界历经三千年劫难，好不容易重返神界，踏入净渊殿的第一眼，撞见的便是擅自闯入的染焰神君！当时锦煊冷汗都下来了，以为以尊上的脾气，染焰神君不死也要脱层皮。可结果却出乎意料，尊上只是冷冷看了她一眼，并未降下雷霆之怒，此事竟不了了之。锦煊当时就满腹疑窦：这绝非尊上的行事风格。他向来看重神界法度，容不得半点亵渎。
随后不久，神界便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锦煊无意间从灵虚殿侍奉的仙娥口中听闻——染焰神君竟主动前往垠玄神尊处，自请承受二十道天雷之刑，地点就在那寒气森森的碧霜台！至于原因，灵虚殿讳莫如深，并未对外详述。但神界众仙心中明镜似的：此事，必然与那位净渊殿的主人脱不了干系……
“下君……是想来问询一声，”染焰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面对许渊神尊最信任的锦煊神君，她保持着恭敬的姿态，“许渊神尊……此刻可在殿内？”
果然不出所料。锦煊心中了然，却无意与她周旋，直接给出了最冰冷的答案：“染焰神君，请回吧。”
理由很充分：其一，自家尊上的态度已无需多言；其二，尊上此刻确实不在神界；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他锦煊，绝不会背叛追随了上千年的尊上。
“我……”染焰被这直白的拒绝噎住，脸色瞬间白了白。藏在宽大云袖中的双手猛地攥紧，指甲几乎嵌入掌心，呼吸都停滞了一瞬。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涌的情绪，才缓缓松开手。鼓起最后的勇气，她抬眸看向锦煊，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
“我……只想亲手将此物赠予许渊神尊，别无他求。只盼……他能收下。”她手中捧着一个光华内敛的锦盒，不知里面是何物。
锦煊看着那锦盒，心中并无波澜。虽然他也猜不透自家尊上对那位凤弥小殿下究竟是何心意，但他非常清楚，尊上的心，绝无眼前这位染焰神君的位置。他觉得自己有必要，也有责任点醒她。
“尊上不会见你。”锦煊的声音比方才更冷硬了几分，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直白。他顿了顿，终究还是补充了一句，算是最后的忠告：“而且，我家尊上不会收神君的礼物。还望神君明白，莫要再做这些……徒劳无功之事。”
徒劳无功……
这四个字如同淬了冰的针，狠狠扎进染焰的心底。原来在他眼里，她所做的一切，她的痴心，她的执着，甚至她甘愿承受的二十道天雷……都只是“徒劳无功”？
染焰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浑身血液都似乎凝固了。巨大的失落和羞耻感瞬间将她淹没，让她几乎站立不稳。“是……是吗？”她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如同叹息。原来他不喜欢……原来她所做的一切，在他眼中，都是毫无意义的累赘……
锦煊看着她瞬间失魂落魄的模样，沉默不语。就在这时，他的目光越过染焰，落在了她身后不远处。
“临昭神尊。”锦煊微微躬身行礼。
染焰猛地回神，慌忙转身。
“染焰，拜见临昭神尊。”她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屈膝行礼，姿态恭敬。
“起来吧。”临昭神尊的声音带着惯常的慵懒随意，目光却在染焰和锦煊之间扫了个来回。
“多谢神尊。”染焰起身，垂首侍立，心中忐忑不安。
临昭似乎心情不错，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状似随意地问道：“染焰神君，不去忙你的司职事务，跑到这净渊殿门口做什么？”他的目光带着洞悉一切的玩味，仿佛早已看穿她的心思。
“我……我……”染焰被他问得心头一紧，一时语塞，脸颊微微发烫。她不确定这位以性情难测着称的神尊，方才听到了多少。
临昭挑了挑眉，故意拉长了语调，带着惯有的戏谑：“怎么？本神尊一来，神君就紧张得说不出话了？”
“下君不敢！”染焰连忙辩解，声音带着一丝慌乱。
“不敢吗？”临昭脸上的笑意骤然收敛，语气瞬间变得锐利如刀锋，目光也沉了下来，无形的威压悄然弥漫。
锦煊在一旁看着这突如其来的气氛转变，心中疑惑，却也不敢贸然插话。
空气仿佛凝固了，带着令人窒息的沉重。就在染焰感觉自己快要承受不住这压力时，临昭却又毫无预兆地轻笑出声，打破了紧绷的气氛。
“罢了。”他挥了挥手，仿佛刚才的冷冽只是错觉，恢复了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染焰神君，既然无事，便退下吧。”话语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逐客之意。
染焰心中纵然有万般不甘和屈辱，也不敢在两位神尊面前表露分毫。她深深低下头，掩去眼底的情绪，恭敬地应道：“是。下君告退。”说罢，捧着那未能送出的锦盒，转身匆匆离去，背影带着几分仓惶。
直到染焰的身影消失在云阶尽头，锦煊才转向临昭：“临昭神尊可是来寻我家尊上？”
“正是。”临昭也不绕弯子，目光再次投向那紧闭的净渊殿门。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饶有兴致地问：“方才那位……也是来找许渊的？”他朝着染焰离开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锦煊点头：“回神尊，是的。”
临昭“啧”了一声，似乎觉得有些无趣，并未深究。他抬步便欲往殿门走去：“行了，你让开，我进去看看许渊那家伙又在捣鼓什么。”
“神尊请留步！”锦煊立刻侧身一步，再次挡住去路，语气恭敬却坚定，“禀神尊，尊上此刻并不在神界。”
临昭脚步一顿，挑眉看他。
锦煊顶着压力，继续道：“尊上离开前曾有严令，任何人不得擅入净渊殿。”他特意加重了语气，看向临昭，眼神带着深意补充道，“尊上特意交代了——即便是其他三位神尊驾临，亦不得入内。还请临昭神尊……莫要让属下为难。”
“呵！”临昭闻言，非但没有恼怒，反而低笑出声，带着几分无奈和了然，“好你个许渊！真是……一点没变！”他太了解这位老友了，向来独断专行，做什么决定都懒得跟他们几个商量。
“也罢！”临昭潇洒地一拂袖，不再坚持，“等他回来，你替我转告一声，就说我来找过他。”
临昭说完，也不等锦煊应诺，身影便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茫茫云海之中。
（四）
神界·凌清池畔
与此同时，在通往朝阳殿的必经之路上，清幽的凌清池旁。
林玉（或者说，萧灵）正独自走着，思绪纷乱。忽然，几道带着明显不善气息的身影从四周的云雾中闪出，迅速将她围在了中间。来者皆非神侍装扮，神情倨傲。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林玉停下脚步，蹙起秀眉，警惕地看着这群不速之客。她心中飞快地判断着：这些人，她一个都不认识，来者不善。
“做什么？”为首的一位身着华贵神袍、容貌艳丽却眼神刻薄的女君嗤笑一声，上下打量着林玉，语气充满了轻蔑，“你就是那个被临昭神尊和于兮神君从魔界带回来的……妖族女子？”她刻意在“妖族女子”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是又如何。”林玉（萧灵）挺直了脊背，平静地回应。她话音刚落，就听到对方鼻腔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
“你的命，还真是够大的。”女君的话语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毒。
这时，站在她旁边的一位男性神君也阴阳怪气地开口了，声音里充满了嫉妒的酸意：“啧啧，真是没想到啊！你一个才来神界几日的卑贱妖族，手段倒比我们这些在神界苦修了千年的正经仙家还要高明！攀附上了临昭、凤弥两位神尊不说，连于兮神君那样地位尊崇、与神尊交好的大人物，都对你另眼相看！”
他的目光如同淬毒的针，刺在林玉身上，“尤其是凤弥神尊，竟将你收入朝阳殿！你何德何能？”
林玉（萧灵）听着这些充满嫉妒和恶意的讽刺，心中了然，但脸上还是适时地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惊愕和无措。对方说的“攀附”自然荒谬，但有一点却歪打正着——她确实隐藏了身份。她的真名是萧灵，是魔界身份尊贵的公主，更是被主神亲手封印的魔帝——萧问的亲妹妹！
她来到神界，绝非偶然被救。这每一步，都是她精心策划的棋局。临昭、于兮，甚至凤弥都未能看穿她的底细，并非她的魔力有多高深（身处神界，魔气极易被上神察觉），而是因为她动用了魔族右护法扶婉传授的禁忌秘术——换血之术！以巨大的痛苦和代价，彻底洗去了血脉中的魔气烙印，将自己伪装成一个纯粹的、侥幸被救的弱小妖族。
此刻，被这些嫉妒蒙心的神界之人围住，萧灵（林玉）心中冷笑，面上却维持着那副楚楚可怜又带着几分倔强的模样，仿佛一个真正受惊的小妖。她的计划，才刚刚开始。